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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九,隶元,云州府……
“这位将士,请随我前来,军师就在府厅等您呢……”
左朔兴奋的领着从玄武关送来消息的张义潮,大步向刺史府厅走去。
自当日韩旷领兵直下威远城,采取围而不攻的架势后,章家寿好言“劝退”大军,隔了两日就带着亲信和大量财帛粮饷火速向甘州地界撤去,一路投奔裴济去了。
与章家寿一同出逃的还有大量当地士绅官吏,只因他们都知道刘策一旦控制黔州的话,他在远东所颁布的一系列政策无疑是严重触及到了自身利益,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等着挨刀。
偌大的黔州省,各大世家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无影无踪,因为缺少官府司衙的有效管理,黔州各地治安一片混乱。
无奈之下,韩旷这才命张义潮来向许文静呈送驰报的同时,还希望他能尽快派遣管理能稳住黔州的局势,以免混乱近一步的扩大,酿成民变的危险。
一进府厅,不等左朔开口,许文静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拱手对张义潮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张义潮张将军吧?来来来,快请上座,天冷,本军师略备了些薄酒,先吃了暖暖身子……”
说着,许文静拉着张义潮来到了摆有火锅的桌前,周围全是切好的牛羊肉以及去骨的鱼肉和清胃的蔬菜土豆。
看着正中一口冒火的铜锅内满是沸腾的汤汁,张义潮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对于这种吃法他还从未体验过,但锅汤里散发的香味却是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
“张将军不必拘谨,请入座……”许文静客气的将张义潮按在凳子上,然后拿来一坛温好的高度酒,倒满在他的碗中。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多谢军师款待……”
张义潮本就是豪放之人,见许文静如此客气,也不再做作,端起酒碗先是喝了一小口,待浓酒入喉,一阵从未体验过的辛辣入肺之际,忍不住大声叫好。
“好酒,两年前也只有与军督大人死守玄武关抵御蒙洛人进攻时才侥幸喝过几口,不想今日能再品尝到这等烈酒,当真是痛快无比!”
许文静笑着说道:“张将军慢慢喝,今日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还有别光顾着喝酒啊,多吃一些菜,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只见许文静亲自提筷夹起一片牛肉放到锅里沸腾了一阵,随即捞出放到张义潮的碗中。
对于许文静的重视,张义潮这个不过平民出身的小卒心中暖洋洋的,他许文静是什么人?军督大人麾下名扬天下的首席军师,自己与他的身份是何其之大,但人家却放下身份亲自招待自己这个小卒,他只觉的鼻子一酸。
等一口牛肉下腹,又喝过半碗酒后,张义潮只感到浑身暖意席卷,这才忙从身上取出韩旷让自己送呈的信件,递到许文静手中:
“军师大人,这是韩太守命属下送来的信件,如今整个黔州已在控制之中,还希望军师您能早日派遣吏员前去稳定骚乱的局势……”
许文静接过信件,打开看去,虽然黔州的事情他早已通过情报司知道个七七八八,但亲眼看到韩旷送来的信件,却又是另一种心态。
“好,好啊,韩大人不愧是栋梁之材,本军师会尽快派遣官吏前去协助韩大人稳定黔州政局……”
收起信件,许文静又给张义潮桌前已经见底的酒碗里倒满一碗热酒,热情的让他继续吃喝。
张义潮很快就学会了火锅的吃法,他发现在寒冬季节里吃着火锅喝着热酒简直就是一种神仙般的享受。
不一会儿,桌上的盘子都发出贼亮的光芒,张义潮的面颊也逐渐变的通红,等有五六分的醉意时,他忍不住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见许文静和左朔都笑着望着自己,登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头拱手说道:“军师大人,惭愧,末将一介粗人让您见笑了……”
“哈哈哈哈……”许文静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指着张义潮不停摇头说道,“张将军不愧是人中豪杰,果然痛快啊……”
笑声落下,许文静拍了拍手,但见门外进来几名抬着箱子的士兵来到张义潮的身边,待打开箱子,却见内中满是银光扑鼻,好不耀眼。
“军师大人,您这是……”张义潮回过神来不解的对许文静说道,“属下不能收这银子的……”
“张将军想哪里去了?”左朔微笑着替许文静和张义潮解释道,“这些银子是玄武关将士的军饷,既然玄武关守军兄弟由军督大人调遣,
这军费自然是由军督府出了,这些只是一部分,你先点点,看成色有什么问题?”
“多谢军师大人……”张义潮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忙起身和许文静行了一礼,“真没想到军师大人如此体贴玄武关将士……”
许文静挥挥手说道:“张将军,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军督大人,在下不过是个代为执行的人罢了……”
许文静这话自然是发自肺腑的,他明白刘策对自己做什么都能容忍,唯独染指军权这块若是被他抓住把柄,怕是以后的前途就都毁了……
张义潮大声谢道:“多谢军督大人,但是,在下虽然一介武夫,却也知道军师您眼下为了安置流民百姓是需要钱粮之际,不如就先将这笔军饷用做赈济灾民之用吧?”
