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之带着云莞去找萧府产业下的一个管事。
此人被称李叔,掌管着萧府的部分店铺,本是萧二夫人那边的远亲,为人勤恳老实,有些手腕,经商自有一道,便深得萧定的信任,后来便被提升成了个管事。
李叔听说张掌柜这个事之后,便立即给云莞介绍了几个萧府产业下的门路。
云莞感激不尽:“真是多谢李叔,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倒是萧韫之在一旁勾着唇笑:“怎么这样生分,咱们家自己人,还能被人欺负去不成?”
李叔闻言也打趣道:“大公子说的是,那姓张的太不像话,这人着实不行,云姑娘初涉商场,不了解此人,是个舵把子,见风使,表面上瞧着是个能合伙的,但真正一合伙做事,还不知他什么时候给门临门一脚,这人啊,能不合作,便少合作。”
云莞道:“也是我一时脑子糊了,瞧着那一批布料好,想尽快拿到手,还是不小心着了道,多谢李叔提醒。”
“不碍事。”李叔道:“孙万钱和张掌柜,有些远亲上的关系,半年前,张掌柜的侄女才嫁给孙万钱的表侄子,这事儿,知道的人还不多,云姑娘一时不察,也无可厚非。”
云莞皱眉道:“原来是这样。”
李叔道:“我比云姑娘年长些,这条道上走得多,那些人什么性子,多少知道些,说句托大的话,云姑娘若是瞧不准的人,小老儿也能跟您说一二。”
云莞拊掌笑道:“求之不得,日后我多来跟李叔请教,您可千万别嫌我烦人。”
瞧着云莞的模样,李叔便觉得跟家中的小女儿一般娇憨可人,朗声笑道:“云姑娘不嫌弃小老儿,小老儿才感激不尽呢。”
萧韫之在旁边看着两人就这般聊上了,将自己晾在一边,心里便有些不太痛苦,伸手拉了拉云莞的发丝:“瞧着跟见了亲戚似的,这是有多少叙不完的话?”
云莞回头瞧了一眼:“要你管!”
萧韫之被气笑了,倒是李叔含笑瞧着两人两处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也是萧府的人,知道的自然也多,萧韫之差不多也是他瞧着长大的,虽有主仆之分,但心中却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满目慈和。
云莞回头道:“那……我今日便去陵阳城。”
李叔点头,“云姑娘若是觉得满意,日后也能做长期合作。”
如此云莞更求之不得。
萧韫之却立刻道:“我陪你去一趟,李叔,你弄个拜帖来。”
“是,大公子!”
云莞跟萧韫之关系好则好矣,但却并不想麻烦他,奈何萧韫之坚持,无奈最后还是应了下来,两人一道去陵阳城。
彼时还是中午,两人回彩丝阁跟云珍儿说了一声,又去人间至味跟云怀诚说一声,用了一顿午膳之后,便往陵阳城去了。
做马车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陵阳城。
云莞坐在马车里,看着路上风景,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学骑马。”
若是骑马,快些的,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到陵阳城,来回一日,完全不是问题。
曾经她也有机会骑马,可惜那会儿太忙了,没有去学,不然这会儿便不用这样在马车上颠簸了。
萧韫之不由得笑了:“改天带你去骑马。”
云莞眼前一亮,而后矜持地轻咳了一声:“真的?”
“我的话这般没有可信度?”
云莞忍着笑意,“那好吧。”
看起来勉勉强强。
“口是心非。”萧韫之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失笑。
云莞扬了扬下巴,又讨好地笑道:“我还想学武功,学轻功,我能行么?”
萧韫之上下打量了云莞一眼:“小姑娘家家学什么武功?”
“谁说姑娘家便不能学武了,技多不压身。”
萧韫之眼波笑意流转:“学武太辛苦,怕你这小身板招架不来。”
“我最不怕的便是辛苦,若是能学得武艺傍身,就算逃跑的时候也比别人快几分啊。”云莞撑着下巴怅然道。
“被狗追着的时候,好逃跑么?”
怕狗是云莞的硬伤,闻言凶巴巴地瞪了萧韫之一眼:“闭嘴!”
