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达城西王记的时候,已经午正三刻了,正是一天里最炎热的时候。
王记食肆,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成有些冷清,反而是周遭几家,热闹非凡。
门口只停了一辆素雅别致的马车。
肃千秋有些疑惑,这家人不多,怎的?难道是那个大娘骗了我们,难道她是个托?
她扭头看了看一旁的相里贡,相里贡也看了看她。
店里布置得很雅致,素净高雅,不像是个吃饭的地方,倒像是喝茶的地方。
肃千秋交代了几个菜品,就去一旁找相里贡坐下了,“你的帕子,我给你了吗?”
“没有。”相里贡看着肃千秋,看得她有些心虚。
“我没有私藏,那应该是留给了锦棠了,我还想着再借来呢……”肃千秋讪讪笑了笑。
“你是故意留给她的,别自欺欺人了。”
相里贡别过目光,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肃千秋抿抿嘴,“那是给锦生用过的,我想着你也不会用了,所以我留给锦棠,也好给他母亲的一个念想。”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瞄着相里贡面上的变化,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怪我吧?”
“你没有帕子吗?”
“我有,我不想用我的嘛……”
肃千秋说话时软软的,有些撒娇的意味,像是在讨好相里贡。
相里贡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然后缓缓说了一句,“我没有帕子了,你有,我以后只能用你的了。”
肃千秋面上一僵,缓缓坐直了身子,“我们可以一会儿去买一块的。”
“我用不惯。”
“那你就用得惯我的?”
“嗯。”相里贡端起碗,看着她。
肃千秋的嘴角扯了扯,这还是那个才相见时冷面又心机的相里贡吗?这不是妥妥的无赖吗?!
鱼粉丸子最先端上来,肃千秋提起筷子,夹了一只丸子到自己的碗里,取了一小块尝了尝。
真的很好吃!肃千秋对相里贡眨了眨眼,相里贡才提起箸夹了一筷。
他吃得慢条斯理,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肃千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吃不出味道?
“不好吃吗?”
“还不错。”相里贡悠悠地开口,但是面无表情。
“好吃不能笑笑吗?”
肃千秋假笑着看他,对于他的面无表情十分不满。
相里贡微笑了一下,只是一下,一小下下,然后又开始吃了。
菜慢慢地就上完了,肃千秋埋头吃着……
“你准备吃到什么时候?”
肃千秋这才看了看桌上犹如风卷残云一样干净的状态,脸色红了红。
“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份什么?”
“不用了,我吃饱了。”
肃千秋笑了笑,有些尴尬。
这时,从后堂里款款走出一行人,肃千秋听见声响转过头去看,为首的居然是刚刚分开的林府的主母,锦棠锦生的母亲。
肃千秋立马回过头遮了遮脸,对着相里贡挤了挤眼,“快遮住,别让她认出来了。”
见相里贡无动于衷,肃千秋直接上手把他的胳膊抬起来支在桌子上,抵着额头,略作遮掩态。
随即自己也遮住脸,看向相里贡时,却发现他一直在笑。
相里贡见到肃千秋这般娇羞状,不由得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她穿着罗裙被自己看到后的羞恼状。
她也是个小女儿,也会知羞,也会撒娇。
相里贡想到这,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又带着些怜惜。
肃千秋觉得莫名其妙,而此时,一只手轻轻扣了扣桌面。
林母来了。
“二位,吃的如何了?”
肃千秋遮着脸说,“很好,很好吃。”
林母又挪了挪步,然后带着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看到了相里贡的面容,然后豁然明朗地说一句,“是二位恩人啊!”
肃千秋不禁觉得相里贡有些不争气,怎么不知道遮遮自己呢?
从人家家里出去,说不吃不吃,而后就跑到人家开的食肆里,大快朵颐。最让人羞愧的,是人家来查账,正巧碰上了,还认出来了,而桌子上的菜如同狂风卷过一般被吃得干净。
肃千秋的脸黑了黑,盯着相里贡看。
而后转上笑脸,站起来对着林母行了个礼说,“娘子怎的在这里呢?”
林母即刻还礼,“这是我母家的产业,过给了我,恩人能在我家食肆里吃饭,实在是我家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缘分在了。”
随后林母转头对管事的说,“这二位是救了二姐儿的恩人,你们可有照顾好了?”
