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着安神香,烟雾袅袅间见墨吉躺在婴儿床,小小的身躯裹在红色的锦被里,墨吉好像还不知自己离开我这个娘已有一个月了,这会睡得奶香奶香的。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害我白想了他一个月,他居然窝在这睡得这么香!
我心口酸疼起。
宫人们见我情绪异常,皆朝我望来。
牧辰律朝众人道:“你们先退下!”
我抱起墨吉,他闻到我的气息,瞬间睁开眼,一双乌溜晶亮的眸仁望着我,本能地朝我怀里拱了拱,小嘴张了张,似在寻什么?
我一抱起他,就再也放不下。
“吉儿,阿娘来带你走!”
牧辰律听闻,眉头拧起,“这孩子一离开魔族就会生病,你想让他生病么!”
我觉得牧辰律有些危言耸听,毕竟这孩子只有一半是魔,另一半是神,我带他回无虚梦不也一样。
“他已适应这里,贸然带他离开,只会对他不利!”
牧辰律劝我道。
我抱着墨吉望着牧辰律,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好生怪异。
我跟他非亲非故,真要算起来,算是半个仇人。
我带走自己的儿子,管他什么事,他瞎起劲做什么?
还有,这魔宫可不是谁都能进出的,而他却像是回自己家似的,难不成,他是墨陆的属下?他一早就瞧出,吉儿是墨陆的孩子,所以想扣下吉儿!
什么离开魔族对孩子身体不利,全是借口。
我将吉儿抱紧。
我是他的娘,之前与他被迫分开,实属无奈,如今我便是豁了性命,都不会让人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我抱着墨吉冲出殿,不想殿外出现御林军,领头的将军,正是墨陆最得力的属下贺沣。
此人骁勇善战,曾随墨陆征战四方,几千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此人立下头等功,贺沣对墨陆忠诚不二,他不会听墨陆以外的人。
我将墨吉抱紧在怀,对牧辰律道:“你到底是谁?”
他望着我,唇皮动了动,却始终未道出口。
我见他走近来,担心他来抢孩子,抱着孩子往后退了退,直至退到殿门口,无路可退。
“墨陆,是你吗?”我终于喊出口。
牧辰律身躯顿了住,望着我轻笑:“你没忘记他?”
我摇头,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真的是你吗?”
我十分确定,他就是墨陆,就是不知他为何会失去魔骨成了个凡人?
恰在这时,有人来报,“妖族的人杀过来了!”
牧辰律闻声朝我走来,扶住我道:“想让孩子平安,就听我的!”
我在知道他就是墨陆时,对他早就没了防备。
牧辰律将我带到一座暗室,据他说,这暗室是历代魔尊用修为凝化出来的,相对于魔宫,这暗室还算安全。
在他转身时,我朝他喊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投给我一个放心的笑容,那笑容很淡,看得我心口沁凉。
魔宫外的厮杀声很大,时不时地传进暗室,让我一阵心惊胆跳。
我倒不是怕妖族人找来,我是担心牧辰律有危险。
暗室里摆着床和书柜,床铺着厚实的锦被,我将吉儿搁在床,他很快就睡着。
我在书柜里翻了翻,继而找到了《星辰记》,终于知道牧辰律的星辰术打何而来。
《星辰记》为魔族先人所著,与无虚梦的《星辰术》大致内容一样,只不过,一个是魔人所撰,另一个乃古神所书。
在内容,《星辰记》似乎更完善些,书提到了剔骨修仙之术。
我怀疑,墨陆回替我挡住睦雷,是他早就算好的,他的真正目的是剔除魔骨改修仙道。
即便这样,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住的,毕竟挨受天雷之刑十分的痛苦,搞不好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是为了我么?
再想到,他以前也曾修过仙法,终因体质原因中途放弃,可这回,他毅然走了这条路,他这是得下多大的决心。
我暗自啜泣。
厮杀声越来越近,我怀疑妖族人已到了暗室外,将天仑剑持在手。
乌子希领着妖族前锋杀到了暗室外。
乌子希瞥了眼暗室外的结界,冷笑道:“小神君,我知道你在里面,怎么,躲着不敢见我!”
