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视线看过来,带着好奇和打量,沈封勾唇一笑,微微弯腰,态度恭敬:“江小姐,你好,我是Z组组长沈封。”
男人脸部线条很是凌厉,一双眼睛黑且亮,哪怕放软了态度,看起来也仍然十分有攻击性。
知道这人是沈扬的亲信,江染乖巧地回礼:“沈大哥,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小姑娘声色温柔,软软糯糯,沈封点头:“江小姐客气了。”继续瞅着江染。
他打量的目光很明显,不加掩饰,虽然没有任何敌意,却依然让江染觉得不自在。
“沈大哥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江染回视着男人的打量,没有闪躲,“或者说,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
她这么一问,沈白不露痕迹地拍了男人一下,提醒他不要太过。
沈封瞥了眼沈白,收敛一身的戾气,懒洋洋摆摆手:“行吧,你们兄妹慢慢聊。”
他的目光看向江染身后的沈窈,挑眉:“沈窈,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不和老朋友打声招呼?”
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秦淮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锁在车上不肯下来。
沈窈本来在柔声哄他,听到沈封的话,她只能先把秦淮放在一遍,起身和沈封说话:“沈大哥。”
沈封走到她面前,随意地往车里瞟了一眼,皱眉:“这谁?”
沈窈小声:“秦淮。”
“秦淮?”沈封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且渐冷,“原来那家伙长这样?”他抬脚踹在车门上,冷笑,“下来!”
车子抖了抖,车里的青年也跟着抖了抖。
他抱紧膝盖,埋下脸,不看满身煞气的沈封,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我让你,”沈封声音更冷了几分,加重语气,“下车。”
秦淮没动。
“沈大哥。”沈窈拦住男人,挡在车门口,无奈,“秦淮为了救我受伤了,现在智商和小孩子一样,你凶他,除了把他凶哭以外,没什么别的用。”
“哈?”已然发现男人和所想的很不一样,听到这个解释,沈封顿时兴致缺缺,“所以你把他带回来,年纪轻轻就准备养个比你还大的儿子?”
沈窈尴尬:“我希望能治好他。”
治好他?沈封最后看了眼车里鹌鹑似的男人,讥诮道:“这种傻子,治不好了。”
沈窈:“……”
等沈封走了,秦淮终于抬起脑袋,他四下里扫了一眼,悄悄推开车门,趁着没人注意,轻手轻脚地准备逃跑。
最先发现男人溜了的人是司叙。
不像沈窈那么好脾气,他本就想找机会教训这个宿敌。此刻有了机会,司叙也没有招呼沈窈,直接用空间系扣住男人,在江染的惊呼声中,毫不留情把人砸到了地上。
江染:“等等!司叙!”
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秦淮在地上摔出砰一声响。
“……”
“唔!”秦淮在地上滚了两圈,没能爬起来。
“秦淮!”沈窈被这边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顾不上其他人,直接跑过去抱起脸色惨白的青年,“没事吧,秦淮?”
秦淮白着脸,咬牙不吭声。
“来,先起来。”沈窈扶着他站起身,“能站得起来吗?”
他身上有旧伤,此刻被司叙摔了一下,胸膛的伤口裂开,被血染红的绷带上混了黄沙和杂草,可怜得很。
知道这里所有人都和秦淮之间有过恩怨,沈窈哄着他走了两步,确定只是伤口裂开,她松了一口气,看向江染:“染染,我先带他去医院——你们慢慢聊。”
女生垂着眼帘不看其他人,说完后,也没等江染回应,扶着秦淮绕开司叙,往大门走去。
能理解沈窈的尴尬,江染狠狠瞪了司叙一眼,跑过去小声和沈窈说话。
“窈窈姐,我送你们过去吧?”
