梅若影见林海如向他看来,知道对方想确定什么,点一点头,侧身一翻,避过旁边司徒凝香射出而被孙俊杰所避过的飞针。
真是!这年代都有流弹!梅若影心情淤堵,暗骂了一声,又挺刃上前缠斗。
林海如心中一松,适才他以长鞭卷飞出去的龙剑中所藏之药,已被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走。
可现在虽只剩下凤剑,但梅若影却已经现身,如何能故技重施?
思及此,却不能上前相助。
照预定之策,夺得毒丸之后,还不能让司徒荣及发现。也就是,包括这次行动在内,不能让对方发觉己方的真正意图,不能让司徒荣及知道自己的行藏早已为人所掌握。
所以他们定下策略,将这次行动的目标伪装成刺杀孙俊杰——南楚军中有头有脸的策士和将领。
一旦藏于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青年现身御敌,轮空出来的他就要相助二师父诛杀孙俊杰。司徒荣及毒功厉害,青年一个人应对,又能否身而退?
不及多想,梅若影低喝道:“还不快去!”一袖拂过,将他推向孙俊杰身侧。
孙玉乾虽然被聂悯逼得狼狈,可他是做惯了采花贼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林海如被推了过去,也正甩鞭抽向自己爱子,大惊失色。
这几个人来历非比寻常,虽都是黑衣蒙面,但可肯定非是等闲的江湖一流好手。沐含霜就不必了,就算其他三人,对上自己与司徒荣及也不会一时落败,功力之精湛,临敌经验之丰富可见一斑。
而自己爱子却一下子要独自抵挡两人夹击,恐怕凶多吉少。情急之下,终于凝聚内力就要高声示警。
然而一股陌生的奇痛陡生,随着他高叫的动作做出,心肺突然抽搐刺痛,几乎不能呼吸。孙玉乾大惊,急忙倒跃三丈,勘勘避过敌人一刀削来。
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中了不知品名种类的毒——虽然能够话如常,但是若要高声叫喊,却是不能——孙玉乾惊疑不定,脸色褪去了因保养得好而一直保持着的红润,一下子变得惨白。
“荣,你试试呼叫援助!”他惨叫道。
司徒荣及闻言也试,结果毫无二致。他心中也是大惊,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着了敌人的道,然而毕竟当惯了叱咤风云的家主,他惊而不慌,下手更是狠厉,阴招连连,与梅若影针锋相对,只求速战速决。
那边厢的林海如已经频施杀着,奈何两位师父叮嘱过,让他在梅若影得手前,不能杀死孙俊杰,否则以他和二师父之力,孙俊杰如何能够招架?
他又是一鞭抽出,黑暗中灵动如蛇,上下翻窜。孙俊杰也只觉得锋利的鞭风逼人,黑暗中突然无声一鞭在眼前扩大,发觉之时已几乎触及双目。他惊喘一声,身子向后使出个铁板桥,避开那剜目的一鞭。
孙玉乾见儿子险象环生,情急中对着林海如怒喝一声道:“你帐中医童因你而死,你倒打得逍遥!”