我才不是不敢见她!
要不是因为吉儿,我早杀出去。
见我没有回声,乌子希一掌破开最外层的结界。
这层结界是墨陆的父亲所设,乌子希现在和妖法极高,俨然是妖族第一高手。
这结界与她没有阻挡力,“噼啪”一声爆开。
乌子希得意的哈哈大笑。
最外层的结界,也是最坚固的,里面的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乌子希十分可恶,我清楚,吉儿落到她手里,绝对没好果子吃,在她没发现吉儿前,得将她引开。
我持剑步出暗室,对乌子希道:“想杀我,还得看你有无这本事!”
“你果然在这,这次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乌子希手一挥,身后的妖族士兵朝我杀来。
我一边打,一边往外跑,我是在将他们引开,确保吉儿的安全。
我的剑法不是盖吹的,我虽然应战经验不足,但剑法是娘亲和父君亲自教授的,杀伤力是一定的。
乌子希的手下倒了一地,乌子希气不过地亲自杀过来,我俩在魔宫空打了起。
乌子希朝我道:“我知道,墨陆为了你已经剔除了魔骨,他以为这样,就能与你在一起么,我偏要拆散你们,不让你们得偿所愿!”
乌子希化成一条黑蟒,此时的她已彻底妖化,黑蟒身大如山,庞大的身躯很有压迫感。
我瞬间露出凤凰原身,凤嘴一张,一团烈焰朝乌子希喷去。
这烈焰是赤金色的,乌子希自是承受不了,被烈焰烧得嗷嗷大呼。
恰在这时,一道红光闪现。
继而那红光一转朝我劈来,我定晴一看,来人竟是牧辰律,忙恢复人身。
“放了她!”牧辰律对我道。
我有些不明,乌子希不死不休地要置我于死地,为何牧辰律要护着她?
我不依,若是乌子希再来伤害我和吉儿,我还都要对她忍让了?回若不是乌子希,我也不会中毒,为此差点赔了性命。
“为何?”我想听牧辰律怎么说。
不管他是不是墨陆,我都想讨要个说法。
“她救过我,若没有他,便没有现在的我!”
牧辰律望着我道。
我愣了住,我不相信乌子希有这么大的能耐,毕竟连阿哥都束手无策的事,她一个妖族公主还能逆天不成?
乌子希大笑起,只听她对牧辰律道:“我不要你报恩了,我要你杀了她!”
牧辰律与我皆愣住。
牧辰律表情痛苦,在我看来,他情愿以命还命地还给乌子希,也不愿伤害我,毕竟他亏欠了我许多。
“怎么,舍不得?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愿为我做件事的!”
牧辰律望着我,眸里的不舍和不忍让他非常纠结。
我不想牧辰律为难,欲要做点什么,牧辰律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自散灵骨。
我适才知,他这身灵骨是乌子希换给她的。
“为什么阿陆,我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你还要这么对我!”乌子希眸眼里沁足了红血丝,看她的样子,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了。
我一心扑在牧辰律身,用修为将他散开的灵骨拢住。
乌子希趁我不备,从身后伸来一剑,我心口一阵作疼,鲜血瞬间喷出,这一剑之下,让天道镜自己飞了出来。
一道金光,将乌子希笼了住,那金光凌厉强势,让她逃无可逃,一点点地消失在镜中。
牧辰律灵骨虽散,但魂魄仍是完好的,我忍着伤痛,将他的魂魄收在瓶中,继而带着他回了无虚梦。
阿哥知我回来,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大概是他早感知到,我受了伤,将蓝隅一并带了来。
我没有让蓝隅急着为我诊治,指着魂魄虚弱的牧辰律道:“蓝哥哥,救救他!”
蓝隅与伊生对望一眼,继而开始为牧辰律诊治。
我知道,蓝隅已认出牧辰律就是墨陆,可他却没在阿哥面前说起。
牧辰律的身骨很快恢复,只是他受不了无虚梦的孤寂,回了凡间养伤。
我一直陪着牧辰律,阿哥看不惯,对我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对墨陆这般执着,如今又对一个凡人?”
