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毛利兰独自挑起大梁,在聚光灯下指认凶手的时候,她心里带着满满的成就感。
和次美术馆杀人案时,林新一特意让出来的锻炼机会不一样。
这一次的“C位出镜”,是她通过实打实做出的贡献,靠自身能力争取来的。
而比起美术馆的落合馆长,这起案件中,凶手的杀人诡计还要更加精巧:
凶手是事先在4楼的杂物间开了几枪,留下弹壳和弹孔,伪装现场。
到了晚直播的时候,他利用那3分钟的节目休息时间,赶到9楼杂物间,从楼开枪,将被电话引诱过来的、位于4楼的死者击杀。
之后将枪从9楼扔进4楼的窗户,自己再回到直播现场。
这样一来,凶手便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平心而论,这个杀人诡计已经足够高明。
毛利兰相信,这个案子即使是让她那个作为名侦探的青梅竹马出手,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看破真相。
而这一次,在进入现场后的短短十分钟内,她便在林新一的提醒下,破解了凶手的手法。
“我做到了!”
“现在就算是那个推理狂在这里...也没办法把我甩下了吧?”
毛利兰心里这么想着。
当然,她不知道,那个推理狂现在其实就站在围观人群里——
跟以前的她一样,变成那个被冷落着的,彻头彻尾的背景板了。
总之,怀着一股积极振奋的心态,毛利兰不自觉地学着那位工藤大侦探的模样,在万众瞩目下,意气风发地揭破了凶手的手法。
而松尾贵史的诡计也的确被她成功揭破了。
可是...
“要证据?”
毛利兰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松尾那家伙被当众揭穿手法还敢负隅顽抗,明摆着是已经提前做了什么清理痕迹的准备。
手机通话记录、硝烟反应、枪的指纹...
这些被松尾主动提到的痕迹,也是能破解这类枪击案最有效的证据,恐怕都已经被清理掉了。
那么...她还能用什么证据来证明凶手的罪行?
毛利兰紧紧抿起嘴唇,神色有些动摇:
她突然有些怀念,自己跟工藤新一在一起时,碰到的那些凶手了。
那些家伙要不是根本不会清理痕迹,要不是心理素质无比脆弱...
只要杀人手法一被侦探揭破,就会当场跪在地哭着认罪。
可现在,轮到她当“名侦探”,明明都把杀人诡计给破解...
凶手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她挑衅。
“怎么办...”
毛利小姐不禁有些乱了阵脚。
围观群众那好奇期待的目光,松尾贵史那疯狂挑衅的眼神,都让她不可避免的有些急躁。
“毛利小姐,没什么可着急的。”
林新一那沉稳有力的声音悄然在耳畔响起:
“我们是法医,不是侦探。”
“破解诡计只是我们工作的开始,用科学的眼睛去找出证据,用有力的证据去还原真相,才是我们真正的战斗方式。”
“唔...”毛利兰微微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的确,她不知不觉地把自己代入了侦探的角色,想着以那华丽出彩的方式,在人前让凶手现出原形。
但真正的刑侦工作哪有这么简单。
不是所有凶手都是气球,轻轻一戳就会自曝。
“我明白了...”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松尾先生!”
“怎、怎么?”松尾贵史被吓得猛地一哆嗦。
他为了采访调查过毛利兰,知道她是关东地区女子空手道冠军...
还知道,她曾经以“正当防卫”的方式,往米花医院的ICU病房里送去了好几个重症患者。
更知道,她的母亲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师妃英里...某位犯人挨揍后想请律师告毛利兰防卫过当,结果律师发现被告人是“不败神话”妃大律师的女儿,就连官司都不敢接了。
这简直就是米花铁拳小霸王,霸道得让人害怕。
所以,现在突然听到这么大声一喊,松尾贵史还以为这个暴力少女是被他挤兑得恼羞成怒,文斗不成来武斗了。
但毛利兰并没有动手。
她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松尾,语气郑重地说道:
“埃德蒙·洛卡德博士说过,世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只有未被发现的线索。”
“请你耐心等待...”
“你想要的证据,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
10:40分,在直播镜头前向松尾贵史下完战书后,林新一三人匆匆赶回到9楼。
这时候,搜查一课和鉴识课的大部队,已经从距离电视台不远的警视厅大楼赶到现场。
林新一将松尾交给搜查一课暂行看管。
同时,他让鉴识课的人马给松尾贵史做硝烟测试,并且负责调查那支手枪是否有指纹、皮屑。
而林新一自己,则是和毛利兰、浅井成实一起这9楼的杂物间进行勘查。
9楼的杂物间,正好在4楼发生命案的那个杂物间的正方。
不出意外,这里便是松尾贵史当时开枪射杀诹访道彦的作案现场。
他们来这里勘察,为的就是找到证明松尾杀人的证据。
而刚刚在直播镜头下义正严词向嫌疑犯松尾宣战的毛利兰小姐,这时来到现场,却是按捺不住地展露出了内心的不安:
“林新一先生,我们该从哪开始下手呢?”
“是啊。”浅井成实也轻轻感叹:“如果硝烟测试真的不起作用,枪又找不到他的指纹和皮屑,那我们该怎么来证明是他开的枪?”