他这番话倒也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首先,许文静已经送来了二十多万石粮草,再收人家的银子未免会让人以为贪得无厌;其次,灾荒之年,粮价飞涨,这些军饷即使到手也换不回多少粮食,还不如不收。
许文静点点头:“没想到,张将军还懂得体恤百姓,这可真是难能可贵,不过,
张将军这笔军饷在你回玄武关之际请务必要带回去,因为这是军督大人的命令,你若不收,让本军师无法跟他交代啊,
至于那些饥民,张将军想必一路行来也都看到了,我军督府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救的中原子民,就请放心吧……”
听许文静这么说,张义潮也不再推辞,起身说道:“那末将就替十五万守关将士先行谢过军督大人,谢过军师了……”
“嗯……”许文静轻轻应了一声,“张将军一路辛劳,本军师已经给你们几位玄武关来的兄弟备好了房间,先去早些歇息,明日咱们再详谈……”
“末将告退……”
张义潮拱手行了一礼,尔后在左朔陪同之下,向府厅之外走去。
左朔和张义潮前脚刚离开,孟珙就拎着双手反缚的邢动来到了厅内:“启禀军师,邢动带到……”
话毕,孟珙从后一脚踹在邢动的膝弯处,邢动忍不住呼喊一声,随即重重跪在地上。
“哼……”
许文静冷哼一声,厌恶的瞥了一眼邢动,坐回桌案前,端起酒杯说道:“邢动,你说你一个屠夫出身,乖乖卖你的肉不就好了么?干嘛学人领兵上阵,你以为杀猪跟杀人是一个样么?”
邢动扭动肥硕的身躯,蹭到许文静跟前嚎啕大哭:“军师啊,我错了,都是侯龛那王八蛋逼着让我当什么领军将军,
其实我懂个屁的兵法啊,求您念在我没有与您为敌的份上,放小的回去杀猪好么?”
许文静见邢动一脸“汝母丧”的神态,强忍住笑意:“放了你?做梦!你和侯龛密谋贪污赈济粮饷还奢望能活命?谁给你的胆子说出这番不着调的话?”
邢动闻言,吓得不住磕头:“军师大人啊,您就放了小的一马吧,小的是我给您当儿子成么?爹,我的爹耶……”
“拖出去,本军师没你这么个废物的儿子……”许文静闭目摇头,冲边上的侍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留他一命送入矿场充作苦力……”
“军师啊~不,爹,你就饶了你的不孝子这一回吧,爹,爹啊,请给孩儿一次尽孝的机会啊,
将来您百年之后,也好让孩儿给你送终啊,爹啊,我的亲爹啊,实在不行让孩儿在矿场当个厨子行不行啊,爹,爹啊……”
邢动被人倒拖着掀出了府厅,那声声撕裂的哭腔令人是听者心痛,闻者落泪,好不“悲伤”,让许文静真的是苦笑不得。
邢动刚被拖走,耿恭扯着吴佣又来到了许文静跟前:“军师大人,这狗头军师带到,听凭发落……”
“咳咳咳……”许文静闻言,尴尬的咳嗽几声,随后来到吴佣跟前问道:“你就是吴佣对吧?”
吴佣轻哼一声,只瞥了许文静一眼,就别开了眼神,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态。
许文静说道:“吴佣,本军师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主动说出剩下的二十万石赈济粮下落,本军师就放你一条生路,你觉得如何?”
吴佣轻笑一声:“军师,在下劝你别白费心机了,如今整个隶元省,只有我知道这批赈济粮的下落,你觉得我会把这保命的消息告诉你听么?”
许文静也不生气,转身背对吴佣继续说道:“其实你不说也没事,反正这隶元各地的士绅十之八九都被本军师抄之一空,
无论有没有这批赈济粮,影响都不大,只是本军师惜才,想要给你一个为军督大人效力的机会,你别不识抬举明白么?”
吴佣说道:“军师大人,我还是这句话,纵使现在刀斧临身,在下也不会告之你剩下的赈济粮下落……”
“噌~”
他话音一落,耿恭就抽出环首刀抵在他脖颈上,一脸煞气的盯着他。
不想,吴佣感受着脖颈传来的森森寒意,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藏粮的地点十分繁杂,不单一处,这只言片语也说不清楚,还是取来笔墨,在下亲自写下来呈交军师……”
“真是笑话,本以为是个硬茬子,不想这么不惊吓……”
许文静对这个活宝彻底无语,摇着头嘀咕了一阵,便命人取来纸笔等着他写下来。
至此,隶元、黔州两省,在许文静一番阴谋阳谋的算计之下,顺利的纳入刘策的治下,为来年军督府进驻八省,设立了一个十分便利的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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