萧韫之朗声大笑,看得云莞想打人,萧韫之瞧着小姑娘的脸色越发不好,也不敢再惹毛云莞,含笑道:“行,改日给你找个本子钻研钻研。”
云莞伸手“啪”的打了一下萧韫之的手臂,也不跟他计较了,上上下下看了萧韫之好一会儿,兴致勃勃地道:“我知道你身上有一把软剑,抽出来可威风了,我也能学吗?”
“你学不了,初学者,不适合学软剑,没把剑学好了,到先把自己给伤找了。”萧韫之好笑道:“想学剑?”
“嗯嗯嗯嗯!”云莞点头如捣蒜。
剑客什么的,对她这种阅览过无数武侠小说的老少女而言,实在是曾留心中无法实现的梦想。
萧韫之瞧了云莞好一会儿,却只见少女杏眸里都是期待,压下那句”学剑太辛苦,怕你学不好”的话,含笑道:“若真心想学,以后便教你。”
什么学不好的话,纯粹是狗屁的话,有他萧韫之在,难道还教不好一个小姑娘?
对他而言,比没有什么女子不能学武的说法,如云莞这般聪明有主意的小姑娘,日后必定会走得更长远,多谢武艺傍身,并无坏处。
总不能日后自己不在的时候,没人护着她。
萧韫之这样想着。
思及此,萧韫之笑道:“学得好了,日后见了大黄狗,也能跑得快些,别再哭鼻子。”
云莞一愣,而后恼羞成怒了,一脚踢过去:“喂!”
还敢再提!
小姑娘凶巴巴的:“萧扶疏你再说我,真的打你哦!”
萧韫之再次朗声大小:“没大没小的,叫声哥哥来听听。”
云莞:“……”
沉默了小半晌之后,马车里传来萧韫之痛嚎的声音,以及少女暴躁的声音。
车夫:“……”
大公子真的是,怎么还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萧韫之带着云莞去见了两家布庄的掌柜。
对方知她是萧家介绍来的,萧韫之还亲自陪同前来,这样的面子不可能不给。
当下尽心介绍了一番,云莞当场就看好一批布料了,谈好了价钱便爽快地买了下来,让人明日一早便送去太平镇上的彩丝阁。
一听彩丝阁,对方便惊讶了:“难不成,姑娘便是开了太平镇彩丝阁的那位云姑娘。”
云莞想不到彩丝阁的名声竟然已经传得这样响亮了,当下含笑道:“正是,掌柜的竟也知道彩丝阁了。”
“哎哟,都是同行,岂能连这点动向都不知,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彩丝阁的姑娘,竟这样年纪轻轻,哈哈哈,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云莞杏眸染了笑意,跟掌柜的寒暄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一路出了店铺,脚下还轻飘飘的,萧韫之瞧着她那模样,便忍不住笑了:“这下心里舒坦了?”
云莞昂首挺胸:“舒坦!”
萧韫之笑道:“这才是,管他孙万钱李万钱,谁有咱们家小阿莞会做生意,瞧瞧这名声都传到陵阳城来了,日后,姓孙的还得栽在我家阿莞手上。”
这话云莞听得心中舒坦,睨了一眼萧韫之:“会说话,扶疏公子就多说点吧。”
萧韫之含笑敲了下她的脑袋。
因着天色已晚,定下货物之后,也来不及回去了,两人在陵阳城逗留一夜。
云莞出发之前,与云珍儿和云怀诚报备过,因此也并不赶着回去。
倒是上次来陵阳城,谈成了几摊生意,云莞也趁着这个时间,与那几位合伙人说说生意上的事儿。
还磨了萧韫之许久,才被允许去见了李黛黛一面,还不能去摘花楼,还是卫宁找了人出来,在别处的茶馆见的面。
云莞不由得在心里骂了萧韫之八百遍迂腐。
卫宁坐在不远处,瞧着云莞和李黛黛相谈甚欢,看萧韫之如叮嘱学生做功课的夫子一般,非常不以为意:“扶疏兄,你这着实夸张非常,阿莞是做生意的,难能这样被拘着。”
萧扶疏在桌下踢了卫宁一角:“放屁的话,小姑娘年纪这样小,便是做生意的,那也是我萧家的姑娘,爷护着的人,哪能放心。”
卫宁年纪虽跟萧韫之差不多,却是个实打实的混完了西江南岸三十六座青楼的少年郎,虽还是少年心性,荤话却张口就来,只笑得意味深长,凑近了萧韫之旁边低声道:“扶疏兄,人家姓云你姓萧,怎的就成了你萧家的姑娘?你这护的到底是妹妹,还是……”
下一句“小媳妇”还未出口,萧韫之已经再一脚踢过去,卫宁毫无形象地“嗷呜”一声,一下子跳起来,跟萧韫之隔了一丈远:“扶疏兄!你杀人啦!”
