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降下的这场雨,到夜里十分也终于小了下来。
虽然兀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歇,却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风雨交加,屋顶积蓄的雨水顺着屋檐如同珠帘般落下来,许多街道也都是泥泞不堪。
秋娘坐在窗前,半扇窗户打开,望着外面的细雨发呆。
她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正在做着一场梦。
自从和秦逍初尝禁果之后,每日秦逍都会从衙门里尽早赶回来,二人缠绵悱恻,知道个中美妙的少年郎沉浸于美娇娘诱人的柔情之中,这些日子几乎是夜夜欢愉,美娇娘从一开始的生涩羞臊到现在已经能够主动迎合少年郎的各种姿势,却也是迷恋其中。
今日一大早,少年郎嘱咐美娇娘午后前往怀贞坊临康街新开的布庄去取布,说是买了一匹新布放在那边,此外也交代今日衙门里事情多,回来可能会很晚。
秋娘按照秦逍的吩咐,午后坐着马车去往布庄,本来只是想着去取布,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进入布庄之后,摇身一变,瞬间成为了布庄的东家,而且铺子里将早就准备好的房契地契都奉送上来,这让美娇娘在布庄呆了半天。
回过神来,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秦逍暗中安排。
这些日子,两人温存之际,难免会说些私密悄悄话,秦逍询问秋娘最大的梦想之时,秋娘便说过希望有一家自己的布庄,当时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在尚工局司彩待了不少时日,对丝绸布匹十分了解,而且女人对精美的丝绸布匹本就喜欢,想着如果能有自己的布庄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她万没有想到,自己当时随口提了一句,秦逍竟然记在心里,短短几天之内,竟然真的给了一家布庄。
布庄内精美的布匹绸缎让秋娘欢喜不已,直到天黑回到少卿府,她兀自不敢相信那都是真的。
秦逍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过大理寺衙门今日事情繁多,可能会很晚回来,嘱咐秋娘自己早点歇息,不必等候。
但秋娘今日成了布庄东家,心情激动,自然是难以入眠,而且这几日都是与秦逍同床共枕,已经习惯缩在爱郎的怀中入眠,秦逍不在身边,想要入睡也是不成,干脆坐在窗边等着秦逍回来。
秦逍让他从苦水巷雇佣几个街坊来府里做工,秋娘思来想去,先前也是抽空去了灰衣坊一趟,找了会做饭的厨子和两个打扫庭院的杂工,秦逍虽然嘱咐她多找几个人,但她想着多找一人就要多一份工钱,却还是舍不得,找了三个人来府里后,不愿意再多加一人。
府里的事情并不多,虽然只有三名雇工,却也很是清闲,今日又下大雨,更是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天黑之后,三名雇工早早就歇下。
马厩里那名车夫很奇怪,秦逍让秋娘取布的时候,乘坐马车前往,秋娘虽然知道马厩里有一个马夫,却从没说过话,没日到了饭点,车夫就会冒出来,吃过饭后,又悄无声息离开,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自始至终,车夫没和其他人说过一句话,就像哑巴一般。
今日车夫套车送了秋娘去布庄,回来之后,直接赶车从后院回了马厩,从头到尾秋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车夫一言不发。
整个少卿府冷寂一片,只有细雨纷纷。
秋娘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睡意涌上来,可是想到秦逍可能随时都要回来,勉强打起精神,隐约之中,瞧见院子里有一道身影出现,正往窗边走过来,秋娘俏脸显出欢喜之色,只以为终于等到爱郎,起身来,站在窗边,瞧见那身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脚步极快,在细雨之中,几乎是小跑着朝窗口过来。
秋娘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那人虽然披着蓑衣,但身形明显爱郎要健壮许多。
府里的雇工都已经睡下,而且没有准许,也绝不敢擅自跑到东厢房来。
秋娘意识到情况不对,看出跑过来那人绝非秦逍,立刻道:“你是谁?”
