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鸣道:“师兄,凡事唯有不为,而无不可为。师兄擅长做什么,就做什么!”丁五道:“我就只擅长烧饭。连字都不识,便是现下想着识字读书,只怕也晚了。不瞒师弟,你便是即刻教我,也教不会啦。教过之后,它是识得我了,我却识不得它。这比不得我的菜,我多看它两眼就会识得的。我就是对着那些字再看十眼、二十眼,我也不会识得它的。字岂是对着看就能识得的。菜倒是对着看了,它会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韩一鸣瞬间明白,大师伯在白天为何与自己这许多,自己不仅可以为大师伯翻书,也可以为丁师兄读书。
一时之间,心中豁然开朗,道:“师兄,你不识字,但我识得呀。师兄若是识不了字了,我来替师兄来看字如何?我念与师兄听。若师兄不嫌我学识粗陋,我便为师兄读书!”丁五怔了一怔,将眼光自菜地转过来,对着韩一鸣细看,韩一鸣道:“只是我当日在家,虽学了字,却是不求甚解。不过师兄不必担心,我会多方求证,直到师兄明暸为止!”
天边已黑了下来,丁五一时默默不语,韩一鸣满怀希望,却是不好再什么,只是两眼望着黑暗之中的丁五。良久,丁五道:“师弟,你果然愿意助我一臂么?”韩一鸣道:“只要师兄不嫌我见识浅陋便好。”丁五点了点头道:“多谢你了,师弟。我在这里想这事想了这样久,都不得其法。我怎能去要求师兄弟们放弃自己的修行,专在我需要之时为我念字。你真令我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只要师弟能替我看字,念与我听便好。我自会生出体会,能知其义,能会其理。只是太麻烦师弟了!”韩一鸣道:“只要师兄要我相助,我便前来相助。”丁五叹了口气道:“只是要劳动师弟,耽误师弟的修行了。”韩一鸣道:“师兄,我有什么修行?其实灵山之上,我的修行怎样,并不能改变灵山的将来,何况修行也不争这一时半刻。但这一时半刻若是能对师兄有利,岂不比我个人的修行更加好么?”
丁五道:“好,师弟,多谢你出手相助。如此一来,我便真如师弟所,不论如何,尽力而为便是。至于尽力之后,还是不能,再去向师父请求辞去掌门罢。”丁五素来性情爽直,此是也是这般,一时间心中的烦恼尽去,眉头也舒展开来。韩一鸣见天色已晚,也站起了身来要回静心院去,只听丁五道:“师弟,你白天都在我师父处,正好我白天要为师兄弟们做饭,每天吃过晚饭,都请你念一段书与我听罢。”韩一鸣道:“好。一言为定。只不知师兄要我念些什么?”
一句话出口,猛然想起丁五不识字,也怕也认不得有什么书。丁五道:“我也还不知,我便翻开书,然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怎知要听什么书?大师兄过灵山之上藏书颇丰,待我明日请问过师父,拿了书来,请师弟每日晚饭之后来念与我听罢。白天我有事做,师兄也可以提高自己的修为。”韩一鸣道:“那师兄只管拿来。请问师兄还要为灵山上上下下做饭么?”丁五答道:“是,我做了几百年了,虽现今可以不做了,但我还是要做。我不是掌门了么?怎么可以让同门都饿肚子?我早已做得十分顺手了,还是我做罢,也省去了师兄弟们手忙脚乱,不耽误他们修行。灵山的掌门难道便不能做饭么?”
韩一鸣一笑:“嗯,师兄的是。只是师兄这样做,太过操劳了。”丁五道:“这算得了什么,凡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不会推却。师弟,你不是尽力而为么,长长的白日,有事可为,总好过无所事事罢。我与其拿这些时刻去求师父换一位掌门,不如依旧做我的饭。”
韩一鸣一路回来,依旧想着丁王的话,走了一段路,回头一望,只见丁五的屋依旧没有灯光,忽然明白过来,抬头一望,深黑夜空之中,一点白光已飞得极高,丁五已快要飞到聿乐了。他如今已是灵山掌门了,比之从前,除却学会了飞行,却还没什么改变,言语朴实平淡、性情直爽,还是从前的那个师兄丁五。
次日,韩一鸣上到聿喜之上大师伯处,在一旁陪着大师伯看了一日掌门秘书。其间丁五来过一回,他突如其来,先对秦无方行过礼,便在一边等候。秦无方看了一阵白纸册子,抬起头来道:“丁五,你有何事?”丁五道:“师父,我曾听灵山之上藏书甚多,特来借一回去看。”秦无方先对他看了一看,又转头来看了看韩一鸣,才道:“嗯,你自行去挑选罢。灵山的书都在翠薇堂后的百知书屋内。”
丁五道了声:“是。”对着秦无方行了一礼,与韩一鸣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出去了。秦无方对韩一鸣道:“一鸣,你要给你丁师兄念书了么?”韩一鸣道:“大师伯,我今晚去给师兄念。”忽然想起来丁五并不识字,自己是否要先去找些《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一类的书籍来念给师兄听,由浅入深?因而对大师伯道:“大师伯,弟子是不是去拿些……”话才了一半,便见秦无方微微摇头,立时打住。秦无方道:“不必如此,让他自己去拿。他拿了什么书,你就念什么书。”
韩一鸣愣了一愣,丁师兄不识得字,真要他拿什么书,自己念什么书么?虽听他自己会听其文而明其理,但到底是听他的,一觉睡来,还是有些将信将颖。但却道:“是。”秦无方道:“你须记得一点,你只管念与他听,不必详加解释。要将书中的字,一字不变地念与他听。”韩一鸣不禁一愣,这样也行?自己也算是自读书了,许多字还不能真正明暸其意,丁师兄大字不识,只听只自己生吞活剥地念书,真能理会其中之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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