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事情告一段落,近日来宫中太上皇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李渊口边念叨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他心中爱徒“钰儿”。
李方晨心中慌张赶忙入宫,奔赴太极殿,见到这位很是疼爱自己的老人家时,心中满是酸楚。
不过半年之期,太上皇更显苍老了。
边上守着一个小丫头,不过四五岁的样子,有乳娘照看。
此乃是西韩郡主,汉王李元昌的余孤。
“吖吖呀呀”
小丫头口齿并不清晰,支支吾吾,也让人搞不清说些什么。
关键是太上皇喜欢,整日就陪着这个小丫头,旁人都不能插手。
“师父!”
李方晨跪倒在床前,脸上多有自责之色。
声音引得李渊精神一震,“钰儿钰儿,快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正儿八经行过拜师礼,对李渊,远比对李世民要亲近的多。
可惜多年之前,因为汉王李元昌之事,导致师徒二人陌路分别。
后来李方晨虽然还多有看望,可言语中却是充满了生疏。
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人心无法掌控。
李渊当初也想不到,李元昌野心如此之大,下手更是狠毒。
竟然直接跟李方晨结成了死仇,哪怕他有心庇护,最后李元昌还是身首异处,被人沦为笑柄。
李渊边上,还有几位年轻皇嗣。
可不是什么皇子,按辈分来算,都是李方晨的“皇叔”。
别看年纪可人家辈分高。
其中一人,李方晨倒是眼熟,曾听旁人提及,如今不过十余岁,却是名满皇宫的小才子。
李渊的第二十二的儿子,名唤李元婴,还有一个名字被后世所铭记。
滕王,正是王勃诗中,滕王阁的督造者。
“师父,您这是”
靠近床边,没人敢上来阻拦。
再没眼色的人,也不敢堵着秦王,不让他面见太上皇。
“没事,咳咳,为师老了”
说一句话,都要废好大的力气,李渊苍白的面容,让李方晨心如刀绞,很是难忍。
“师父,我去给您请名医,您这病不算什么,肯定能治好!”
李渊摇头,“老了便是老了,治好了又如何?”
“孙思邈!道门那个活神仙,儿臣这就把他招来!”
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李渊紧紧抓着,根本不愿放手。
李渊勉强撑起笑容,“朕有一个好徒弟!”
“师父,您别吓我好不好?师父?”
李方晨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惊慌失措,追悔莫及,实在是看不得亲人离别之场面。
若是自己早些来看师父,或许师傅的精气神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差强人意。
可惜,事与愿违,李渊这已经不属于重病了。
身体各个器官严重老化,明显时日不多,怕不是这几日,就要撒手人寰。
“钰儿,朕朕”
“师父莫急,慢慢说,徒儿全部应下。”
剧烈的咳嗽声想起,李渊喘气时,明显带着些许痛感。
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苍老的手掌紧紧抓着李方晨。
李方晨感觉到,太上皇想让他拿什么东西。
跟着太上皇用力的方向查看,正巧看到的就是那位年幼无知的西韩郡主。
“师父,你对她放心不下?都过去这么久了,徒儿又怎会再对她下手?”
李渊摇头,张嘴还想说话,却被李方晨止住。
“你是想让徒儿养她?”
李渊赶忙点头,若要离世,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丫头。
至于他那些个儿子,有李世民在,轮不到他费心费力。
倒是西韩郡主,自小跟着他,至今多年。
心中极为疼爱,如今明知自己撑不过三日,自然会给她找一个靠山。
整个大唐,有谁比秦王更合适呢?
当初秦王留下她,就代表忘却了与李元昌之间的仇恨。
有了秦王府的照料,西韩郡主今后在长安横着走都不成问题。
李方晨猜到了太上皇想要表达的含义,到也没多大心理负担。多少年前的旧事,如今翻篇,自不会再做计较。
府中多照料一个妹妹,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赶忙应下,安排旁人先行照料太上皇,自己出了太极殿,去寻李世民。
“父皇,儿臣打算将西韩郡主接入秦王府照料!”
李世民明显有些不喜,可是一想到李方晨从太极殿出来,忍不住问道:“父皇他”
“怕不过三日。”
“罢了,随你吧。”
“要个身份!”
李世民沉吟片刻,“去寻你母后一趟,不然身份不好安排。”
“好,那封号呢?”
“秦昌!”
“谢父皇!”
秦昌公主,算是借了秦王的名声,同样也有其父之名,李元昌的昌。
怎么说,也是为公主啊!远比郡主要尊贵的多,今后也算是有了依仗。
李方晨马不停蹄,又跑到丽政殿,找自家老娘商量。
长孙无垢没有多考虑,直接应下,这等于她又多了一位公主。
秦昌,将成为长乐、城阳、兕子之后,第四个嫡出公主。
有这层身份在,注定了秦昌未来一帆风顺。
重返太极殿,李方晨将此消息告知李渊,老人家心心念念,最大的遗憾终于等到解决。
没多久,彻底合上了双眼。
这一日,宫中悲寂蔓延。
李世民扔下了公务,与长孙无垢一同来到太极殿。
看着李渊的遗容,痛哭流涕。
李方晨跪在长孙无垢身后,怀中还有一个小人儿四处乱看,正是改了身份的秦昌公主。
国丧,太上皇去了,百官哭嚎,万家挂白。
诸王回京,祭拜太上皇。
李世民更是哭昏过去数次,旁人眼中很是纯孝。
没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还有人觉得李世民在假慈悲。
李渊走了,他李世民再不用提心吊胆,更不用忧心太上皇乱政。
万民悲戚,本该年岁宫中宴,一切都暂且搁置。
各家不串门,不走亲,岁末圣人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礼部官员忙坏了身子,这几日夜不得眠忙着葬礼。户部官员愁白了头,光是下葬皇陵之事,耗费无比巨大。
守在宫中戴孝,李方晨连着三日未曾睡觉,更不得进食。不见饥饿,渴了喝口清水坚持着。
按理说该是长子长孙的太子为主,他可以稍作休息。
可是他与太上皇又不止是单纯的爷孙关系,师徒同父子,他甚至要比太子李承乾,都要亲近太上皇。
秦昌暂且交给母后代为照料,李方晨一身白衣,很是憔悴。
身旁李泰劝解道:“二哥,我扶你去吃些东西吧?你再这样下去,怕身子撑不住。”
李方晨冷漠地摇了摇头,依旧呆滞死寂,看上去没了任何心气。
另一旁的太子李承乾,实在是放心不下,跟李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用力架起了李方晨,直接抬出太极殿。
近乎粗暴地喂给李方晨一碗清粥,这才稍有心安。
至于人其余负责守孝的皇家子嗣,完全当做没看见,他们可不想去碰太子和魏王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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