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何料到皇帝会早回。
“父皇误会儿臣了,是八弟在故意诱导儿臣说错话做错事。儿臣只是警告八弟谨慎说话,并不是动手。父皇,父皇您听儿子解释。”
“孽障不用狡辩,朕都听到了!你瞧瞧你所作所为,可还配得上太子之名!你八弟说错哪句了?他让你顾及皇室和朝廷颜面,你可听进去了?你是对哪一句有意见,才要掀桌子?”
皇帝的火气,自然还伴有常家兄妹事。
若是往常,他或许对落山那事还有疑。但太巧合。先前郭品事如同个引子,已将常茹菲与太子过节给拉上台面,再有常家兄妹霸占队伍名额,他队伍领队是塞王世子,加上早先太子对塞地不满的传闻怎么看,常家兄妹受害都与太子脱不开关系。
老八质疑的那几条,何尝不是他心中所疑?
“将他绑这儿好好反省!暂时不许出营帐一步。也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皇帝转身就走,他得先去瞧瞧常家人,问问朱永泽。
朱永昊只觉要憋死了,他,竟然被绑了。他的脸,真是掉在地上摩擦了。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是嫡子,是兄长,却被个庶弟指着鼻子骂,他还不能反击不能赶人不能给点颜色瞧吗?他的这个爹,心都偏上天了!
什么太子!什么储君!他真的是吗?
有名无实,纯粹笑话!
这会儿连颜面都不给他了,是不是很快他连这个名都没了?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朱承熠队伍也回来了。
朱承熠觉得明日还有行程,说什么也不打算带荣安他们继续走了。
这一路,他们的收获颇丰。
整支队伍一共五大兜子的动物。
荣安箭术大有长进,此刻她射出的箭头已能入肉两分,运气好的话,偶尔也能一箭射穿一只山鸡了。
荣安觉得有意思,乐此不疲,但阿暮很有意见。这一路,他就忙着给她箭头弄麻药了。
一群人相处融洽,在往山间深处走后,朱承熠等人循着地上痕迹还真就找到了一头野猪。几人合力,用了一刻多钟才将这好几百斤的大家伙给放倒。
荣安也起到了点作用。
她用那加过麻药的箭射中了野猪的眼。
那野猪看不清还急躁,横冲直撞间好几次都直接撞上了树,为朱承熠他们的抓捕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看来我不会拖你们后腿了。等下回找到大猛兽,便由我来射它们眼。”
荣安和长宁都还想往大山深处走一走,但朱承熠很坚持要回营
如此,除了郝岩,其余四支队伍全都回来了。
皇帝在听了朱永泽和常家兄妹的禀告后,怒火上头。他兴致被扰,却不得不查。
事关家丑,皇帝并不曾当众开审发问。而是将众人都带到了大帐。
除了朱永泽队伍人等,朱承熠和朱永泰作为一队之长也被允许进入。
队伍里没有医女,荣安自告奋勇从御医那里要了好药,刚给常茹菲换上。这会儿她搀着常茹菲,回来大帐禀告。
事情来龙去脉她已搞清,不过刚一入帐,朱永昊的声音已传了来,她还是被他的无耻给恶心到了。
“儿臣去那处是为猎鹿,压根不知常家兄妹会跟随,如何会谋害?一切都只意外,那边背阳蛇多,被咬怎能怨怪儿臣?儿臣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不但未曾谋害,儿臣还是常小姐的救命恩人啊!若不是儿臣没有放弃常小姐,就凭儿臣之力,早就将常小姐给踢下山去了!如何还会有眼下这种说不清楚的状况。”
朱永昊可怜兮兮,跪地磕头。
“儿臣若真为了谋害,随便找个地儿将常小姐推下山便是,怎么可能用多此一举?怎么可能还会去救她?儿臣冤枉啊!儿臣不明白,常家兄妹不感恩报答儿臣就罢了,反而如此反咬儿臣”
荣安:“”他居然还有脸自诩是救命恩人?究竟谁在反咬?堂堂太子,却是如此之不要脸!
