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视线昏暗之下,恍惚间有好几双大手朝自己抓来,尺素侧身弯腰一一躲了过去,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貌美妇人,谁料“抱歉”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女人一双灵活的手掐住了细腰。
还摸了个遍!
防不胜防啊……这都能被占便宜!?
不过民间也有句俗语——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于是尺素毫不客气的回搂过去。
引得那貌美妇人发出一声娇呼。
紧接着尺素心下还没感受够“大仇得报”的一番快意,腰间的软肉就被人轻拧了一把。闭紧了嘴巴也不由得闷哼一声。
她虽瘦,可也不是只剩骨头的,那一下拧得软肉不痛倒有些发痒,惹得尺素直笑,憋不住更止不住的笑,笑了几声,力气便渐渐的有些小了。
这就被人扳回一局了?
尺素哪肯罢休,立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人痒痒。
两个女人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在门口转了几圈儿,听起来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奇怪的很。
周围的打手因为顾忌着美妇人,也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只得在欢门各个昏暗的角落里站着。
那貌美妇人手里还抓着她的小烟杆,于是双手颇为不便,一时间她个“老手”竟是和尺素这“小姑娘”拼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二楼的灯盏突的被人一一点亮,光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欢门,二人的“大战”终于不得不被迫结束。
尺素的表情管理还好,虽然被挠的痒痒,但她作为一个戏精的素质,说不笑就是不笑的,抿着嘴巴鼓着两腮,一副置气的模样再明显不过。
美妇人也不愧为这欢门面上的主人家,近乎是光侵占过来的一瞬间,她还弯着的唇角就撇了下来,做出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现出一边脸颊上并不怎么明显的一道令纹浅痕,上翘的眼尾因为眼睛微眯的缘故而有些傲慢和不屑。
只是俩人还互相搂在一起:美妇人一手掐着尺素的细腰,一手还懒散的提着烟杆搭在尺素肩上勾着她玉白的脖子,而尺素则回搂着美人的腰和后背。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和滑稽,俩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点莫名相同的东西——就、要、绷、不、住、了!
尺素率先发难,扯了扯人背后的衣裳,结果没想到一下就扯掉了大半,本来人家是香肩半露、风韵犹存的,结果现在变豪迈大侠了,而且更像是——耍流氓(`Δ??)!
美妇人一番震惊,柳叶眉近乎倒竖,双手猛地一推,用力过猛地就把现在身体柔柔弱弱的尺素掀、开、了!
翻转间的尺素恍惚看到个碧绿碧绿的物什,一把抓住,然后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上的门板才停下。
尺素趴在门板上,撞的额头肩膀都直抽疼,还没有从刚才“秋风扫落叶”的被扫的落叶状态之中缓过神来,就听身后那软糯又带点沙哑的极具魅惑力的女声说道:
“敢在我欢门之内闹事,抓起来。”
一早就被按在门板上的石永荣冲尺素猛眨眼睛,感觉眼睫毛都快被他给眨断了。
尺素冲他露出一副严峻的表情来,握着怀里的小烟杆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不远处那美妇人正侧身垂首拢衣,圆润雪白的肩胛处赫然有一点朱红……近处,一左一右两个如金刚法相那般壮的大汉要来捉自己,人越靠近,她手里摩挲那烟杆的速度便越慢,力道也渐渐加重。
等尺素大拇指来回挲了烟杆九下的时候,美妇人终于开了口:
“行了,这小娘子体忒弱,要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待会儿给她吓出病来要赖上我可就麻烦了。”
这话一出,俩大汉便立即退到了一边去站着。
美妇人继而右手习惯性的一转,却是空空展示了一番她那双骨肉匀称的美手,并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
尺素回转身来,将怀里的小楠竹烟杆递了出去。女人轻笑一声,媚意天成,偏又带丝冷意,接过了那支烟杆。
掌心酥红,烟嘴碧玉,碧玉之下,和烟杆嵌在一起交接的地方,镌刻了两个娟秀如簪的小字。
寒烟。
一笑月寒烟暝,人间万事都休。
索寒烟。
孩子一句带着哭声的“娘”打断了尺素的回忆。
但见二楼之上,一面如圆盘的婆子手里拎了个小豆丁在手里,一边两三个健壮的婆子还摁着一个默默低泣的小娘子。
二楼的回廊上,每隔十步就站了一个小丫鬟,每个小丫鬟靠着柱子的那一侧、齐眉高的地方都钉有一盏青鸟铜灯,小丫头的身后全都是闭着的一扇扇雕花木门,唯独小娘子和几个婆子的后面的门是大开着的。
尺素蹙了眉,没有说话,只见索寒烟手拿烟杆,轻柔的抚摸了两下,开了口:
“阿娴,你怎的又哭了?莫不是忘了规矩。”
尺素看到,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吓得二楼那位被擒住的小娘子发起抖来,呜咽着不敢出声。
几息之后,令人心痛的声音响起:
“妈妈,我求你,他是我儿子啊,我就想看看他……您别伤了他……”
“住口,”索寒烟轻轻一句便叫这小娘子收了声,扭头别有深意的又瞥了尺素一眼,“人家娘在这儿站着呢!”
二楼的小娘子闻言早已垂头泣不成声,有旁边的几个婆子把她拽着才不至于趴伏在地上。
尺素也已经木着了,但耳朵里还是传来索寒烟那听起来软软的偏又割人心窝肉疼的声音: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小鬼头闯进来惹的祸事我正好找着人来接了,别起那闲工夫的去胡思乱想……艳桐、荣娘,押她回去,晚上钱掌柜几个还要来谈生意呢……”
“住手。”
尺素听不下去了,喉咙里好似梗了一大坨冰,还是醋冻成的冰,又酸又冰沁人,冰刀子割得喉咙疼。
终于,她忍着疼开口了。
其实敞开了口子让那凉气冒出来她也没有好受多少。
只是她怕自己忍不住,这是她当凡人以来,第一次,有些忍不住想哭。
尺素不去看楼上,单盯着索寒烟瞧。
索寒烟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她甜腻娇软的声音才是真的沁了冷意:
“住手?荣娘,按规矩,打。”
短短几个字,稀松平常的语调,这后面的残酷尺素早已不难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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