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世真有天人化生?”
说话的是公输仇,他脸没了表情,只是怔怔的看着天。
身旁还有公子扶苏,他也在望天,满目震撼,心绪已非言语所能形容一二。
不只是他们,那些秦军,无不瞪大双眼,呆立当场。
他们都在看天。
天有什么?
有人。
两个人。
乌云盖顶,水龙卷倒吸,风雷乍现,火光冲天,这些都在天。
还有剑气。
剑气光寒,如夜尽天明时,破开黑夜的第一缕光,先是一道,而后是百道,千道……
万千剑气迸射,在天地间化作一股浩瀚洪流,呼啸来去。
而那二人,宛似乘风蹈浪般在水龙卷腾挪辗转,在天地间厮杀,风云时聚时散,一人以木枝作剑,一人以琴为剑。
猎猎罡风之中,苏青静立,垂目低眉,发丝未扬,衣袂未飘,然琴已不在他怀中,却见那古琴像是被一股无形气机牵引,虚浮在他身侧,他也没动手,可那琴弦自动,琴发剑音,琴弦甫动,立见剑气迸射,剑芒吞吐,剑意凭空而生,自称曲调。
苏青每动一念,琴弦便响一声,念起意动,刹那之间,琴身之,立见弥天剑气铺展开来,一时间天愁地惨,风消云散,尽为剑气所夺。
鬼谷子手中提枝作剑,他也在出剑,出了两剑,一纵,一横,可仅仅只是两剑,却似囊括了万千变化,莫测无穷,如山河倒倾,如天崩地裂,如日月颠转,两剑之势交融之下,简直如化一方天下,将眼前袭来剑气,尽数荡清。
再看去,白云万里,浩浩清风。
“好剑法!”
便是苏青也忍不住出口称赞。
要知道这世的高手,多是化繁为简,自技法一途而入无法之境界,所谓“返璞归真”,自有招而成无招,自有形而化无形,可眼下,这鬼谷子只出两剑,却已尽夺无穷变化,一剑可演万法,一法通而万法皆通。
“纵横纵横,天下之势,无非纵横,好大的气魄,好厉害的剑法!”
“可惜!”
苏青说着,已抱琴入怀,一手托琴,另一手抬指。
平常无奇的一指,不带一丝异样,刹那间,剑气已散,剑意已消,剑芒顿掩,一根纤秀的手指,已似拈花般轻轻点在那纵横二剑之,更是点在了两剑剑势相交处。
“噗!”
变化只在瞬息之间,白云已散,清风已消,纵横剑势立时冰散瓦解。
而鬼谷子的胸口,却见一点殷红乍现,如寒梅点点,触目惊心,手中木枝亦是当空折断。
鬼谷子面不见痛色,反倒是若有所思,他嘴角溢血,血滴溅落,张口奇道:“此为何法?”
苏青道:“此乃白骨道,世间一切种种,入我眼中,皆如死物,如白骨幻相,虚空梦一场。然,尚存一物,名天地之气,气本无形,可在我眼中,已如有形,世间万物,以气为先,我望气,便可洞悉无穷变化,尽夺先机!”
听到这里,鬼谷子脸首见动容。
“此法若是圆满,只怕世间再无一人是你敌手!”
苏青摇头。
“难!”
话起话落,鬼谷子已从空坠落,而后似横飞之箭,化作一道流光,射向远方。
原本被二人搅起的水龙卷,此刻哗啦炸开,如亿万点雨丝降下,洋洋洒洒。
见苏青飘然而下,公输仇忙迎了来,他似有不解。
“国师何故放他离去?”
苏青拂了拂袖,慢条斯理的道:“他心脉受我一剑,已是必死之局,放他去又能如何,不过,他若未死,那就有意思了!”
说完,也不等公输仇明白话中的意思,就吩咐道:“先暂且歇歇吧,不宜逼的太紧,派人暗中跟着那些墨家子弟,总要给大鱼咬钩的时间,如今纵横家已经跳出来了个鬼谷子,剩下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是!”
……
东郡。
农家。
夜已深。
只是农家众堂主却没有丝毫睡意,议事堂内,众人齐聚,神色各异,俨然是被最近的消息给惊住了。
“你们怎么看?眼下这位国师可当真不同凡响,说是雷霆手段也不为过,偌大一个墨家,这才几天,就被人撵的成了丧家之犬,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我看再用不了几天,恐怕墨家就要没了!”
田猛面无表情的说着。
“还能怎么看,摆明了现在是奔着各家来的,如今诸国已灭,再多了这个国师,倒是腾出手来收拾咱们了,他娘的,别把人逼的太紧,惹急了我,大不了鱼死网破,实在不行,那就擒贼先擒王,先把这国师给办了。”
田虎紧随其后,脸色阴晴不定,怒气冲冲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杀他?”
一个妖艳妩媚的笑声响了起来,慵懒无比,像是能勾人魂魄。
“嘿嘿,我可听说,那位国师生的是俊朗无双,容貌之美,犹胜女子,如那天人化生一般,且剑法更是惊世骇俗,流沙之主卫庄,连同大秦第一剑师盖聂,都败在对方的剑下了,杀的了么?”
田虎听的一瞪眼,冷哼一声:“废话,咱们农家岂是那什么流沙能比的,就连大秦武安君白起不也死在咱们的手里,只要入了咱农家的阵法,杀他,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一直沉默的朱家这时候开口了。
“百家之中,以墨家和咱们势力最大,眼下的形势有些特殊,依我看,应该考虑,是否要相助墨家,不然,恐怕下一个就要轮到咱们了,唇亡齿寒,至于刺杀那国师,我觉得咱们可以一起行事,同时进行,以保万无一失!”
“言儿,你怎么不说话?”
田猛这时候却见身旁的女儿似有一样,不禁开口问道。
田言拢了拢袖子,她面不动声色,先是轻咳了几声,然后说:“咳咳,女儿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回房!”
“嗯,那你早些休息吧,这件事我们来办好了!”
听到天猛的话,田言告罪一声,边咳着,边出了议事堂往回走。
天地间风雪苍茫。
田言一路快步而行,在雪地留下一排清晰的足印,一直到自己的住处,这才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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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走的这么急?莫不是太想我了?”
轻笑声起,田言抬头,但见窗畔一人临雪独坐,自斟自饮。
“还不快些来,不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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