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闻声赶来,不知不觉已站在锦月面前。
锦月被小公子这一身沉稳气度吓住了,连忙松了手。
吩咐完祝小五去屋里送药,上官文若顺阶走下,行至锦月近旁,偏头挑眉,又问:“你就是锦月?”
“是……”锦月畏缩答道。
“锦月楼那个?”
“是。”
“随我来吧。”上官文若不再与锦月多说,回身朝丁沐细说了老夫人情况,让他速去安排人喂药照顾,解附子之毒。再回身,趁无人时,引锦月到院中一角。
“你刚说家中起火,莫非是锦月楼?”
上官文若才问了一句,锦月便呜呜啼哭起来,含着哭腔又道:“还不是二爷!那日偏要和亡海盟的人打起来。他可好,打完一走了之。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亡海盟的人追上来了。非要我们交出二爷。我与他们说了没有,还不信,非要放火,逼二爷出来……二爷是什么人物,我上哪里给他们变这么个活人。不由分说就要烧楼,哼……”说着说着又哭上了。
上官文若听完沉思片刻。果然与自己所猜不错,锦月楼要起火多半是亡海盟干的。师父与人在锦月楼打斗,暴露了行踪,估计之后去的那些人也是为了盟主之位要置他于死地的。
“人还好吗?”上官文若又问。
“死了几条贱命。其他的,趁着乱,该散的都散了。”锦月很少听人这样关心了,惊讶之余竟吞吐起来。
“那你还记不记得,带头烧楼之人是谁?”
“忘得了吗?”锦月朝旁瞥了一眼,恨恨道:“姓玉,叫玉阳春。”
上官文若回想起《俗物集》中所说,这个玉阳春原本是海宫星官王诘大人的弟子。
后来听说王诘因双星之谶获罪流放,再到死于边疆,无人问津,玉阳春一直随其左右。想想此人也是够可怜了。少年时意气风发,跟随王诘出入朝堂,很受器重。后因连坐,正该建功立业之时被发配到边疆受苦,壮志难酬,一定心有不甘。这样一想,他后来留在赤玉堂,也是顺理成章。
“好,这人我记住了。”上官文若想了这么多,移至嘴边却只有轻描淡写的这一句。
“哎呦,”锦月不屑地瞟了上官文若一眼,更加委屈了,“您记住了能有什么用,还能帮我杀了那人报仇不成?”
“杀不杀他,全看你。”上官文若笑笑,自信道。
“我?”锦月一听,咯咯地笑了,“爷,您还真会说笑。”
“我不骗你,只要你帮我一件事,我保证让你亲手处决玉阳春,如何?”
锦月一听,忽然眼前一亮,连忙问:“真的么?什么事?”
“你认不认得一个叫做镇修童子的人?”上官文若继续试探道。
不想此言一出,锦月脸色忽然煞白。镇修童子臭名昭著,江湖无人敢惹,不知这位公子为何突然提到他?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锦月一动脑子,连忙说不。
“你在说谎!”上官文若自信笑道,不客气地盯着她,“镇修童子所练功法特殊,早年也没少到风月场所去,你那条街上其他青楼歌坊大多被他整得不轻。锦月楼又不似槿娘家那般有钱有势,为何这么多年来仍然平安无虞呢?要说你和镇修童子没有点关系……”
“公子饶命!”锦月立刻跪倒在地,苦苦求道:“我说我说!是我挑了几位模样俊俏的姑娘送给镇修大人做小,这才保住了锦月楼。”
“你承认就好。”上官文若自如又道,“现在我给你指条明路。与其在江湖上坑蒙拐骗受人施舍,不如去镇修童子家中投奔那几个姑娘。”
“投奔她们?”锦月纠结不堪说道:“我哪敢啊?我把她们送到阴曹地府,她们还能念着我的好不成?这个时候我还去找她们,我不要命了?”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上官文若淡雅笑了笑,丝毫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又道:“今夜子时,来我屋中,我会将拜托你的事写下来,装在锦囊里,你只要照着上面说得做,那几位姑娘自然会接纳你。事成之后,我必会遵守诺言,让你亲手处决玉阳春。”
上官文若只言片语,锦月听来却是玄之又玄,锦月皱皱眉,难以置信又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上官文若无奈,自怀中拿出块桃木符在锦月面前晃了晃,又道:“我若是想害你,你绝不会活着走出屋。信与不信,姑娘自己决断。不过有句话我要提醒姑娘,我既然能救你的命,也能要了你的命。是非利弊,姑娘考虑清楚。”
锦月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双目圆睁,微张了口,努力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