荣安扫眼几人,见皇帝眯着眼,朱永泽冷着脸,朱承熠倒是淡定,只常家兄妹干着急。
常如风表示,他是被飞虎推下山的。
朱永昊:“常公子后颈有毒蛇齿印,是被毒蛇咬伤。飞虎从头到尾都没往你身后去,常公子分明因着蛇毒产生了幻觉。”
常茹菲表示,朱永昊撒谎,那一瞬她是亲眼看见飞虎在哥哥身后突然出了手。
朱永昊:“常小姐当时自顾不暇,脚下落空往下掉,怎么可能看见?常小姐,究竟谁在撒谎你心里有数。当着父皇之面,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冤枉孤,你究竟是何居心!”
常茹菲刚要跪下磕头再辩,哪知朱永昊抢先砰砰砰边磕头边喊冤:
“父皇,儿臣有冤不得不诉!儿臣怀疑常小姐在山上已被蛇咬,因此她头晕眼花下一脚踏空,自己往山下掉。儿臣出手相救,反而被她反咬一口,她分明心怀叵测!
她先是趁着儿子相救她无暇自保时放出了飞蛊毒害儿臣,此刻又言之凿凿说常公子是被儿臣手下打晕。但事实摆在面前,常公子亦是被蛇咬伤,压根与儿臣无关。”
朱永昊又一咬牙一狠心,也不管常茹菲和荣安的在场,竟是直接将上衣往上一撩,露出了后背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父皇且看,这便是常家公子对儿子下的狠手!常家兄妹咬定儿臣谋害他们压根没有证据,但儿臣被他们兄妹分别暗算却是证据确凿。儿臣的手,脸和后背便是实证!”
众人顿时一嘶,齐齐抽气。
荣安亦是微微蹙眉,暗叫糟糕。
常茹菲放蛊若是自保便情有可原,但若是谋害,味道便全变了。
常如风的动手救了常茹菲,也泄了恨,可不管他是基于什么理由动手,就凭他动手对象是太子这条就不妙。哪怕皇上再不喜太子,也不可能不顾皇室声誉和颜面。
若被朱永昊咬死,怕是没法轻易善了啊
荣安不在现场,一时倒是想不出该如何帮辩。
不过,她扫眼到朱永泽的时候,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撑头瞟着朱永泽,颇有几分看戏神态。
太子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常家公子的长弓还在,只要拿来一比对便知。孤这伤在后背,总不会是孤自己动手抽打的吧?儿臣此刻怀疑,常家兄妹始终咄咄逼人,是想要暗害儿臣,所以才一个咬定儿臣放蛇,一个咬定儿臣推人。一个对儿臣抡弓,一个对儿臣放蛊。
常公子,孤一向敬重常家,所以一路都没将你恶行透露。可你如此猖狂,孤为了自证,便不得不将你的逆行大白于父皇跟前了!”
“常如风!”皇帝果然开口。“太子后背伤口可是出自你之手,你之弓?”
众人目光皆是灼灼看向了常如风。
“臣不知!”
“不知?”
“是!”常如风淡定叩地。“臣被打晕时,手上确实抓着弓,却不记得有出手。之后臣便倒下了,至于弓是否被人拿走,是否打了人,臣一无所知。”
常如风一脸诚恳。
他是傻子吗?堂堂太子都不要脸面在扯谎,没道理他一个人逞能做君子瞎承认吧?撒谎,谁不会?
就看大伙儿相信谁了!
荣安闻言也是一舒气。这常如风她接触很少并不了解,总算不像常茹菲那般冲动直爽,没有承认将太子打下山,那就好。
“常公子这话何意?难道说孤是拿了你的弓抽打自己后背再跳下山去救令妹?这未免太过荒谬!”
朱永昊冷哼:
“敢做不敢当吗?我这伤可是被下了狠手。当时就那么几人,还能是谁所为”
对于常如风的矢口否认,朱永昊料到了。但他之所以此刻这般攀咬常如风,并不真是为了咬死常家兄妹谋害,而是想要以这种步步紧逼的方式来使得常家兄妹退上一步。
他父皇的态度太可怕了。让他觉得,但凡有打压自己的机会,父皇都不会放过。
所以,他唯一可能从这次事端里自保的方式,便是让常家兄妹不追究。所以他必须将水使劲搅浑,最好就这么糊弄过去
“殿下别为难常公子了。”
朱永泽冷不丁幽幽开口插话。“殿下您也说了,常公子被蛇咬了。既是毒蛇,眼晕头晕神志不清都是有的。不管是常公子真的无意打到您,还是常公子的长弓被人拿走,总之,肯定与常公子无关!”