管事的立刻伏身说,“回王娘子,我们不知这是大恩人,只是照着大恩人的需要上了菜。”
见林母要训斥管事的,肃千秋也知道了该如何称呼,就开口说话制止,“王娘子不必再训斥他了,我瞧着管事先生管的极好,食肆上下都是礼貌待客的。”
林母这才止了稍稍酝起的怒意。
肃千秋看得出来,她是个温婉贤淑的,也是摆不出什么严厉的架子的,此番只是在觉得惭愧,让恩人吃了这样一顿薄饭。
相里贡开口问,“这食肆里的饭菜并不差,怎的客人如此稀薄?”
林母笑着叹了叹气。
管事的此刻开口说,“从前,食肆也是人满为患,可是近年来,来吃的人却越来越少,只剩下些许老顾客,余下的反倒是去那几家的多了。”
“这是为何?”肃千秋问。
“我家食肆做菜讲究些,来的也都是讲究些的人,后来红火起来,来的人也见多,但是由于菜做得讲究些,麻烦些,所以要贵一些。”
管事的说到这叹了叹气,“可是近年来,周边几家食肆的菜定价定的越来越低,我们派人过去试吃,回来都说,吃着一般般,但是比起我家同价位的菜来说,就好了些。
所以去吃的人也渐多,但多是家境平庸些的去吃的多,宴请也多在那几家了。”
肃千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几家为何能定低价?”
管家唯唯诺诺,看了看站着的主母。
“你说吧,说吧。”林母又是一阵叹气。
管家这才开口,“我们派过人去打探,但是无一都遭了闭门羹,只是有一个厨子去了城东一家食肆,我问起他,他说他那管事的告诉他,不必心疼盐,他们有门道。”
肃千秋挑了挑眉,看着相里贡,“有门道?盐场?”
相里贡点了点头,“果然。”
林母苦笑着说,“也有旧人来找我,说有一个门路,可以赚一大笔差价。
可是,这种事,怎么能做呢?这食肆是吾父亲的心血,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招牌糟践了。要上对得起国,下对得起百姓。”
“您那旧人有提门路是在何处吗?”肃千秋转脸问林母。
“没有提及,我直接回绝了。”
肃千秋走到相里贡身边,踮脚要跟他说话,相里贡顺势弯了弯腰。
“要不要直接从这开始查?”
“要让她知道我们的目吗?”
“那当然了,难道还能漫无目的地帮我们做事,还砸了自己的门店?”
相里贡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肃千秋走到林母身边,然后示意林母到一旁说话。
相里贡看着她和林母站在角落里说话,觉得她很聪明,也很能冒险。
这样的话,要整顿私盐场时,必定要他揭开身份,到时候,刺客杀手就会铺天盖地杀过来,两个人都会暴露在危险里。
肃千秋对林母说,“娘子,可能这次要麻烦您了。”
“要如何做?”
“要你去找那个人,然后从他们手里买盐。”
林母的脸色变了变,诧异地看着肃千秋,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为何?”
肃千秋低声说,“其实我的朋友,是京里的高官,此次就是来调查私盐的。”
林母挪挪眼神,看向相里贡,突然看出来相里贡有一种不凡的气质,“可有什么信物吗?”
肃千秋想了想,没什么信物……
她忽地想起来那方流彩纹的帕子。
“哦,对了,锦棠那里有一方锦帕,想必你已经看过了。”
“是,看过了。”林母瞪大了眼睛,看着肃千秋,“不是凡品。”
“是了,那是宫里头太子殿下的锦帕,别的信物可能会有作假,但这方锦帕不显眼但是又名贵,是太子殿下才能用的明锦,所以……”
“知道了,妾身知道了,”林母面上半露喜色,“妾身看得出那是明锦。”
“那就劳烦王娘子了。”
肃千秋忙不迭弯腰行礼拜谢,林母也回礼作别。
林母迈步走到管事的跟前,随后叫住后头的几个人,便要回府了。
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肃千秋见势便走过去。
“王娘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二位恩人住在何处啊?不妨去府上住几日?”
肃千秋忙摆手,“不必了,想来江陵夜景独好,想多转转,王娘子就不必再费心了。”
“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去寻我的那位故友。”
“劳烦了。”
再拜别,不多时,外头的马车就开始走动了,车顶四角铜铃叮当响,渐渐远去。
等到管事的也回了厅堂里,肃千秋和相里贡早不见了人影,桌上堪堪留了二两白银。
相里贡和肃千秋牵了马,走到不远处的兰河旁,倚着柳树坐下,马儿拴在树干上,低着头吃草。
午后阳光正盛,树下河边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日头照到河面上,粼粼闪着波光,荷花大大小小开了半个河面,红的白的各有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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