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家开放粮仓的目的很简单,让大家都吃饱饭,但这也仅是一时的,我还有更长远的打算,为了让大家一辈子不愁吃喝,我接下来会从你们中间再招些长工去沈家的各大商铺或田里做事,可沈家这一善举却被一些心怀不轨的对头所嫉妒,便想法设法的要破坏沈家的名声,我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吵不要闹,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也是给我沈家一个交待。”
不要吵不要闹,她这么说,大家当真便不吵不闹了。
主要是她刚才说,想从他们中间招些长工,去他们沈家做事。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这其中有许多流民居无定所,太多人需要做点事情来谋生。
锦语这时已领了大夫进来。
朝歌知道他,她一直以为是个药童。
萧大夫不在的时候白奕会坐诊回春堂,其实回春堂平时生意不多。
他名声虽不如萧大夫,看起来比萧大夫还要小,可到底是回春堂的人,还是甚得旁人的信任的。
他一过来就瞧见那高高在上的姑娘,直觉是位大胆又任性的姑娘。
再看地上那几位躺着哼唧的病人,他便过去蹲下诊断。
这些人的表现症状都是呕吐,呼吸困难,急促,伴随全身虚弱,有的人体温已经升高。
他给十多个人全检查了一遍,又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
朝歌人也已从桌上跳了下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白奕说:“龙葵碱所致。”
就是马铃薯毒素,吃了发芽的土豆会严重的就会这般。
不排除有些穷人舍不得扔掉发芽的土豆,吃多了中毒。
朝歌了然,道:“一个人中了龙葵碱的毒还可以说是巧合,这十多个人都中了龙葵碱的毒,就说不过去了,等一会病好了,全都给我扭送官府问审。”
再来后,煎好的药给各人服下,这些人也就舒缓过来。
待他们舒缓过来,朝歌吩咐锦语道:“把他们全押送官府。”
锦语招呼一下府里的长工,准备把这些人都带走的,哪料这些人立刻一个个跪了下来求饶道:“七姑娘饶命,七姑娘饶命啊,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啊!”
“是不是坏人由官府来定夺。”她
在她沈家施善之地聚众中毒,她当好欺吗?
锦语立刻把这些个人都抓了起来,扭送官府。
事实上是,这些人在官府也就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被关押了几天,教育过后,也就放出来了,毕竟也没有祸及他人生命,人家一口咬定自己是吃了发芽的土豆,他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万没有什么害人之心。
一场闹剧,待这些人被扭送离开,朝歌这边继续排队吃喝,许多人前来询问她,什么时候招他们做长工,朝歌说等这次慈善结束,这便让大家更高兴了,人生一下子就有了盼头。
再看秦家那边,虽然也准备了善粥,前去的人寥寥无几,都坐在沈家这边吃喝不走。
秦煜气得脸色铁青。
招长工,他家也可以的。
等着瞧吧。
正在那时,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来到沈家施粥之地。
其中一位少年,手上戴了个玉扳指,成色极好,那是帝王玉,价值不菲。
美好而不俗气。
剑眉星目,公子清秀中又带着一些凌厉。
明明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眉宇间的凌厉之气又会让你发现,他并不好惹。
他径直走了过来,没有人会以为他是想吃包子喝粥的,可他却说:“给我一个包子。”
他得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香嫩可口。
是真用心了,并非作个样子,为博个善名随便唬弄一下。
朝歌看了过来,隔着帷帽打量了一眼那些人。
似乎注意到朝歌的目光,他忽然就看了过来,并且朝她走了过来,说:“沈家乐善好施,姑娘心怀天下,在下钦佩。”
朝歌汗颜。
广陵郡未来的太守大人夸赞她乐善好施,她实在算不上。
心怀天下,她更没有。
她只是想为沈家谋些利,为日后作打算。
“过奖过奖。”她客套应对一句,也没再多言,恭敬的施礼,告辞。
广陵郡未来的太守,她曾见过几次,是在霁月带着她再次回到这广陵郡时,眼前的这位朱公子曾亲自带着人马前去迎接。
这个时候,朱公子还只是东阳县令之子,一个喜好玩赌石的少年。
因为赌石结识她家二伯。
朱公子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姑娘的面容都被帷帽挡住,若隐若现。
姑娘上了自家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等她再下马车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后面,从马车上走出来的正是之前那位朱公子。
朝歌假装疑惑,走过去询问:“公子您这是?”