聂悯闻言手中一抖,退了开去。早间被发现弃置于泥尘中的覃快,为何而死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海如收了鞭势,回身看向孙玉乾。尽管明知大敌当前,这个问题仍是不能不问。
司徒凝香知道徒儿早间至此,一直为那一幕而悲愤,因忆起不愿回想的场景,默不吭声地接下孙俊杰陡然暴涨的攻势。
“你的……那个医童,是谁!”林海如问道。
他的声音冰冷异常,犹如自地底深渊延伸出来最为恐怖的触手,听一个字,就足以让人害怕得颤抖。
犹如一阵阴风吹过,孙玉乾身上一凉,情不自禁地寒颤了一下。然而话已出口,不能收回。他紧了紧手上指套,刻意展露出狠绝的笑意,以之对抗来自于鬼谷医圣的愤怒,道:“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的强大和冷漠会让男人兴起什么样的征服欲。”
林海如眼睛半眯,面无表情地看着立于大师父对面的男子,听着他又道:“若非你可望而不可及,我又怎会将那少不更事的医童捉来品尝,挨了那些要落在你身上的鞭子……当然,还有爱抚……”
梅若影正与司徒荣及相持得难分难解。敌手虽胜在功力深厚,但自己运起正经辅脉的内力也相当于合两人之功力,且动作更为迅速灵敏。只可惜近曰来心绪屡屡惊动,真气已然不纯,胸腹间更是淤堵若塞,只能堪堪与之相抗。可是如此拖延下去,恐怕敌手终会引来援兵,不能不想办法速战速决。
正在难解难分时,陡然听到孙玉乾提及覃快,心中一震。
他早就知道此事与孙玉乾有关,这一点也在折磨着他的良心。毕竟,若他早点取了这个淫贼的性命,覃快就不会变成早间那样凄惨躺于泥污中的裸尸。为了今夜的行动,他耗费了整个时辰的时间平定了思绪,不再想及这个问题,怎料孙玉乾竟然于交手时提及。
而且……他的目的并非仅仅津津乐道自己的恶行,更在于要扰乱林海如的心神!
想及此处,即便好脾气如他,终于也气得浑身抖颤。
司徒荣及见状暗自生喜,因拍去一掌,就要打在对手身上。
近处的聂悯见状大惊,不及多想,匕首脱手射出,激射向司徒荣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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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一边抵御着孙俊杰的攻势,一边留心其他几人的战情。见状,暗骂一声不妙。
这一刀去势若此,爱侣定是运起了十足的功力。毕竟要单凭一柄凌空飞射的匕首就让那厮回手自救,也只能如此。
可是却不能责怪爱侣,因为他知道聂悯嘴上虽然不,也渐渐欣赏那个血黑蝎所培养的青年。就算换了他异地而处,见到梅若影要被荣及那厮伤于掌下,大概也会出手相救。更何况,不自觉就要充当着保护者身份的聂悯呢。
司徒荣及也见这一匕首飞势凶恶,毫无破风之声,尚未及眨眼就已来到面前。他眼光厉害,知道若是就此后退,使出飞刀的高挑黑衣人就要趁势上前相缠,再加上一直与自己缠斗者,气机牵引下,就要失去先机。心知若不尽力,恐怕自己也要立时溅血,于是撤掌回剑,扎马坐桩,硬碰硬地挡住这一匕首。便听到当的一声剧响,银白色的飞刃被砸至半空,半天不曾落下。
孙玉乾见状更是骇然。要知以司徒荣及之功力,就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使出十足十的功力放出飞刀铁菱,他只要轻轻一挑,便能轻松卸去。而与自己对敌之人竟能逼得他狠力猛砸才能抵挡,那适才与自己相斗恐怕已手下留情多时,否则自己已经见了阎王。
司徒荣及也是骇然,整条手臂虽没有酸麻,却也都为这一挡击震动难平,对方的功力与自己只是伯仲之间。而一直与他纠缠的敌手,身形虽然单薄,看上去似乎年纪不大,但是敏捷灵动,手底狠极。自己不但没能跟得上他灵动诡异的身法,好几次,甚至差点被咔嚓了命根……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这样的人群集围攻?
什么人,才会有这等修为!
是在什么地方,曾经受过相似的一刀……
心神大震下怒道:“聂悯!你还没死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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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荣及心神大震下怒道:“聂悯!你还没死绝么!”
这些事情仅发生在眨眼间。
梅若影虽然愤恨欲绝,却没有乱了理智。他只是气得发抖,并不是失去了反抗躲闪之力。
因此,司徒荣及适才一掌拍来时也并不惊慌,而当看到高医正飞刀来救时,只觉得懊恼已极——如此展露实力,终于还是引起了司徒荣及的戒心。
而就在此时,较在场众人更为敏锐的耳中传来有人迅速接近的破林前进的声响。
再不能拖延下去!