上官文若不理她,浅笑三分,收起桃木符,回身便走。
见上官文若走了,锦月腿一软,又沉沉跪下了,半天缓不过劲来。难怪这小公子夸下海口要让她亲自处决玉阳春,原来是亡海盟的人。看这架势,怕还是亡海盟的哪个头头。锦月想到这儿,再想想自己刚才装神弄鬼糊弄人的样子,心里不住后怕,大气都不敢出。
上官文若刚进到屋里,便看祝小五喜悦跑来,刚才被人“劫色”的不悦应是忘得差不多了。
“公子,你还真是神了,老夫人服了药,现在好多了。”祝小五连夸带捧,笑眯眯看着她。
上官文若自己却不以为意,身为清音弟子若是连附子之毒都治不了,那才该觉得奇怪。
“哦,上仙,快请坐!”丁沐说着命人为上官文若搬出一把舒适椅子,正对着老夫人床头。
上官文若也不避,直接坐了上去。
“请上仙再为母亲诊脉。若是母亲身体能好,丁府绝不会怠慢恩人。”丁沐说完已让人回身去取了银子,盛在木盘红布上,白花花很是晃眼。
上官文若刚收了两只玉镯,看见这些钱已没有那么激动了。嘴里只轻嗯了一声,掐在老夫人脉上。毒倒是解了,脉象平稳了许多,可除了因中毒所致的心脉之损,上官文若再瞧不出别的毛病。先前丁沐所说的寒疾更是无从谈起。
奇怪之余,上官文若只好朝老夫人问道:“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眯成缝的双眼微微一睁,肉嘟嘟的眼皮顿时被挤开了,瞟了眼上官文若,忽然抽回手按着太阳穴,背过身去,神情痛苦,口中不住嘟囔:“哎呦,我的头,头好痛。”
“头痛?”上官文若朝老夫人手指按住的地方摸去,“这里吗?”
“哎,是,没错。”老夫人答。
“那这儿呢?”上官文若伸手按在老夫人脑后的风池穴上,又问。
“疼,很疼……”老夫人哀嚎道。
“那这儿呢?”上官文若又将手轻按到颅顶百汇穴。
刚碰了一下,老夫人忽然挣扎甩开上官文若,只道疼,这次非但嘴里喊得苦,还翻覆着打起滚来。
又试了大大小小十几处地方,皆是喊疼,问她如何疼,又说不出。
上官文若收回手,心里倒有些明白了,难怪师兄弟那么多人都医不好这老夫人,病症的确奇怪。
若是寻常大夫诊到这里,八成就要放弃了。这情况实在难以定论,用药不是,施针也不是。要是治坏了又是麻烦事,索性不治了。可惜今日碰上的这位上官文若,偏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心眼。
“烦请丁大人先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想与老夫人单独说。”上官文若礼貌支开众人,独留自己与老夫人二人在屋内。
“老夫人,”上官文若温和唤道,搭过她的脉又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您有什么不舒服尽管实说,不用再隐瞒。”
那老夫人侧过身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绽出一抹和善的笑,拉过上官文若的手,自被窝中掏出一枚熠熠发光的金锭,放到她手中,郑重地拍了拍,又道:“好孩子,其实我没啥病。你要真想帮我,拿了钱,赶紧走。”
上官文若接过金锭一看,这可比丁沐给的报酬丰厚多了。
将宝贝收好,上官文若对着老夫人的一脸慈祥也笑了笑,说了句:“您的礼我收下了,不过我现在还走不了。”
老夫人身躯一震,立刻收了笑,置气般撒了她的手,又道:“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收礼不办事的混账。”
上官文若也不生气,安然辩解道:“我并非不办事,只是我行医救人,从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收了您的钱,便要将您治好。治不好,我是不会走的。”
“我都和你说了,我没事,你还要治什么?”老夫人怨怼道。
“您说的没事是身体无病,却不包含心病。您心里一定有什么事放不下,所以才装病来骗儿孙的吧!”
“唉,”眼见自己的小伎俩就要被上官文若识破了,老夫人很不高兴,嘟起了嘴,仰面朝天,似有千愁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犹豫许久才道:“要怪都怪我那孙儿。”
上官文若不再说话,安静听这位丁家主母含泪道了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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