“来见沈二爷。”
朝歌懂,多半是为了赌石。
她还是故意多问一句:“不知公子找二伯有何要事?”
“请二爷给鉴别一块石头。”
朝歌知道一些,二伯是个能人,火眼金睛。
一块破石头,一刀切开,里面或许藏着价值不菲的顶级翡翠,比如公子扳指上这等的帝王玉,又或许只是一文不值的普通石头。
前一世她对这些个是不感兴趣的,这一世,她对许多的事情都有了兴致,现在她想看看二伯如何个鉴别法,便热情的把人请了进去,并且亲自引路。
沈为臣刚好在府上。
他的夫人陈溪和女儿五姑娘凤吟也都在,一家人正坐着说话。
沈为臣迎来,毫不生疏的唤他一声千度来了。
陈溪和五姑娘凤吟福身行礼。
这朱公子目光落在凤吟的身上,惊诧,道:“五姑娘这是生了什么病?竟这么的消瘦?”
简直变了个人。
人一瘦下来,脸蛋便像苹果一样可爱起来。
公子目光诧异不已,凤吟脸红,陈溪忙笑着解释说:“哪有生病,身量高了,人也就瘦了。”
身量高了吗?倒没看出来有见长。
知道他前来是有事情的,沈为臣便笑着请他进去了,朝歌也忙跟着一块去了。
几个人进了另一间屋。
朱公子直接把那块被布包着的石头打开了,不失尊敬的道:“二爷,您看看这块石头,有没有价值。”
一块破石头,朝歌盯着看了几眼,也想从上面看出个门道来。
当她专注于那块石头上时,微呆。
她看见了,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的翡翠。
竟不知道自己也懂赌石,这大概就是天赋吧,为了得着二伯的认同,她立刻先声夺人,稀奇道:“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一块破石头,里面竟暗藏玄机,好大一块翡翠,纯净无瑕疵,明亮,浓郁,均匀,翡翠中的极品。”
“……”沈为臣还没看呢,她倒啥都看明白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沈为臣疑惑,问她:“你懂赌石?”
朝歌摇头:“我不懂,但我能看见,这里有翡翠。”她伸手把自己看到的拿指头画出来。
葱白的小手在上面画了一圈。
“……”沈为臣便拿出了自己的火齐过来看,具有放大功能,能把石头表层看个明明白白。
他看了一会,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朝歌。
没有任何鉴别基础的朝歌,竟然说得都对。
他下了结论:“朝歌说的都对。”
顺便以自己的专业理论解说了一番,让她跟着涨涨见识。
等他解说完,便亲自把石头拿了过去,他这里工具齐全,石头放在刀下,刀削铁如泥,一刀切开,露出一片翠绿。
朱公子惊诧不已,抱拳,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尊称?”