我在心里道,阿哥,你不知道,他就是墨陆啊,况且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一年零九个月后,牧辰律醒了过来。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还大大地赞了番蓝隅的医术。
他仍在属国当他的天师,只是对一年前去魔族的那段经历似乎给忘了,与我也变得生疏起,他当我是客人,我一度怀疑,他的魂魄出了什么差错?
或者说,是乌子希在他的身骨里动了什么手脚,为的就是让他永远忘记我。
吉儿还在魔族,我得时常回去看他。
只不过,回回了无虚梦,阿哥和蓝隅皆问过我,吉儿的事,我未同他们讲实话,只说那孩子没了!
阿哥没有多想,倒是蓝隅一副心事重重的。
几日不见,吉儿已长大许多,眼下已有凡间四五岁男童般大。
他本就是神魔合体,自是不能用凡人的生长速度看待,但他却比我和阿哥小时候生长的要慢些。
我记得娘亲说过,我和阿哥出生不到半小时,就开始长个,硬把娘亲和那些叔叔们吓一跳。
吉儿长得算晚的,他从开始会跑,魔宫里的嬷嬷们就再也看不住他。
我其实已明白,牧辰律为何要将吉儿藏在魔宫,除了吉儿是魔之子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已认定,吉儿是未来的魔尊。
魔族不可一日无尊,吉儿的出现,无疑是给魔族人打了刹定心剂。贺沣寸步不离地陪着吉儿,照此看来,他是早受了牧辰律的托付。
可我觉得吉儿还小,我不希望他这样地活着,孩子嘛,就应该想玩就玩,想吃就吃的。
我趁魔宫的人不留意,将吉儿带出魔宫。
彼时的吉儿,已知道我是他娘,仰起小脸问我道:“阿娘这是要带我去哪?”
“找你阿爹啊!”
吉儿愣住,“他们都说我阿爹死了,阿娘不会想给我找个后爹吧!”
我不知这娃子哪来的这么多心眼,拍了下他的小额头:“对,阿娘怕寂寞,这就给你找个后爹去!”
吉儿小嘴噘起,“朝三暮四,可不是阿娘的行为!”
“小屁孩,你懂什么叫朝三暮四!”
“知道,老玖跟我说起过!”
我身躯僵了住。
这六界中名字中带“玖”的,怕是只有父君一人,莫不是父君他老人家,早见过了吉儿?
“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见过老玖?”
我没有跟吉儿说,老玖就是他外祖父。
“几乎每天都见,老玖还教了我好多东西,有术法、剑法,还有绘画、茶艺……改天,我为阿娘画副仕女图。”
吉儿一脸得意,孰不知他老娘我心里早扑腾的厉害。
父君和娘亲并没有不管我,他们人在现代,心仍念记着我。
“阿娘,你哭了,是不是觉得吉儿太聪明,让阿娘你心生惭愧!”
我眼泪冻在眶中。
这小屁孩,说话一套套的,也不知随了谁?
不过他有一点没说错,他确实悟性比我好。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好似什么都学不会,终日跟在阿哥和蓝哥哥身后跑着。
“有你这么说你娘的!”我摆作生气样,吉儿终于不再打击我。
我俩溜出魔族,原本是打算回凡间的,蓦然间想到,我与白旭的婚事这一拖就是十年,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如今,我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想必白旭知道我有儿子了,一定会爽快退婚的。
我领着吉儿来到青丘。
刚好赶青丘一年一度的年节。
每年的四月是青丘的年节,四月也是十里桃林桃花开得最繁盛的时候,空气里满满的桃花香,比之那桃花醉还要让人沉醉。
老陶趁着花多的时候,摘些花酿酒,见我领着个孩子过来,好奇道:“小神君,你这是打哪领来的娃子,长得真是好看?”
我张嘴,想说,自己生的,墨吉抢先道:“路捡的!”
我瞪了眼这娃子。
他小声对我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阿娘你好么,你要是说我是你儿子,看谁还愿意娶你!”
我张嘴想说,我是来青丘退婚的,可这娃子已跑开,我急着朝他喊道:“你的这些小心思,跟谁学的?”
他转首,朝我吐舌,“自是遗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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