朱永昊顿时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特么的!
又关他朱永泽屁事!
“世子这是何意!”
“殿下别激动,在下并无特指,见殿下对常公子似乎有些误解,便正常分析一二。”
“世子当时不在场,可没立场说话。”朱永昊又是一声冷笑。
“殿下与常家兄妹皆为我组员,既然身为领队,总有一定责任,适当捋顺事态查明真相也是我职责。”
“别!世子与常小姐关系非同一般,您两人接触不少,您应该早将常公子视作小舅子了吧?世子说话,怕是没什么分量啊!”朱永昊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就连皇帝面色也是一变。什么?什么接触不少,关系不一般?小舅子?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常茹菲和朱永泽吗?什么时候的事?
众人难免已开始想入非非,难不成这便是常家兄妹要进入朱永泽队伍的原因?这便是常茹菲不与其他二女同行的原因?可分明不是说,前几日常茹菲还与那郭品
“常小姐这一路都与庆南王世子同行,吃的是庆南食,喝的是庆南酒,连打的猎物都是世子给指点的。不是同行之人,可不知两人之火热。”
朱永昊有意让所有人都开始想入非非。
“这也就解释,当时世子如何能不顾安危地飞身救人,如何不论后果痛踩孤一脚。”朱永昊可不会忘了这事,此刻正手指后肩上那个赫然脚印。随后将上衣往下一拉,露出里边一片淤青。
“两人不但拉拉扯扯,还搂搂抱抱,世子不仅送了常小姐飞蛊,还将贴身虫给常小姐治伤,这两情相悦”
朱永昊早有打算。他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他们这队伍关系乱七八糟,几乎可比乱麻,就得让他们剪不断理还乱,完全理不清个头绪。如此,纵是父皇想让他再栽跟头,也没处下手。
果然,常茹菲闻言身子猛地一晃,荣安赶紧将她一扶,心下对朱永昊又是一番痛骂。何其下作下贱,竟然拿女子名誉来做筏子。他这么一说,但凡传出去,常茹菲的名声就毁了。
不仅仅是私相授受,还难免被冠上“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等词。名声一毁,如何嫁人?就她的心气怎么受得了?即便能嫁去庆南,毁了名声的她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更何况受牵连的还有常如风和常家上下
如此手段,分明还是为了逼迫常家兄妹有所顾忌,不得不退。
果然,常如风闻言差点暴起,当即便嚎到:“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常兄别急!”
朱永泽挡在了已经跳起的常如风跟前,面向朱永昊。
“殿下有些欺人太甚了。您所谓的拉拉扯扯就是指我救人的出手,搂搂抱抱是指我将常小姐背去草丛治伤那事吧?您说话可不能说一半藏一半。我是无所谓,但却有玷污我庆南名声之嫌。”
朱永泽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就是要往大了说,太子本不喜各大塞地,皇上更有打压塞地之嫌,他越是往那方面引,这事处置才越会偏向于己方。这种暗暗打压哪怕太子承认,皇帝也一定会帮他否认。
“我与常小姐没有什么。常小姐是队伍中唯一女性,我作为领队自当照拂一二。我与常公子一见如故,咱们坦坦荡荡,可没殿下说的那般龌龊。常公子晕倒,我才行兄长之责,相救相护。
所以只能说,是殿下误解了。众所周知,常小姐心情不好,又怎会与我拉拉扯扯。所以与其说什么两情相悦,不如说是我一人单相思”
朱永泽扛下了。
常茹菲惊,常如风惊,荣安惊,皇帝惊,所有人都惊。
单相思,他说的明白。
如此,常茹菲名声得保,对常家兄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一时间,兄妹俩看他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感恩。
朱永泽则冲太子冷笑。
“殿下,其实,原本我还打算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此刻我和庆南已被你拖下水,为了一证清白,我便只能向皇上和盘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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