他只晓得这是沈家的姑娘,究竟是哪一位,并不知道。
朝歌也不拘束,道:“大家都唤我七姑娘。”
“七姑娘天赋异禀。”
沈为臣却笑说:“哪有什么天赋异禀,纯属巧合罢了。”
沈二爷若否认,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半个时辰后,朝歌从二伯那里离开,回了自己院宇。
奴婢一个拿茶让她喝,一个问姑娘现在要沐浴吗。
自是要先沐浴的。
沐浴的时候她微微闭了一下眼。
送走了朱公子后,二伯和她说了一些话。
二伯又拿出一些他屋里藏的石头让她鉴别,她全都能一眼看出里面藏着的翡翠,可事实上她又没有丝毫专业的理论可以支撑。
二伯说:“朝歌,不仅这些石头里藏有玄机,你的眼睛里也藏有玄机,你这一双眼睛是这里所有的石头都换不来的,外面的世界很险恶,你不能让人知道你有一双天眼,你要为你的眼睛死守这个秘密。”
他暂且称之为天眼了。
二伯又问她知道不知道自己有一双天眼。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两人交谈了一番,沈为臣甚是欣慰。
那种欣慰比找到一个矿还要令人兴奋。
她虽然年幼,沈为臣却是信任她的。
这段时间朝歌变化很多,他是有留意观察的。
沈家有能耐的公子不多,姑娘一样愚笨,就连他自己所出的孩子,都没有一个机智的。
本以为沈家要后继无人,沈家的财富将来不知要何去何从。
或者不出三代,就要被挥霍一空。
后来沈为臣心里高兴,就多说了一句:“外人只道咱家就是做些丝绸田庄银庄玉器的生意,今天我要告诉你,咱还有个玉矿,日后我带你去看看。”
玉矿。
人在浴桶里,朝歌还在慢慢品味这话。
拥有玉矿,她那家真的是拥有泼天的富贵了。
等她沐浴出来,坐在矮几前,还在想玉矿的事。
想了一会,又想到秦家的事,便把锦语唤了过来说话。
“这秦家欺人太甚,我们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家不能在我们对面惹我厌烦,这事要做得利索。”
这种小事是难不住锦语的,他便应了是,去办这事。
第二天早上,秦沈两家人一早便又在老地方发放粮食,凭着那句不拿白不拿,不吃白不吃的心理,除了一些真富贵之人拉不下那脸,基本上见者有份。
过了一会,秦家那边忽然闹了起来。
有好几个人闹起了肚子,捂着肚子去上茅房,来来回回好几趟后,便有人在秦家那边闹开了,说他们给人吃的粥和包子都是馊的,吃了拉肚子,让大家不要吃了。
刚好过来的秦公子听了这事大怒,和人理论一番。
他们家好心好意周济他们这些穷人,自己拉了肚子居然还怪上他们了。
再后来,朝歌就过来了,听着大家的嚷嚷,一个说这个,一个说那个,她便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她说:“这包子粥究竟有没有馊掉,秦公子你亲口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秦公子气得不轻,尝就尝,拿了包子咬一口,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别扭。
是真馊了,但为了证明不馊,打碎了牙也得咽下去。
他面如菜色的把那一口馊了的包子咽下去,说:“不馊。”
朝歌冷笑,道:“秦公子,馊不馊大家心知肚明,你这馊了的包子害得大家闹肚子事小,如果害了人命,那就是一个家庭的悲痛了,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也与你秦家无怨无仇,你何必这样害人呢。”
七姑娘这话一下子便引起了大家的同理心,大家直言这包子粥真馊了,吃了真会拉肚子,有人说着又捂了肚子,要再去拉。
有一些人甚至一怒之下,直接把秦家的包子给推翻了。
一时之间,秦家这里乱作一团,朝歌避免被血溅,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他和锦语说:“干得不错,再散布一个消息出去,就说秦家把馊了的粥和包子给穷人吃,轻的吃了拉肚子,重的都吃死了。”
锦语说好,又解释说:“七小姐,这事不是我干的,是他们的包子和粥确实是馊的。”
他昨晚刚去了秦府一趟,看了一下地形,今天正打算下手的,哪想今个秦家这里就出事了。
朝歌一怔,琢磨一下便明白了。
秦家这是把吃不完的包子和粥又拿来了。
现在正是三伏天,吃的若不放冰库里,在外面搁一夜定然会馊。
她忽然就笑了一下,道:“这正是应了那句什么话来着,恶人自有天收,天会收。”
她呵呵一笑,心情大好。
笑过,朝歌让他走,去办之前的事情。
好好传播一下,秦家把馊了的食物分给穷人,闹出人命。
秦家那边围观的人已越来越多,指指点点,拥挤之中那一大锅粥都被推翻在地,就这大家还不甘心,一个骂这个,一个骂那个的。
善名没捞到,最后还让人指到鼻子上来骂,秦家的人也是被气得不轻,与人扭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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