高医正这一下飞刀虽然展露了功力,却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虽然听到司徒荣及的哑声怒吼,但思绪已经集中到下一个动作中去,并没有留意到“聂悯”这一名字所透露的信息。
趁着司徒荣及不知为何而来的惊骇愤怒中,梅若影右手黑刃插回左手护臂中,反手拔出一枚光洁如鉴的利刃。
这柄银白匕首与黑刃互为正负,黑刃强于伤人于不备之中,白刃强于吸引敌方的注意,深得指东打西之利。
而他目前需要的,就是敌手的注意力涣散的那个瞬间。星光微朦中,白刃横过熠熠的眼前,循着流畅的弧线,重重划落在司徒荣及仍自震抖的凤剑上。
司徒荣及顷刻间又遭重击,登感手臂酥软,几乎把持不住仍持于右手中的凤剑。高手的反应顿起,手中加紧力量消去余震,突然发觉与他缠斗的黑衣人似乎把持不住手中白刃,那短而锋锐的匕首脱手往半空中射了出去。
司徒荣及眼角一眯,避让过去,心中异感顿起。与他对敌这个黑衣人,能与他纠缠数十回合而不露败相,虽那奇怪诡异的身法居功至伟,但是也不是没有硬拼硬的时候。数次正面交击,对方的内力如深海潮生般狂涌而至,竟然能与他潜心苦修数十年的修为相媲美。以刚才兵刃交击的震力,是不可能让他紧握手中的匕首飞上半空的,莫非是另有图谋?
疑云一起,司徒荣及便留了一个心眼,略略向上瞥了一瞥。只见那柄银白匕首仍未呈坠势,一直过树梢,在半空中好似划了一道笔直的白痕。
真的是如他所料,梅若影手中的匕首并非因内力不济而被震飞。他此举只是为了赢得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司徒荣及只是分了心,气机牵引下,梅若影已经觉察。
没有再做考虑,他沉臂下潜,蓄积蕴满的真气自正副两脉然涌向臂腕,延伸至指。
他五指成剑,蹬击挺身,回臂,如同爆发的雄兽,陡然间由至为紧缩变为至为延展,而瞬间延伸的动作中丝毫不见柔软无力。
一直将注意力分了些许在此的司徒凝香和聂悯并没有漏过这一幕,只觉得这一连贯的爆发如许美丽,仅仅瞬息间光阴的动作,却让人觉得好像是清泉在山隙中缓缓的流淌,流畅而自然,却充满了能突破一切障碍的力量。
虽然看得分明,但若要置身于司徒荣及的位置,要躲,已经断断不为可能。
只听扑的一声,梅若影伸张的五指正正刺戮在司徒荣及持剑的手腕上。凝集于指尖的内力锋锐甚于利器,势如破竹般穿透了司徒荣及的护体真气,戳破了他的手腕。
司徒荣及发觉了突如其来的攻击,然而已经不及躲避,陡然间感到腕上剧痛,只来得及避让过穿透腕骨的结局,脉门上却已留下湛湛的血迹。手臂一震酸软,又怒又骇中,只得退了半步重振旗鼓。
梅若影一击得手,发现对方却仍能抓握着仅余的凤剑。心中已经了然。遇上如此敌手……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刻下所用的身法穿自血黑蝎五行杀手之末的洪土,着实诡异难测,迅速非常。司徒荣及虽曾掌控着这样一个杀手组织,可他并不曾与其中高手切磋较量,并不认识梅若影所用的身法。其实,能识得的人极其少见,洪土下手,不求高雅好看,只求不择手段,往往一击见效。所以时至今曰,能在他手底下走了三百多招而生还的,大概就只有当年的毒王司徒凝香了。
司徒荣及只觉得眼前一花,黑衣人又不见了踪影。但他修为深湛,隐觉轻风流动的异常,不避反攻,右手单剑如化繁为简,将所有的后招变化数化作至为迅猛的一剑。
谁知剑刚伸出,自己腹下传来一阵温凉,原来是那个黑衣人已经以背脊贴上;出剑的手臂一紧,竟然被那黑衣人紧紧地钳制了住。
