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言。”张太后唤了一声,皇贵太妃愣住,好似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公孙昭言是她的闺名,自打先帝离世后,再无人这样唤过她。
她徐徐回首,目光定在张太后浅淡的笑意上,“从前你我相斗不休的时候,你从未叫过我的名讳。你叫我皇贵妃,叫我公孙氏,叫我贱人。这么些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如今听得我的名字从你口中唤出来,倒有些不适应了。”
“哀家又何尝不是呢?”张太后苦笑,“先帝走了,带走了咱们这些遗内的名讳。这宫里人人见着咱们都唤尊称,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咱们叫什么?”
“我记得。”皇贵太妃语气平淡道:“张迢,先帝曾说过,迢字常用作男子名讳,为女子者得此字为名实属罕见。”
张太后欣慰颔首,“你那时常在背地里说哀家女主男字,是为克夫。哀家记得为了此事,还命人掌掴了三十记耳光。”她叹了一声,又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那般记恨哀家吗?如今你的儿子娶了哀家的侄女,论起来你与哀家更是亲上加亲。”
“潇潇是个好女孩,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一个刻毒的姑母。”
二人一来一回的小声争执引了并坐高台之上的玄珏与楚衿主意,楚衿含着笑,唇齿不动低声念道着:“皇上,吵起来了。”
“朕知道”玄珏的手在桌子底下拍了拍楚衿的大腿,冲她挑眉笑道:“瞧朕的。”
他清了清嗓,举杯朗声道:“今日新春佳节,诸位太妃们同朕与母后、皇后同聚于此,是为喜乐事。朕举杯,敬各位太妃一杯,以谢诸位太妃这些年来同母后一并操持六宫事宜的辛苦。”
玄珏将酒盏一饮而尽,余下的太妃也纷纷举杯饮下此杯,并七嘴八舌说起了张太后对她们的照顾和玄珏从政的天分。
这样恭维的说辞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客套话,原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可皇贵太妃却在此刻冷不丁冒了一嗓子出来,令玄珏与张太后倶是尴尬。
“皇帝政绩是好,连幽都都能收复,值得嘉许。但有功也有过,前年一整年皇帝都做下了什么糊涂事儿自己可还记得?啊?”
皇贵太妃这话颇有几分要训斥玄珏的意思在,她虽然是先帝遗妃是玄珏的长辈,但论其身份尊贵来,区区一个先帝的皇贵妃如何敢这般堂而皇之的教训皇帝?
不过她口中提及的那人是海生并非是玄珏,故而玄珏也不气,只道:“皇贵太妃所言极是,朕如今幡然醒悟悬崖勒马,尚不算迟。”
皇贵太妃嗤笑道:“凡事错而知该便可拿出来炫耀了吗?要知道这世上许多人没有错处还日日活在刀尖儿上呢。”她的目光透着清寒,一寸寸瞥过于堂下神情尴尬的太妃们,“张太后对你们颇有照顾?是有多照顾?那寿康宫的檐顶渗了雨,催着内务府再三处置妥当都未果,还得你们亲自跑到内务府去将人请来才算完事。头顶的天都漏了,你们倒还念着太后对你们的好,当真不容易。”
她这架势哪里是来吃团圆饭的,分明就是来搅局的。
见玄珏和张太后都哑口不语,楚衿可忍不下去了。
她清了清嗓,用不大不小正巧殿内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吩咐玲珑道:“餐点有一道糯米圆子,惦记着是皇贵太妃爱吃的口味,你去先端来供到皇贵太妃桌上,让她尝尝鲜。”
“皇后可别乱替本宫拿主意,本宫何时爱吃那糯米圆子了?怕是皇后觉得本宫的话刺耳,是想借那黏糯之物将本宫的嘴给堵上吧?”
“你知道还不快些闭嘴?”
楚衿冷着脸色脱口而出这一句,令诸人都惊呆了。
这皇上和太后还没发话呢,她一个皇后怎就开始训诫起前朝皇贵妃了?
皇贵太妃自不是好惹的,呛声道:“皇后放肆了。本宫是先帝的皇贵妃,是你的长辈。方才你那话,是该对本宫说的吗?”
楚衿笑,“原来皇贵太妃这般重视礼法规矩?那本宫便奇怪了,皇贵太妃知道自己的位份大过本宫,却不知道太后的位份大过你,皇上的身份更大过太后?你方才那番话,是该对皇上和太后说话的礼制吗?”
“你”皇贵太妃愤然看着楚衿,嗤道:“一早听说皇后牙尖嘴利,今日见识过,当真不负盛名。”
这两个女人都是火药性子,让她们撞在一起去恐怕今年外头的炮竹都可以剩了,凭她俩的本事要当真在桐花台斗气嘴来,还不得把檐顶都给掀了去?
玄珏牵着楚衿的手暗暗用力,而后舔着笑脸对众人说道:“瞅着时辰差不多了,启宴吧。”
“不成。”张太后定声拦下了玄珏,阴沉着眸色打量着皇贵太妃。
玄珏余光瞥见张太后那能勾起怒火的眸子就觉得心惊。
完了完了,她这母后要是再掺和进来,便真真儿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唱个热闹。
“母后,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
“再等一等。”张太后抬手打断了玄珏的话,“还有人未到。”
话音才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沉闷粗犷的声音,“哎呦呵,可累死我了!哎呀,四四你走快点!姑母他们都等着咱们呢!”
这声音
楚衿从座上起了身,探首向外望去,想要证明来人是否为自己所猜测之人。
当她看见潇潇披金戴银,一身珠光宝气入内后,唇角登时上扬,露出了会心的笑。
“衿儿!”张妃冲楚衿挥着手,三步并两步向她跑来。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地动山摇的
她走到堂下,先是向张太后和玄珏福了一礼,而后上前一把将楚衿抱住。
这样的拥抱,几乎令楚衿窒息。
她下意识将潇潇推开一点,目光不自觉凝在了她的肚子上。
不过一年没见,玄玢倒是将她养得极好。
人又胖了一圈,尤其是肚子,看着像是怀孕了一样。
楚衿摸了摸她圆滚的小腹,尴尬笑道:“潇潇周城的伙食也未免有些太好了吧”
“那当然,潇潇跟着我能受委屈吗?”
玄玢随潇潇而后入内,皇贵太妃的眼神里泛着泪光,凝在他身上不肯移开。
玄玢拱手一揖,向上首位的几人依次行礼,“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新年喜乐,万福金安。”
待玄珏急急命他免礼平身后,他这才看向皇贵太妃,躬身下去一拜,沉声道:“儿子,给母妃请安。”
他屈膝想要跪地,皇贵太妃连忙起身扶了她一把,眼中含着泪,唇角却带着温然的笑,“傻孩子,快,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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