“先别为这些问题着急。”
林新一却是不像小兰和成实那样,急于找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把现场勘查工作做好了,将能找到的线索都找到。”
“或许到时候,答案会自己浮水面。”
“别愣着了,开始工作吧。”
“这个杂物间并不大,如果有证据,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
“嗯...”毛利兰和浅井成实齐齐点头。
现场勘查,最先查的就是肉眼可以找到的可疑物品。
而他们很快就有了工作成果:
“这个柜子里,藏着一把透明雨伞!”
“伞面中心开着一个手臂粗细的洞...”
浅井成实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将那把透明雨伞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我明白了!”
“凶手一定是戴着手套,将手枪从洞里伸出伞面,再开枪射击。”
“这样一来,开枪时溅射出来的射击残留物,就全都被手套和伞面给挡住了!”
“这就是凶手用来逃避硝烟测试的手法。”
“说的不错。”林新一毫不吝啬地加以鼓励,却又不留情面地泼了冷水:
“但光知道手法可没用...”
“你看看,伞身有残留指纹吗?”
“或者,能找到他戴的那副手套吗?”
“这...”浅井成实微微一愣。
他当即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伞身,然后又仔细在房间里搜查:
“没有...伞找不到指纹。”
“那副手套房间里也找不到,可能被凶手用什么方法处理掉了。”
“那这把伞就当不了证据...”
“甚至,它都没办法证明,这个杂物间就是凶手开枪杀人的作案现场。”
林新一轻轻一叹:
要证明松尾贵史是凶手,得先证明凶手是利用那个在9楼向下射击的手法杀人。
而要证明凶手是利用这个手法杀人,除了已经从地面找到的弹孔以外,还得证明,这9楼的杂物间是凶手开枪的作案现场。
而9楼杂物间是作案现场,目前还只是他们通过案情反推出来的。
要证明这一点,还得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出来。
“让我想想...”
“凶手是把头探出窗外,向下射击。”
“那弹壳肯定是抛到了窗户外面,掉到了马路,在这房间里是找不到的。”
“不过,凶手用的是自动手枪。”
“而自动手枪的硝烟喷射,形状呈向下的半圆。”
“所以,就算伞面挡住了射击烟雾不向后喷射到凶手身,肯定还会有一部分射击烟雾,喷射到了窗户外墙的墙面。”
林新一很快想到了,一个证明这9楼杂物间是作案现场的办法:
“这杂物间的窗户外墙,必然有射击留下的残留物!”
“只要提取窗户外墙的射击残留物,再做硝烟测试,就能证明这里是凶手开枪的作案现场!”
“毛利小姐,你就来负责提取射击残留物吧!”
“嗯。”毛利兰点了点头。
“对了,你知道该用哪种方法来提取吧?”林新一特地询问了一下。
不出意料,好学生毛利兰给出了完美的回答:
“窗户外墙是表面比较平整,但又相对凹凸不平,且污染较大、光洁度低的客体。”
“提取这类客体的射击残留物,应该用AC纸提取法。”
AC纸是一种特殊纤维制作的薄膜,附着力强,薄膜强度及渗透性能好,适合提取凹凸不平物面的射击残留物。
回答林新一的问题,毛利兰很快就打开现场勘察箱,按照自己学习到的知识,摸索着操作起来。
她先用镊子夹住一片AC纸,将其浸泡在丙酮液体之中。
待到AC浸泡软化后,毛利兰又小心地将其取出,贴到窗户外墙,可能有射击残留物存在的位置。
再然后,她小心地贴第二张AC纸,用手指轻轻压实。
覆盖在墙面的AC纸很快变得干燥,毛利兰将其从墙轻轻揭下、存好,墙面的射击残留物也随之被提取下来。
而在她忙着提取墙面射击残留物的同时...
林新一和浅井成实也并没有闲着。
他们将杂物间的灯暂时关掉,制造出没有光源干扰的暗室。
然后,从勘察箱里拿出多波段光源手电筒——在林新一执掌鉴识课后,警视厅终于采购到这个实用的勘察工具了。
林新一把手电筒的光源调到波长440nm左右,开始和浅井成实一起,寻找现场中肉眼难以寻找的痕迹。
在这个波长的光照下,大部分人体体液斑痕,都会被激发出淡淡的自然荧光。
“找到了...”
“窗边堆叠的纸箱,有一片干涸的唾液斑痕!”
林新一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而浅井成实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一片唾液斑痕,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林先生,这些唾液斑,会是凶手留下的吗?”
“十有**。”
林新一指着那面的唾液斑痕说道:
“你看,这一连串唾液斑痕,都呈现喷溅状分布。”
“为什么会是喷溅状?因为它们在离开人体时,有一个喷射的动力。”
“而这个动力就是...”
“喷嚏?或者,咳嗽?”
浅井成实很快反应过来:
“对了,松尾那家伙,正好得了流感!”
“他一直在咳嗽打喷嚏,这些唾液斑,估计就是他作案时不小心喷出来的!”
想到这里,浅井成实不由欣喜地说道:
“林先生,那这不就够了吗?”
“唾液斑里有DNA,可以证明松尾来过这里。”
“外墙有射击残留物,可以证明这里就是凶手开枪的作案现场。”
“既然如此,不就能证明,松尾是凶手吗?”
“没有那么简单...”林新一摇了摇头:
“他要是狡辩,说自己白天来过这里、或者近几天来过这里,怎么办?”
“这...”浅井成实轻轻噎了一下。
“能证明松尾来过作案现场,也证明不了他就是在这开枪的凶手。”
而林新一深深一叹,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证明的是...“
“在死者被枪杀的那个时间点,松尾在这个作案现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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