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癸博士显得加苍老了。他坐阴郁的房间里,就像一截枯槁的木头。我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昏暗的房间里幽幽回荡,如同一座零件业已锈蚀的老钟,发出顽强而又绝望的叹息。
我走近“叹息”。博士,近还好吗?我声地问道。
一向以来,我的出现都会让博士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可这次,他的表情却很肃穆。或者,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博士摇了摇头,抬头看我时,目光很浑浊。心脏不行了,老是叫嚷着要退休啊。
突然,他的眼睛鬼火一般倏然闪亮起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哦,是一把古剑。我走上去,将剑呈到他的面前。
好精致的一把古剑。博士一下子神采涣然起来。他急切地接过剑,凑到台灯下,两只眼睛紧紧地锁住了它。
这确实是一把与众不同的好剑!博士的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显然是因为激动。我窥见他的脸台灯幽暗的光线里不停地闪烁着诡异的神色。仿佛这把剑真的与什么神秘的玄机有关联。我渴盼着所有的谜面能够今天被破解开来。
博士忽然又将那幅古画取了出来,并桌面上铺展开来。他一会儿看着画,一会儿望着剑。
简直是一模一样!博士自言自语道。
您是指画中的那把剑?我试探着问道。
他颇感讶异的抬头望着我。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第一次看到画中的剑时,就觉得眼熟。我笑道。
博士没再话。他用手指细心地摩娑着剑身,像是沉思什么。
良久,他方才问了一句:这把剑,你是怎么得到的?
十年前市郊一个土坑里无意中发现的。我轻描淡写地了一句。不知为什么,对那天所遭遇的神秘来客,我只字未提。
十年前?
是的,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把它当作一件古董收藏了起来。
那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把剑带过来呢?
博士问话时似乎有点追根究底的味道。于是,我将肜的死和他过的那些话,以及这把剑曾屡屡发出怪声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博士垂下头,重又把目光覆盖到剑身上,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我木然地守候阴暗的光线里,犹如一名等待宣判的被告,怯怯地期待着审判官那决定我的命运的一锤。
良久。博士终于从思维的丛林中安然归来。他将一根手指按古画落款处的印章上面。
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字吗?他问道。
我遗憾的摇了摇头。字面太模糊了,我实看不出来。我。
可是我已经辨认出来了。博士神秘地露出一丝笑容。
真的?是什么字?我喜出望外。
诡!博士斩钉截铁的。
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我们这座城市的古名。我惊讶地道。
对,城1300年前就叫做诡。博士肯定了我的法。
难道这幅画上的古城真的就是城的前身?我顿时感到惶惑不已。
博士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翻过一些史料,1300年前,诡城曾发生过伏旱三年的灾难天气。这场灾难几乎让诡成了一座死城,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深夜,天空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降甘霖,这才拯救了已经危旦夕的城市。由此可见,这幅画上的某些情节似乎与那段史实非常吻合。
可画上那对云端上作爱的神仙该怎么解释呢?
来我认为应该是作画者无法解释那场突如其来的甘霖,故而将其附会成是神仙显灵。至于为何要画两个神仙云端**,可能是隐射那场及时雨源自于两位神仙的“**之欢”吧。神话身就是古人们对无法解释的现象的一种想像力丰富的创造。你没有带来这把古剑之前,我也就仅仅把这幅画看作是前人史实存的基础上加工的一个神话而已。
您不会真的认为这把剑就是画上的那一把吧?
我也为此纳闷呢。
或许只是一种巧合罢了。
但是你过肜的鬼魂找过你,还过这把剑曾屡屡发出怪声。难道这些也是巧合吗?
这个——
别忘了,任何偶然里面都包含着必然。巧合的背后不定就隐藏了惊人的玄机!
我感到所有的事情都很荒谬。
荒谬?什么是荒谬呢?我们之所以会觉得生活荒谬,是因为我们从没有严肃地去面对它。正因为我们异化了自己与周边世界的关系,才会对很多事情产生一种无法预测无法理解无法解释的荒谬感。可往往事情身并不荒谬,荒谬的是我们处理问题时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逃避,惟有面对?
诚如你的朋友肜所言,你千万不可逃避自己的责任。
难道你也认为我有责任拯救城?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应该当仁不让。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把城所面临的危机夸大化了。这是一个和平年代,有必要去拯救什么吗?
没错,这确实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年代。但是,和平只是表面,实质上,城已经劫难逃。我一直有种预感,那就是历史正发生惊人的碰撞,一切都将重上演,包括灾难和悲剧。
博士的声音突然间变得神秘叵测,如同一个诡异的巫师遥测着不可预知的可怕未来。房间里逼人的压抑。我陡然间感到一阵彻骨的心寒。
好好保管你的这把剑,终有一天,它会派上用场的。博士的话与肜的嘱咐如出一辙。
我接过剑,心里面乱极了,我实分不清虚幻同现实之间的界限了。
你和肜都告诫我不要逃避,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临别时,我惶恐茫然地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我现也无法回答,博士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你好是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
对,随机应变!
离开博物馆时,天已经快黑了。但很快我便发现天之昏沉只是乌鸦蔽日的翅膀造成的一种错觉。博物馆的上空云集着成千上万只漆黑的乌鸦,它们不停地扇动着翅膀空中低旋徘徊,却始终不发出一声啼鸣。天空中唯有声势浩大的翅膀扇动时的呼啦呼啦声,如潮水一般时起时落。这些乌鸦像是隆重地举行着一种庄严肃穆的仪式。
博物馆前的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批的媒体记者是显得无比的激动和兴奋。如此绝佳的闻素材正是他们翘首以盼的。人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惶惑与恐惧。他们热切地仰首观望,并且还用各种摄影工具对着天空拍摄,似乎,天上并非是黑压压的一片乌鸦,而是节日里五光十色的焰火。没有人注意我,也没有人注意我手中这把用布缠裹着的古剑。所有人都沉浸莫名的巨大欣悦之中。猎奇心理他们的脸上刻满了无知和麻木。
我憎恶这群愚蠢的家伙!
但此刻,我关心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乌鸦群集于博物馆的上空?它们扇动翅膀却不发出一声啼鸣,究竟有何寓意?
这是自肜死的那一天以来,乌鸦们第二次诡城上空大规模地聚集了。
接连不断的蹊跷事,来迫切地昭示着城即将要面临某种可怕厄运。
乌鸦真的让人头疼,正如死亡总是让人倍感压抑一般。我突然下意识地举起剑朝天空挥舞了几下。没想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乌鸦像是突然接收到了某种神秘的指令,竟旋风似的卷翅西去。去的从容,绝不仓皇,井然有序。显然,它们并非是受了惊吓而散去的。顷刻间工夫,博物馆上空再也看不到一只乌鸦的影子。
天,又亮了。
看热闹的人群里由此爆发出一阵阵意犹未的叹息,甚至对乌鸦突然间的不辞而别,表示出了愤愤不平。
很快,人群也重回归到大街上拥挤的车厢世界。博物馆门前又恢复了令人心酸的寂静。
而我,则怀着一颗沉重的迷茫,提着一把沉重的剑,迈着一双沉重的脚步,向一个沉重的使命目光沉重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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