“不用。二哥特意来接你,肯定有重要的工作。”
“你们这么走过去路程挺远的。”江染扯扯跟着看热闹的霍聆音,小声,“聆音,麻烦你开车送一下窈窈姐。”
霍聆音比了个ok的手势,开车去了。
拜托霍聆音送沈窈和秦淮去医院,江染回到司叙身边,冷冷一笑:“司叙,要是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这么摔你,我一定把那人肋骨全部打断。”
终于揍到秦淮,司叙心情尚佳,没听出江染话里的警告,笑眯眯:“给他一点教训,他就不敢继续逃跑了——江染,以后他再要逃跑,你告诉我,我再揍他一顿。”说完,还不忘摇着尾巴求表扬。
江染:“……”
她哼了一声,走向沈白:“二哥,我们去办公室确定接下来的工作。”
沈白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司叙,低低笑了笑:“行,都依你。”
直到江染离开,司叙还没从被女朋友抛弃的打击中回过神。
“那个,司教授。”乔壹本来要带钱家人去逛基地,经过呆滞的司叙时,他迟疑一瞬,还是好心提醒,“染染姐好像在生气。”
司叙耸拉着脑袋。
他当然看出来了,他就是委屈——看,上次还说秦淮不听话,她会替他动手,结果现在他动手了,她竟然冲他发脾气。
“秦淮那家伙毕竟已经成了小孩子,西岭基地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有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他想逃跑,很正常。”
司叙冷着脸:“那又如何?”
秦淮是什么想法,他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人,记仇,护短,所以注定不可能和秦淮握手言和。
“我没闲情逸致去考虑他是什么想法。”下次他再敢逃跑,他还是会教训他。
司叙说完,直接上车,加速冲进基地,转眼拐得没影儿了。
乔壹耸肩,招呼钱多多:“钱小哥,染染姐让我带你和伯父伯母先参观一下西岭基地,我们走吧。”
……
在办公楼门口见到沈扬——男人空着双手,神色看起来不紧不慢,但步子却跨得很大,明显是有事赶着去处理。
“大哥!”江染朝他挥挥手,等他停下来,她跑到他面前,“你这么急要去哪里?”
“回家。”沈扬没有隐瞒,“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啊?”江染诧异,“现在还有哪家不要命的敢去我们家找麻烦呀?”
一个徐贺岁不够,她可以再多找几个出头鸟,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表演“杀鸡儆猴”。
“不是那些人。”
“不是?”江染更诧异了。
“……你们来军统楼,有什么事?”
江染眨眨眼睛,没有拆穿男人生硬转移话题的举动,回道:“来这边开会,交换情报,顺便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你们去,西岭基地你做主就好。”沈扬道,“我处理完家里的事,马上过来。”
猜到家里的事是他的私事,江染没有继续缠着他:“大哥,快去快回啊!”
挥着爪子把沈扬送走,江染放下手,问沈白:“二哥,你说,会不会是大哥曾经欠下的风流债?”
不然为什么那么生硬的扯开话题?
沈白失笑:“你大哥没什么风流债。”
想起沈扬的心思,江染没有反驳沈白的话。
倒是洛羽霆八卦地接话:“沈家大公子的风流名声,在我们南郡也是差不多人人皆知……”
江染:“没想到你们南郡的人都这么热爱八卦?那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老大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洛羽霆:“……”不谈这个我们还能做朋友,而且我没有追妻火葬场。
……
自从上次把庄园里的佣人遣散后,沈家花园和草坪的整理工作都由郑立接管了,陶绿衣成了他的副手——女生乖巧懂事,又吃得起苦,很得管家的喜欢。
今天天气不错,管家正孤身一人推着割草机在清理长得过于茂密的草地,工作中不时瞟一眼大厅的方向,十分心不在焉。
陶绿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上好的沙发套上好似粘了倒刺,女生僵着身体如坐针毡,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的对面,年纪较大的男人眼神克制,偷偷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时不时露出惊艳的神色,年幼的男生则正大光明地左顾右盼,顺便伸手拨弄桌子上装饰用的钟摆。
看了一圈,对这里的环境很是满意,陶父收回视线,打量着对面的女儿——陶绿衣是他和发妻所生,发妻生了孩子没多久去世了,他给她取了名字“绿衣”用以哀悼亡妻。
女儿和亡妻长得很像,都是江南水乡养育出的温婉美人。
他曾经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这个唯一的女儿,那时候,他以为他这辈子就围绕着女儿过了,把她养大成人,看她成家立业……
他抱着这个想法过了十年,然后再婚。
