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观,无争殿外,各个师门的弟子早已集结完毕。他们的身后都背着竹药筐,筐边勾着锄头。人人手举火把,在寂静夜空中星星点点撑起一片光明。
采了一个多时辰的药,大家都累了,见师父们都还没到,有些顽皮的弟子席地而坐,聊起闲天来。
“给你们看样好东西!”莫时却眨眨眼,故作神秘从怀中掏出一考究卷轴,那卷轴上带着金银云纹,看着便很是贵重。
一群人围过来凑热闹。卷轴在莫时却手中缓缓舒展,原来是张美人图。画中的女子,身着红衣红裙,头戴金步摇,眉间一点朱砂。双目似流盼生姿,神韵淡雅,面若桃花嫩白微粉,口似樱桃欲娇还羞。一身红装虽价值千金,却难掩清纯秀美之灵气。如此仙韵,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这是?”众人忙问。
“嘘!”莫时却又故作玄虚,“这可是从师父房里偷出来的。你们再仔细瞧瞧。”
他说的师父,便是祝子安。祝子安常年在外,自己在清音观的卧房如今也成了徒弟们消遣的好去处,时不时翻窗进去从里面顺出点宝贝也不足为奇。
众人听了莫时却的话再细一瞧,终于有人看出了些眉目,“这不是文若师兄吗?”
让这明眼人一点拨,众人再瞧,画中女子的眉眼和文若师兄的确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师父是哪根筋又不对付了,竟要把自己的徒弟画成女子。
“说不定哪一天,就轮到我们了!”莫时却说着,学着画中女子的模样努了个樱桃小口,面露羞涩微微低头,一脸陶醉。
“得了吧!”立刻便有人打消了莫时却的积极性,“文若师兄自小长得秀气,就是和世间一顶一的美人比都毫不逊色,就你这模样,要是扮上女装,还能看吗?”
“咳咳!”人群外突然传来两声咳嗽。众人回头,才见是款步走来的上官文若。走得这样慢,也不能完全怨她,从温玉潭回来,她愈发觉得身体不适,可又不想让旁人看出什么,只好面带三分笑意,心藏七分坚强,佯装无事。
“你们在说什么?”上官文若清冷问道。她是祝子安的大徒弟,自然也是眼前这一帮人的大师兄,那些师弟们平日里知道上官文若幽居寡淡的性格,基本没人敢惹她,也就是一向胆大的莫时却敢与她说上几句。
“没……没什么。”这次,连莫时却都矢口否认。要知道,这画要是让文若师兄看见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师兄生不生气,教不教训人先放一边,单是师父回来的惩罚就够他们受了。师父平日里怎么偏心大师兄,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你手里是什么?”
“真没什么!”
“哦。”上官文若一点要多问的意思都没有。既然他们不想说,自然有不想说的道理。她可没工夫多管闲事。
上官文若一转头,看到一小不点的人影从山脚一路跑来。祝小五也背着一个小药筐,筐里满满当当花花绿绿的,上官文若一看便知,这是任务完成了。
“多谢文师兄!”一同从断崖峰下来的师弟们不住朝上官文若道谢。她没放在心上,只是轻描淡写笑了笑,算是回应。她做这事又不是单单为了帮某个人,而是为了心底的正义出口恶气罢了。既然目的达到了,这些有的没的,她便统统不管。
见那些师兄弟们回到各自师门,走远了。上官文若才拉过莫时却走到一旁,问道,“师父呢?”
“没回来呢!”莫时却嘴里嚼着根枯黄的狗尾草,含糊不清地答道。
没回来……上官文若皱皱眉,身上的无力感更加重了。天色渐晚,一轮弯月斜挂半空。看来今晚,他是不会回来了。也好,更深露重,赶路也危险。只不过,自己这身体,撑不撑得过今晚呢?从小,上官文若就听易未说过,要治好体内这真气相撞之内伤,必须年年疗伤,若是哪一年病发之时,没能及时疗伤,人就完了,再也救不回来。
不会真就这么要死了吧。上官文若第一次有些恐惧。恐惧不在于死,而在于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不是为报仇而死,不是为家国天下而死,而是死在了祝子安的不守时,这是什么道理?
不行,绝不能死。昏过去也不成。上官文若不住给自己暗示,本已困顿的眼皮重又打起精神来。
“公子,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祝小五放下药筐,朝上官文若关心道,“从板岩阵回观里,最多半个时辰,你怎么用了这么久?”
祝小五拉过上官文若,却觉手中牵着的这位公子像借着他的手用力一般,狠狠掐着自己,整个人也跟着要歪斜过去。
“公子,您怎么了?这是病了?”祝小五搀住上官文若,贴近她小声问道。看了这么久《文若宝典》,他早就知道上官文若喜欢当众逞强,所以才刻意避开周围众人。就算真的病入膏肓,上官文若也绝不会主动向外说出半分。
“小病,没事!等药典结束,回去歇歇就好了。”上官文若应付道。
“药典结束?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今天大家都怎么了,二爷不回来,其他几位长老也都不来了!”
祝小五刚一说完,忽见一弟子从无争殿内跑出。这人不是不守规矩,实乃身份特殊,他便是常冉之子常玉,随常冉住在通竹小馆内,常伴其左右。此时此刻,众弟子都等在无争殿外,也只有他,可以在殿内歇息片刻。
“不好啦,不好啦!”常玉边跑边喊,半路还跌了一跤,“掌……掌门被人劫持了!”
他说的掌门自然是他父亲常冉,前掌门丁音去世后,大师兄常冉理所当然继任了掌门之位。
“什么?”众弟子慌作一团,一时间不知所措。
无争殿内忽而传来一声阴狠之笑,只见一魁梧壮汉,手执弯刀,正将弧刃对准常冉的脖子。壮汉手中举了只火把,脖子上拴着一串核桃大小的石头链子,胡须脏乱糊在脸上,双目炯炯有神。
再看那壮汉手上的常冉,只穿着身便服,披头散发,神情怯懦。看到这副模样,上官文若只觉得有趣,丝毫怜悯不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清音观?”几名弟子仗着自己进观前学过几分粗浅武功,懂些江湖规矩,竟也学着江湖义士插着腰站出来,要见义勇为。
那壮汉张满一张大口,朝着天空便是一声骇人咆哮,将手中的火把慢慢前移。霎时间,身后又有火把跟上来,先是几个、后是几十个。
“你应该问,我们是何人!”壮汉身边突然走出一位小孩子,面容白净,五官俏皮,看模样也就十来岁,手中未举火把,而是挥着把淡青泼墨的折扇,将扇一展,其后书着三字——赤玉堂。
上官文若再一细看,这么大一群人,人人腰间都系着桃木符。
原来,是亡海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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