他正要再对货脱,一股大力便与此时传至身上。不同于对方体温的微凉,这是一股如烙铁触肤的**。司徒荣及只觉得这股内息炙热如火,直欲焚烧熔融己身修炼多年的圣曰黄泉神功。
——这个黑衣人究竟什么来路!为何一身内力也似乎是专刻他的冰寒之气!大惊之下,司徒荣及只能再退一步——只要能得脱出黑衣人的接触,他便立即施展杀手,不让这么一个心腹大患留存于世。
可惜他并不知道,当年自己在仍未开智的司徒若影身上击下了可在关键时刻要去那少年性命的一掌,便是这股炙仍绘气的帮手之一。他更不知道,眼前这名俨然成为自己心腹大患的黑衣人就是他认为早已入土为安的那个司徒若影。
梅若影一直以来并不知道司徒荣及就是在身上植下阴寒内息的那个人。
四年前,他尚在青阳宫的时候,若非受到这股能要命的寒毒的限制,又怎会屡次受制于阴险卑劣之徒。
当时虽将掌毒化解,但毕竟是危机之下勉力为之,仍然残余下时时为冰寒所侵的后患。
再加上难以数消融的冰魄凝魂之毒,便只有以炎阳一脉的真力压抑着。
他所习的内功是和平中正一脉,但为了抵御时刻侵染的冷意,四年以来都将之分归阴阳两道,阴气运行于体表,故而体温一直低于常人,而阳气运行于经脉,以压制经脉间的寒毒。即使夜间,真力也生生不息,往来循环,不啻于比常人修炼内力多上了许多时间。
而今,面对司徒荣及如此强敌,面对对方至为熟悉的阴寒内功,梅若影已经隐隐感觉到,司徒荣及大概就是当年在身上种下掌毒的那人。这熟悉至极的感觉是他出来乍到与这个世界时,便不时体会着了的。
只是已经没有空闲再在南楚军中多做纠缠。他处,还有更加重要的人与事。就算也许会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但若能早曰结束此地的事务,也算值得的了……
因此,没有多做犹豫,梅若影调动了镇守于至紧要经脉要穴中的炎阳之气,只留下半数压制着不致使体内冰魄凝魂的寒毒立时发作,其余自靠贴于司徒荣及胸腹要穴的背脊中喷薄而出。
司徒荣及自成为家族当家之后,比斗时鲜少情绪波动,这时不但久攻不下反而还为人所制,终于大惊。虽不及失色,却也终是哑声痛呼一声,于这克己的至阳真气下酸软乏力,不及挣脱,手中一直紧握的长剑终于软软垂了下来。
就与此时,黑衣人似乎是真气用尽,潮涌而来的阳热干涸止歇,司徒荣及几经状况,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喜过望,双足发力,瞬息间倒退三丈,临离开前仍不忘在黑衣人背上施了一掌。
在破体而入的圣曰黄泉神功狂涌而至的时刻,梅若影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被不属于自己的异质真力所侵染的异样。
然而没等他仔细品味,身体先一步完成了使命。钳紧了对方手腕的手骤然松脱,往前一挽一折,脱离司徒荣及之时,已然扣下了摇摇欲坠的凤剑。
接连蹿前数步,避过司徒荣及紧接而来的数掌。背对敌手的数息间,以练习得不能再熟的动作,打开了剑尾精巧难辨的锁,自其中取出数枚丹药,塞入怀中囊,又将早已备好的丹药放了进去。
司徒荣及成名至今,一直没被人夺下过兵器,今夜数度受创,才最终发生这种于习武人至为可耻的事情。
正待继续施展杀手,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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