再婚后不久和继室生了一个儿子,他的大多数注意力便转移到儿子身上。
陶家小有资产,在灾难发生前,可算是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灾难来的猝不及防,面对灾难,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只能跟着异能者寻求庇护,他们也是一样。
可是异能者保护普通人,总要获取相应的报酬。
他们身上物资本就不多,交换以后根本没办法维持他们的生活,刚好当时有一支异能队的老大看中了陶绿衣,在妻子的旁敲侧击下,他选择放弃女儿以此求得一个保护儿子的机会。
他把陶绿衣卖给了那个异能队队长来换取异能队对他们的庇护。
有消息传来,陶绿衣在到那个异能队的第二天就死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躲起来偷偷哭了很久。
他们都以为陶绿衣已经死了,谁知道前段时间吴晓丽神色慌张地回到家,他问过以后才知道,他的女儿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傍上了沈家的少爷。
虽然吴晓丽一再强调,沈家少爷会调查陶绿衣被卖的事,不过他对这个女儿还算了解,知道她是个心软的好姑娘,不会真的置亲人于死地。
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决定带着儿子登门拜访。
沈家庄园气派,就算是末世前,沈家这样的家族也是他们绝对高攀不上的。
陶父在心里揣度着:末世里还能维持供养占地面积如此巨大的庄园,可见沈家的实力和在西岭基地的地位,陶绿衣既然得到那位大少爷的青睐,趁着人家还没厌烦,该从中多为自己谋划谋划才是。
再次见到父亲,陶绿衣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开心。
看到眼前这位双鬓花白的长辈,她就会想起他把她骗到那群人的公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她动手动脚而无动于衷,她就会想起自己生不如死度过的一天一夜……她不是圣人,没办法乐观地说出我原谅你们这样的话。
不,正是因为她曾经最信任的就是父亲,所以更加无法原谅他把她作为商品卖出去的行为。
再见面,他也只是贪婪地打量周围的一切,没有对她这个女儿表现出丝毫的关心。
想起幼年时他对自己地宠溺,陶绿衣眼眶微红,忙低垂下脑袋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绿衣啊。”心里有了计较,陶父笑呵呵地看着女儿,“你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如今能住进这样的园子里,好多人想都不敢想呢。”
陶绿衣抿唇,没回应。
陶父继续说:“绿衣啊,我知道爸爸之前对不起你,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你可能不知道,你被沈家那位救走以后,那些异能者都跟我说你死了……哎,我那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就觉得我对不起你……”
陶父说着,抹了把眼泪,哽咽:“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那些王八羔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陶绿衣安静地听着,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痛哭流涕的父亲。
知道那些人不是好人,却还是把她推了出去——他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像利刃一样刺在她心口。
“绿衣,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不要太有压力。”陶父擦干眼泪,欣慰地说道,“我看这庄园除了那个管家没其他人,看来沈先生很宠你。”
没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基地那些有权有势家族的公子爷,哪个不是养了一堆美人在身边?身边一堆美人就算了,还要去外面勾勾搭搭……他来的时候特意打听过,沈扬花名在外,据说也是和很多女人不清不楚,玩得开还玩得狠。
本以为来了沈家庄园也会看到一堆莺莺燕燕,谁知,这里只有陶绿衣一个女人,连个女佣都没有。
陶父终于放了心。
想说自己和沈扬不是那种关系,可是看了父亲的表情,知道就算解释,他也不会相信,陶绿衣干脆什么也不说。
客气话说得差不多了,陶父开始把话题引向正轨:“绿衣,我看这庄园挺大的,平日里除了你和沈先生,还会有别人回来吗?”
陶绿衣比划:“沈家三位少爷小姐,还有江小姐,都住在这里。”
“才这么几个人啊。”陶父点点头,试探着说道,“是这样的,你看你弟弟和你一样,也是个普通人,他年纪又还小,你能不能和沈先生商量一下,把你弟弟接过来和你一起住?”
陶绿衣一愣,呆呆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就是原因吗?