正在跟李黛黛说话的云莞莫名其妙地看过来一眼。
萧韫之站起来,走过去,面上笑意温柔:“子晏,来,许久不曾切磋过了,让为兄瞧瞧你长进了没有。”
卫宁头皮发麻:“扶疏兄我错了!不要啊!”
萧韫之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将人拎了起来,就从窗户里扔下去,云莞只来得及听到一个惨烈的声音。
可怜的少年,做什么去惹萧扶疏呢?
第二日云莞再去见了几位掌柜,订购了些彩丝阁日后可能会用到的丝线之类的物品,牵了些人情线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镇上,还不忘给彩丝阁的姑娘们买些胭脂口脂回去做礼物。
可待她回到镇上的时候,却看到彩丝阁凌乱不堪,布料丝线新衣裳散落了一地的场景,心情还是被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彩丝阁里,桃花等几个姑娘此刻都被吓得脸色发白,惊惶不定,个个都没办法安心去做绣活了。
珍儿一手握着桃花的手,一手拍了拍另一个姑娘的手背,脸色发沉:“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绣坊的后院突然冲进了几只大黑狗,像疯了似的,朝着桃花他们乱叫乱吠,还咬坏了院子里不少布料丝线,坏了好几幅绣品,吓得大家一日都不能安生做事!”
另一个姑娘也道:“那黑狗又大又凶,见了人就乱叫,吓死我了,我从没见过。”
“桃花差些便被咬到了,绣品被咬了也就罢了,万一咬伤了人,出了事还不知道怎么办!”
“桃花姐姐,你怎么样?”云莞担忧地看着脸色发白的桃花,她手上还缠了纱布。
“我没事,这是不小心摔倒磕伤的,没被狗咬。”桃花白着脸,似乎还没有从惊慌之中缓过神来。
几人在这边说着,云怀诚也匆匆从外面回来,他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见到云莞,愣了一下:“阿莞回来了?”
云莞点头,“二哥,我已经知道了。”
云怀诚皱眉道:“事情查了些眉目,那狗是镇上的地痞养的,平日无所事事,就住在城隍破庙里,那些人,是孙万钱买来的捣乱的。”
云莞气得摔了个茶盏:“岂有起理,孙万钱当我是好欺负的,本姑娘不在,就敢上门来找事!”
“阿莞……”
云怀诚也云珍儿都惊了,从未见过云莞被气成这样摔杯子的模样过。
“先犯我者,打死无怨!以为我云莞真是好欺负的!”说罢,她就转头出门去了。
“阿莞,你去哪!”云怀诚追出来,生怕云莞过于冲动做了什么错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请得起地痞流氓,我云莞也能请得起全镇乞丐,不把他的米铺弄臭了本姑娘就不姓云!”
这气可大了!
云怀诚惊了一瞬:“你可别做傻事,啊,没事,让二哥来,哪能真的让孙万钱欺负我们。”
云莞不理云怀诚,沉着脸径自往前走,萧韫之伸手拦下云怀诚:“没事,我看着她。”
云怀诚皱了皱眉,终是没跟上去,有萧韫之在,也不怕云莞能兜出什么大事,他还要回去看着彩丝阁,如今后院还乱着。
太阳渐渐西斜,云莞脚步不停,萧韫之跟上去,伸手拉住云莞:“阿莞,做什么!”
少女眼眸红红的,被气得不轻:“我咽不下这口气!”
萧韫之第一次见到爱笑的小姑娘被气成了这般模样,心里便不痛快,但仍旧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发顶:“乖,哥哥帮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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