斗笠人的速度极快,如饿狼一般冲到窗口,秋娘便要后退,那斗笠人猛地抬头,鼻子以下都已经被黑布蒙住,只漏出一双阴寒的眼睛,不等秋娘反应过来,右手抬起,手中一股粉末向秋娘兜面撒过来。
秋娘想要抬臂阻拦已经是来不及。
粉末撒溅在秋娘的面上,就像是粘了一脸面粉,也几乎在一瞬间,秋娘便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那香味只往鼻子里钻,她后退两步,看着窗口那斗笠人,只见到斗笠人站在窗外,冷冷盯着自己,并没有立刻从窗口跳进来。
秋娘想要呼喊,但那古怪的香味钻入鼻中之后,眼前便迅速变得模糊不清,而且头重脚轻,晕晕乎乎。
她推到桌边,伸手扶住桌沿,想要撑住身体,可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想要出声叫喊,却手足无力,只是发出轻微的声音,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夜雨绵绵,这微弱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院外,更不可能被府里的下人听见。
窗外的斗笠人眼看着秋娘瘫软倒在地上,双目寒冷,很快,又有两名斗笠人从后面跑过来,一人手中拿着一捆粗绳子,另一人则是拿着一只粗麻制成的麻袋,到得窗口处,瞧见倒在地上的秋娘,一人低声道:“这软骨散果然厉害,发作好快。”
“莫废话。”先前那斗笠人冷声道:“将人绑起来装进袋子,此地不宜久留。”
“大哥放心。”另一人轻声道:“这少卿府里没有看家护院的,除了前院开门的,其他人都已经睡下,这个天气,没有谁会跑到这里来,而且老五老六分别盯着前后门,一有动静,便会发出讯号来。”
“秦逍还在大理寺,一时回不来。”另一人得意笑道:“他打死也想不到我们会到他家里拿人。”
斗笠大哥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两人不敢多言,从窗口翻入进去,走到秋娘边上,发现秋娘已经被软骨散迷晕过去,一人打开口袋,冲着同伴道:“将她抱进来。”
另一人轻笑道:“难怪秦逍被这女人迷的神魂颠倒,果然是个小狐狸精,羊毛可真是不赖。”正要伸手过去抱起,却听到窗外的斗笠大哥冷声道:“何人?”
两人都是一怔,抬头瞧过去,只见斗笠大哥已经转过身,背对窗口这边看着院内,似乎瞧见什么。
两人都是皱起眉头。
他们对少卿府的状况打听的很清楚,今夜行动之前,还专门让人翻过高墙入府打探了一下环境,确定府里没有任何的家丁护院,这才开始行动。
按理来说,此时绝不会有任何人跑到这个院子来,那斗笠大哥又是看到了谁?
两人先丢下秋娘,也丢下绳子和麻袋,从身上取出藏好的匕首。
帝国施行刀狩令,京都即使是在夜里也巡查很严,若是佩刀在身,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示意此番行动,都只是带着短刃匕首,藏在身上,如此即使在夜里遇上人,也不会看出配有兵器。
斗笠大哥的警觉性很高。
两名同伴翻窗而入要绑住秋娘的时候,他便转身观察院内的情况,也算是给同伴把风,本以为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转身之后,却偏偏看到细雨之中出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戴着一顶斗笠,却没有穿蓑衣,右手却是拿着一条卷起来的马鞭子。
斗笠大哥有些吃惊,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院中,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滚!”那人站在雨中,冷漠无比,只丢出一个字。
斗笠大哥也已经取了一把锋锐的匕首在手中,没有废话,直接向那人冲了过去,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距离那人只有咫尺之遥,手中的匕首已经毫不留情地向那人的胸口直刺过去。
今夜的行动,隐秘至极,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绝不能让任何活口看到。
这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何方神圣,斗笠大哥没有兴趣知道,对他来说,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取了此人的性命,不留活口。
斗笠大哥的出手很快,可对方的速度更快,匕首还没沾上那人的衣襟,那人就已经侧身闪过,闪避之时,右手挥出,手中的马鞭子就如同毒蛇出洞般迅速展开,准确而且迅疾地向斗笠大哥的脖子缠过去。
斗笠大哥一击失手,瞬间便知道此人身手绝不在自己之下,等到感觉耳边传来呼呼风声,扭头看过去,那长鞭如蛇,已经卷住了斗笠大哥的脖子,斗笠大哥心下惊骇,在长鞭收紧之前,当机立断,抬臂挥出匕首,却是想要割断长鞭,他手中的匕首锋锐无比,是贴身宝器,只要沾上马鞭,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瞬间割断鞭子。
只是对方显然看出了他的意图,在斗笠大哥挥臂瞬间,那人手臂猛力一扯,将斗笠大哥的身体生生扯过去,不等斗笠大哥做出反应,抬脚狠狠踹在斗笠大哥的胸口,斗笠大哥的身体瞬间就被踢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落地瞬间,感觉胸口疼痛无比,对方一脚显然已经踹裂了自己一根胸骨,那种疼痛几乎是难以忍受,斗笠大哥痛苦不堪,一时起不来身,心下着实惊骇,想不到少卿府里会出现这样一位狠辣的高手。
“也有二品修为。”那人握着马鞭子,淡淡道:“可惜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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