他不顾沈扬的威胁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不是担心她,也不会来道歉,铺垫了那么多,只是为了给他的儿子寻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
陶绿衣很想笑,眼泪却先从脸颊滑落。
她狼狈地擦着眼泪,干巴巴地比了个手势:“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不是,绿衣,你先别急着拒绝啊。”有求于她,陶父放低了姿态,“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求你发达了能想着我这个父亲,你弟弟……你弟弟是无辜的,这里这么多房间,不差那一间,你要不先和沈先生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眼泪干了,陶绿衣手势比划得很快,“他不会同意的。”
她的态度很强硬,陶父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求她。
父亲被拒绝,自幼就看这个姐姐不顺眼的少年冷冷哼了一声:“说的好像我很稀罕过来一样——爸,我们回去,求她干嘛,不就是傍上了个大少爷吗,等人家玩腻了,她还不是要回来求我们收留她!”
他最不喜欢陶绿衣这种自命清高的性子,明明他们有着血缘关系,可是她对待他们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而且他这个姐姐太过优秀,一个哑巴,偏偏每次考试都是年纪前三,又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他那个好面子的妈每次都会拿他和她做对比。
可以说,他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个姐姐的阴影下。
不过啊,再优秀又有什么用?到了这个末世,还不是被父亲毫不留情地扔了。别人看她,也就只剩下一张脸,都沦落到这般地步,竟然还在他们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呢!
听到儿子轻蔑的评论,陶父脸色微变,呵斥他:“不许这么跟你姐姐说话!”
他对这个儿子从小宠爱,就算在末世也从来没让他吃过苦头。再苦再累都是他和吴晓丽扛着,只为了能让这个儿子健康地长大。
到了西岭以后,基地对普通人还算照顾,也给他安排了工作,勉强可以糊口。他们的日子看似平静了下来,使得少年越发不了解现在这人吃人的世道。
“什么姐姐?她要真把自己当我姐姐,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在外面受苦,自己躲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少年起身,发泄似的一脚踢在桌子上,把装饰用的摆钟踢翻在地,这才解气,“爸,回去了,别和她说这么多。”
向来不和这个任性的弟弟计较,陶绿衣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摆钟放回到桌子上。
陶父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终于还是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追儿子去了。
陶绿衣跟着他们出门。
刚走出大门,听到草坪上的郑立大声道:“大少爷,你回来了?”
她抬头。
青年正逆着日光往这边走来,看到她和另外两个陌生的男人似在交谈,他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走近。
同样看到男人,已经走下台阶的少年似是想起什么,他眼里闪过一抹兴奋之色,忽然抬高了声音,大声道:“姐,我知道你还喜欢成捷哥哥,你放心,我这次回去就会告诉成捷哥哥,让他来看你。”
他这话一出口,陶父脸色瞬间惨白,他惊慌地捂住儿子的嘴,低声警告:“闭嘴!你要害死你姐姐吗!”
要是被沈家这位知道陶绿衣心有所属,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直接把人杀了!
早就已经遗忘了这个名字,但不表示她没听懂少年话里的意思。
她没同意帮助他们,他便要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吗……呵呵,这就是她的亲人啊,真是可悲又可笑。
沈扬自然也听到了少年的嚷嚷,同样也明白少年嚷出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目光在神色迥异的三人脸上转了一圈,青年抬脚走向陶绿衣。
“他们是你的亲人?”站在女生身边,他打量着陶父,勾唇,“我想,上次是我没把话说明白?”
他神色间有了不耐:“就是你们把她卖给了那队异能者吧?我以为我给那个女人的警告已经够了——还有胆子找到这里来,看来是因为没吃什么苦头啊……”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陶父脸色更白几分,捂着少年嘴巴的手一软,被少年挣脱。
少年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被看不起的人轻视,又被陌生人威胁,他心里有气,一股脑儿地说道:“你以为我怕你吗?我才不会怕一个头顶绿油油的家伙!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早就被别的男人玩过了,我亲眼看见我爸把她送给那些异能者的!她还想跑去求成捷哥哥救她,成捷哥哥才不会要别人玩过的女人,不像你,什么破烂都捡!”
“给我闭嘴!”陶父回过神时,儿子已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情急之下,他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吼,“你这混账!”
被打得踉跄两步,少年捂着脸,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满嘴血腥味充斥着呼吸,持续的耳鸣声中,他听到男人气定神闲的声音,“不过你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冰冷的声音好似飘在海面的浮冰,逼得他忍不住颤了一下,少年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他身边的陶父已经噗通一声跪下。
“沈先生!我儿子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次!我带他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求你饶过他!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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