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亭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渐渐冷静下来,将乾清宫中可信的内侍宫女暗自叫来询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得知皇帝惩处冯林之前,曾经单独召见过英国公,冯永亭立刻沉下脸来。
当日,冯永亭便借着差事的由头,去内阁见了张圭。
张圭正在单独的公房内处理政务,见冯永亭来了,便搁笔抬头道:“出了什么事?”
内阁的票拟和皇帝的政令诸务,自有专门的内官传送,除非是有重大诏命或是其他要事,一般根本无就无需劳动冯永亭这个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冯永亭肃容道:“冯林被陛下拿住,如今已经关进了内狱。”
张圭一愣,顿时站起身来,皱眉道:“可知是为了何事?”
冯永亭犹豫了一瞬,见张圭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方才道:“为了冯林将西北军中混有高昌国细作的军机,未经陛下许可,告知于我……”
说罢,冯永亭连忙又解释道:“我也是刚刚得知此事没有多久,又想着如今克里木已经率部龟缩高昌国腹地,边境晏安,便是西北军中混有细作,也难以成事,因此才未及时告知于你……”
张圭摆摆手,打断冯永亭的辩解。
能够稳立朝堂之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秘密与依仗,正如冯永亭有事瞒着他一样,他也有事不可对冯永亭言说者。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虽然或心有不甘,却没必要挑破,更无需解释。
“你先说说西北军中混有高昌国细作之事吧。”张圭沉声道。
总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方能找出症结,对症下药。
冯永亭松了口气,将冯林转告之事一一道来:“元月十四,英国公一行人抵京,陛下于大殿召见……
“事后,陛下单独留下武德将军张池,询问设伏失败一事。张池禀明乃军中细作通风报信,克里木才舍南就北,成功突围……
“后来英国公借由克里木雪夜奇袭一事,将在两次战事中浮出的细作一网打尽,然而却不能保证军中从此再无一高昌细作。
“冯林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将来或许有用,便告诉了我。”
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利用这个把柄拿捏英国公,冯林就先因此而折了进去。
张圭算了算时间,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冯永亭既然一直未说,可见原本是一直打算瞒着他的。
张圭无意揪冯永亭这点“错处”,因此念头一闪而过,便又问他:“那陛下是如何查知此事的?”
冯永亭摇了摇头,面沉如水道:“尚不得而知。不过,陛下拿下冯林之前,曾经单独召见过英国公……”
张圭思索片刻,方才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英国公?”
在一众开国功勋当中,英国公府之所以能够历经二百余年而不倒,靠的不仅仅是忠君爱国的忠贞,还有远离朝廷纷争、明哲保身的处世态度。
军中混有敌方细作,这本是常态,不是什么大事,张池既然敢向皇帝坦白,自然无惧惩处。
按照常理,皇帝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把冯林给撸了,还果断地将其投入内狱,欲要严惩。
可是皇帝召见英国公之后,偏偏就这么做了。
可见皇帝,或者说是英国公,这回是直接冲着冯林这个人去的。
然而冯林一个刚提拔上来没有几年的御前内侍,有什么好值得英国公一反其为人处世的原则,挑唆皇帝去算计的?
那自然就是冲着冯永亭来的了!
谁不知道,冯林是深受冯永亭信任和倚重的干儿子,未来或有可能还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冯永亭闻言一怔,立刻想起他几次三番勒索张潭之事,一时恍然,旋即神色大怒。
张圭见了,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皱眉道:“世宗皇帝在位时,连骂神欧阳敬都未能动英国公一根汗毛,你为什么要去得罪他?”
冯永亭眼神变幻一阵,最终只得将张潭请他从选后的末等名册上划掉未来皇后的名字,以及他因记恨张池、张澜两兄弟与皇帝联手破坏固守嘉峪关的大计,收了钱不办事不说,还借此勒索了张潭几次的事情,一一都说了。
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就算上面那位再年少、再信任他,那也是皇帝,对他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张圭听了,十分生气。
为了泄愤拿钱不办事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贪心不足,勒索到英国公的头上去了!
他冯永亭作为大权在握、深受李太后和皇帝倚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捧着无数的金银珠宝要孝敬他,他就那么缺英国公府的那点库藏吗?
这下好了,为了点儿钱财,折了冯林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
将来再想在乾清宫培养这么得用的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张圭深呼吸几次,才压下满心的火气,劝说道:“英国公不敢也不能直接对你下手报复,这才捉了冯林这个错处,挑拨陛下撸掉了冯林,用以敲山震虎。
“既然他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你不如也退一步,息事宁人。”
他还有大计划要施行,可不想在这些无用的琐事上耗费太多的精力,得罪英国公这样军权在握且深得帝心的人。
冯永亭想到英国公府的那些珍玩,不免有些心疼。
他之前可是腾出了好些博古架,就等着慢慢收纳装满呢!
张圭见冯永亭面露不舍,睨了他一眼,道:“我时时教导陛下要勤俭节约,陛下亦躬行不怠,你作为陛下信赖的大伴,怎好过于奢华?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吧。”
免得将来不用英国公诸人煽动,皇帝自己就先动了怒气。
冯永亭见张圭都这么说来,只得应下。
心中却不免暗自腹诽:说得义正言辞的,你又比我干净多少?家中姬妾成群、奢华无度尚且不论,就单那顶下官孝敬的三十二人抬的超豪华官轿,放眼整个大齐,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英国公府和黄家的关系,要不要再查一查?”冯永亭问道。
英国公悄无声息地就让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怎么甘心就这么轻易收手!
张圭警告地看了冯永亭一眼,半晌,道:“随你。只是,这回千万要小心行事。”
到时候,别没抓住对方的把柄,反倒让对方拿住了自己的错处。
往严重了说,张潭此举乃是干预立后,罪名极重。
不过,既然张潭是要划去未来皇后的名字,而不是力荐,那这罪名的大小可就有待商榷了,至少眼下还动不了英国公府的根本。
既如此,何必急于报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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