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依旧盘在空中,随着时间而游走。
繁星点点,撒满无际天空,明亮又狡黠,似姑娘灵动的眼睛。
霁月站在院中,微微仰望。
在他的身旁,立了一位少年,这是荣国府的世子爷吴子越,19岁了。
吴家是一门出三候,泼天的富贵享受了百年,到了吴子越的父亲这一代,十年前他忽然就告老还乡,再不问朝事,回到这广陵郡来安详晚年了。
少年吴子越不同那些寻常的富贵子弟,仗着家底游手好闲,他这个人却是勤奋好学得很哩。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尤其是对这观天象,很有一套。
据说当年诸葛亮观星便知自己危在旦夕,司马懿夜观星相便知诸葛亮气数已尽,而吴子越当初在萧归流的回春堂只看霁月一眼,便知他乃人中龙凤,从此结交下来。
今日他大晚上的还跑过来,也实在是有要事耽误不得了。
他和霁月指着天上的那颗星说:“这几日我观星象,发现彗星忽明忽暗,就在前两日,彗星旁边那个本来暗淡的小星星忽然就坠落了,随之,彗星旁边有一颗新的星星亮了起来,和彗星不相上下,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他之前有推断过,彗星就座落在这广陵郡,后来又推测出彗星在沈府,之后又推断出霁月有可能就是那颗彗星。
这彗星出现在这广陵郡的上空已有很多年了,一直不灭。
“这颗星星并非吉星,代表了煞气,它的出现对彗星百害而无一利,会阻碍到你将来的大业,你要好好留意一下了,看看你的旁边都有什么人出现过,如果有可疑之人,便不能留着。”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吴子越滔滔不绝讲了半天,再看霁月,他正目视前方,没答他一句话。
“听了。”
“你身边这几日可有可疑之人?”
“没有。”霁月转身进屋,坐了下来。
吴子越在他面前坐下,和他说:“这颗煞星对你影响甚大,彗星已因为它的出现忽明忽暗了,这说明它已经在影响你了,你切要放在心上。”
“嗯。”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
吴子越也跟着喝了口茶,叹口气说:“沈家这帮猪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你是个宝,瞧给你住的这破屋,屋里都快长草了,这是全府最烂的吧,这些狗眼看人低的。”
“明个起我会搬去锦园居住。”
“哟,沈家人是终于发现你是个宝了,要好好招待你了?”
他没语,摆弄了一下那快枯萎的丁香花。
“那明个我要来看一看,这究竟是给你换了个多好的家。”
“也大可不必急于赶来。”
明个那丫头应该会过来留好一会,外人若在总归不太方便。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在霁月面前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时间不多。”霁月这人说话总是这么直接,由于语气还算温和,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堪,只能真当他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你忙,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太久。”
他虽在霁月面前自来熟,倒也是个知进退的。
“这花都枯了也不知道扔出去换新的,这些奴才,没一个上心的。”
霁月把花往一旁放了放,说:“时间好像不早了,这是几时了。”
“好了好了,我走还不成吗?你休息吧。”反正他明个会来他的新家瞧一瞧的,瞧瞧这沈家究竟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地住。
随着吴子越离开,霁月又静坐了一会,吴子越的话他自然是有放在心上的。
忽然坠落了一颗星,又忽然来了一颗星。
这等隐秘的事情,一时半会又哪里想得明白,便也不再去想,宽衣睡下。
翌日。
辰时,朝歌在锦园居亲自视察了一圈,她自己觉得满意后,便派了奴婢去请霁月过来。
霁月过来的时候,就见院里站了两排的奴婢,朝歌正和这些奴婢吩咐着一些事情,就是告诉她们以后这个院子的主人是大公子,一会被大公子挑中的人便可以留下来,留下来的人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大公子,不可有半点怠慢。
奴婢们都应着是。
见霁月人来了,朝歌吩咐一声,奴婢们立刻福身,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公子吉祥。
在沈府这般派头,倒是头一回。
“大哥吉祥。”朝歌也福了身,莞尔,说:“这些奴婢都是给你的,你挑几个顺眼的留在身边伺候。”
忽然要给他金屋银屋住,还奴婢成群的伺候。
“我身边无须人伺候。”他淡然拒绝,闲杂人在身边多了反倒碍事。
“……”无人伺候怎么行呢,府里哪个公子或姑娘身边不是跟好几个贴身伺候的奴才,何况他是府里的大公子,身边更是不能少了奴才。
“屋里伺候的有他们几个人就够了,院子里若需要人的话,可以留下几个干些杂活,你看着办吧。”
在霁月的身后,站着四个奴才,这几个人朝歌都认识,都是霁月身边的大将。
其中一位,是锦言,前世的时候霁月曾把她嫁给了此人。
为了避免前世的事情重来,朝歌自然是装得不认识。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去调戏锦言了,一句话都不打算与他说。
既然霁月身边不想放奴婢,朝歌也就应了,留下了几个奴婢在院子里伺候,干些杂活,就是除除草,扫扫地,擦擦桌椅,留几个打扫屋里,铺床叠被端茶倒水。
朝歌照着自己的主意吩咐下去,霁月看了她一眼,进屋去了。
她实在是变了,她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明明还是那个小人儿。
锦园居的房屋确实华贵。
挑高的门厅气派的大门,大理石的台阶,名贵的木板,玉制的石像,一切极尽奢华。
桌上已放了一盆新鲜的丁香花。
桌椅是最用好的檀木做成的,光华照人。
“大哥。”已和奴婢交待完的朝歌进来,指着屋中桌上摆着的好几匹绫罗绸缎和他说:“奶奶说既然搬了新家,一切都应该是新的,让你多做些衣裳呢。”
“考虑得这般周到,我是不是该给你道声谢。”
“不用道谢,都是一家人,你我不分彼此。”
一家人,不分彼此。
他暗暗点了个头,理当如此。
朝歌看他,见他面色温和,不似平日冷淡,便知他是喜欢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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