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骀在彭祖的一通乱讲下,终于明白了...不仅明白了,还差点又哆嗦起来。
要授予那个人百揆的官职!
自己都没有得到过的官职,虽然这也不重要,毕竟共工,崇伯这些人都没有得到,连大羿都没有,大家都没得到过的官职,那也就是一个至高荣誉,甚至有人觉得,这种荣誉肯定是追封的。
就像是没有人会活着的时候给自己评个“文正”吧。
先不说谥号这玩意是死人专属,你就是活人,活着评了,万一后面出了事情,那可咋办,你这称号直接被摘掉,丢人不丢人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皇帝,只有黄帝。
而且这黄帝还已经成仙到处去旅游了,对外宣称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大事不许招魂小事不能挖坟,急事请寄件备注不收顺丰,地址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收。
是的,黄帝成了云中子(云师丰隆)。
古时候伏羲以龙纪官,称龙师,黄帝以云纪官,称云师,少昊以鸟纪官,称鸟师,后来这些称呼都从灰色的BOSS专属变成了削弱过的职业选项。
“黄帝的时候,大司马是授予容光的,但那是为了拉拢炎帝的部族,少昊的时候,没有大司马的职务,这个位置空置,并且改成了以鸟纪官的名讳,而如今,帝所设置的百揆,连大羿都不曾得道....说的嫉妒一点,我从帝喾时到现在,他这一上去,这个官,怕是我死了也落不到我的头上了。”
台骀这样说着,却也是带着一种调侃的意味,彭祖却是道:“你还有心在这里说笑呢,是真的要授予他啊,所以很多老臣不同意,这才请你来的,我们都知道,你也不会愿意这个职务落到一个年轻人的身上,所以你肯定要去考察他。”
台骀感慨道:“我是相信天生有神圣的,过去的时候,华胥践雷神的脚印,感应上天的星象与洛水、大河的流动而生出了伏羲,女娲氏族迎来了他们第一个男首领,那也是母系氏族衰弱的时候。”
“过去的时候,在太昊之后的时代,伏羲氏和女娲氏的统治衰弱,天下有很多诸侯起来反叛,神农从老龙吉处学得连山易,自号连山氏,袭承伏羲衣钵,聚大庭、烈山、阴康、朱襄之部,开炎帝数百年天下....”
“到了一个时代的分叉点,那么就会出现一个顺应时代而来的人,摄政君很年轻,帝很苍老,但我认为,他们的心,依旧可以明辨是非,他们的眼睛,还能看得清世间黑白,他们的手指,还可以转动石盘,对得准日月星辰。”
彭祖没料到台骀居然会这样说,当然了,台骀这样说,只是表示自己相信帝和摄政君的判断,但是考察还是要去的,那么就这样,在让彭祖安顿好自己的阿父的生活起居之后,就要跟着彭祖离开。
但是临走前,张挥忽然叫住了台骀。
“骀!你过来!我有话讲!”
张挥躺在木板上,对台骀道:“你的台,是当年治水时,修筑高台障水,治理陶唐之地,世人所送给你的,是从高之处,而站在台上的人,就是崇高的人。”
“周部落有两个首领,是帝夋的神子,姬弃是因为年少时被生母抛弃,所以才得到了弃的名字,而另外一个台玺,他的台,和你的意思是一样的。”
“在姬弃被人称呼为‘后稷’之前,台玺是带领中原人民吃上饱饭的伟大的人物,在他的兄长归来之后,他愿意把一切的荣光拱手送给兄长,世人尊称姬弃为后稷,这个后,就是王的意思。”
“古代的王称呼为后.....”
彭祖在一边,张挥没有避讳他,这让彭祖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张挥要突然说起周部落两兄弟的事情。
但是台骀已经明白了,于是对张挥点头道:
“如果新的治水之人,比孔壬和鲧,都有更厉害的本领,我愿意成为他踏足的石块,成为他堵住决堤之口的泥土,将我的荣光拱手送给他去,于是后世人之人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古老的治水之人。”
彭祖在一旁,听得吃惊起来,正欲开口说这是不行的,但是却被张挥打断了。
张挥突然大声的说起话来!
“骀!你也是拥有‘台’之称的伟大之人啊,台玺的玺是‘信’的意思,是极好的名字,但你的骀却是劣马的意思,是庸才的称呼.....”
“但我眼中的庸才,却在这数十年中,做出了有益于天下的伟大之事,你比起台玺还要崇高和光荣,因为没有你,他的地是种不了的!”
台骀忽然笑了起来,老人笑的很开心。
而张挥的声音更大了:
“这数十年来,共工和崇伯的名声,已经压过了你,但是你从不曾争夺什么,我知道你心中有一些怨气,就像是我对于那个狂妄的射箭小辈,恨不得一箭射断他的膝盖骨一样。”
“但这终究是不同的,那个射箭的小辈,是带着凶性和顽劣而来的,他做的事情是有害于天下的,他连身为老师的大羿都敢去杀,我还听说他把他的徒弟的全家杀死,囚禁他的徒弟,来磨砺自己的技艺,这种人是世间的祸害,一定要诛杀的。”
“可现在,你要去见的人,或许是未来五十年的治水之人,历代的治水者,耗尽了自己的心血,在古老的时代,望获氏不能治水而寄托于岳鉴氏,岳鉴氏不能治水而寄托与巨灵氏,巨灵氏治水失败,又继续把希望交给下一个人...终于,能治理天下九河的居方氏出现了。”
“你必须要认真倾听那个人的所有道理,如果认为他可以托付,就把毕生的心血都传授给他....”
“还有大彭!”
彭祖突然被点名,差点吓得一个踉跄,连忙过去询问老张挥没事喊自己名字干嘛,差点高血压犯了。
“你去告诉那些贪图于官名,而忘记了为官本质的人们!告诉那些浑噩愚蠢的家伙们,除去许由之外的所有人,他们这些因为一个官职而不愿意放开权利,甚至借此来搬动我的儿子,已经影响到治水,他们这些人都应该被丢到大河里面清醒一下!”
彭祖一愣:“为什么除去许由”
张挥道:“因为许由已经被巢父骂的洗过一次了。”
他说完了,看向台骀:“我要死了,你现在就去吧。”
“不许哭。”
这句话说完,老张挥闭上眼睛,神态安详,停止了动作,鼻子中的气渐渐消散了。
台骀都没有反应过来,直至他愣了好一阵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阿父...死了,从此天下少了一个威名赫赫的神箭手,世间也有一个儿子,失去了他苍老的父亲。
父亲的尸身就在那里,有些瘦弱,但却曾经撑起整个中原的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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