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的眼中闪过了一点光。
“皇上让她回白龙城,就是为了这一次白虎城大战,让她给阿日斯兰提供——‘伤药’?”
祝烽道:“不错。”
南烟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难怪……
这一次大战之后,祝烽早早的利用在水源地埋下死掉的牛羊,让蒙克的驻军染上了时疫,让对方没有再继续战下去的战力,但对阿日斯兰那边,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别的安排了。
但她心里多少明白,这不可能。
蒙克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不可能落下阿日斯兰。
原来,对付阿日斯兰的杀招,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
南烟轻声说道:“皇上让那个薛老夫人回到白龙城,继续跟阿日斯兰做生意。这一次大战,他的人马死伤惨重,需要大量的伤药,可皇上让薛老夫人提供的——是,无用的药。”
祝烽道:“有害的。”
“……”
“这样一来,他的人马损失更多。”
南烟接着说道:“他发现那些伤药有问题,这口气,他肯定也咽不下去。”
“……”
“对付不了蒙克,但一个小小的白龙城,一个小小的薛家,他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
“所以,他应该会很快集结余部,攻打白龙城?”
祝烽道:“不错。”
“……”
“白龙城的人马,足够他们抵御草原上的流寇沙匪,但对上阿日斯兰这样的部队,完全没有胜算,他们必须得向人求援。”
“……”
“有那位薛老夫人在,他们求援的对象,也就只有一个了。”
“……”
南烟坐在他身边,看着帘子微微晃动,最后一点金色的阳光照在祝烽的脸上,将他长长的睫毛映照得仿佛镀金了一般。
这样的光芒,给他的目光,平添了几分锐利。
只是,太多的时候,这种锐利都隐藏在他深邃得仿佛无底深潭的眼瞳当中,让人分辨不清。
若他不说,谁能知晓?
南烟道:“难怪那个时候,皇上没有严惩那位薛老夫人。”
“……”
“妾还以为,是顾忌着需要薛运继续为皇上解毒,免得伤了她的心,原来——”
说到这里,她叹息着道:“皇上也太狡——皇上实在英明。”
“……”
“这种事,就算是皇上做完了,让妾来想,妾都还得想老半天呢。”
祝烽看了她一眼。
伸手戳了一下她的眉心,道:“你以为,皇帝人人都能当,仗人人都会打?”
“……”
“朕也是那十几年练出来的。”
“……”
“若没有过去吃过的亏,朕现在,也不能让人吃亏。”
南烟道:“那这场仗,大概什么时候能打起来?”
祝烽道:“严夜临走前跟朕说,阿日斯兰似乎已经发现伤药的问题了,不过,他的人马到底损伤很大,集结余下的部众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
“朕估摸着,他出兵,也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
“趁着这半个月,好好的做做声势,吓唬吓唬白龙城中的人,最好是让他们在阿日斯兰出兵之前,就直接献城,这样能不费一兵一卒,是最好的。”
南烟的心里差点又要感叹那句话了。
实在,太狡猾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那,薛家呢?”
“……”
“夜哥哥和薛运都希望皇上帮他们处理薛家的事,薛老夫人对薛运出走的事,还会再做什么吗?”
祝烽淡淡道:“她敢?”
“……”
“她在朕这里,已经是挂着一条命的,伤药的事,又完全得罪了阿日斯兰,她还能做什么?”
“……”
“等到白龙城献城之后,他们薛家在白龙城也就没什么留下的意义了。”
“……”
“朕已经许诺,让他们薛家迁居内地。”
南烟道:“哪里?”
祝烽道:“江南,最好,是金陵一地。”
“为什么是江南,为什么最好是金陵一地?”
祝烽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件事,晚些再跟你说。”
“好,”
南烟看着他眼中隐隐闪烁的光芒,就知道,这头狡猾的老虎不知道又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只怕是,又有人要被盘算,要倒霉了。
南烟接着问道:“可是,这么多年,那位薛老夫人就是为了他们家家业的事,一直在控制着薛运,薛运就这么走了,皇上如何安排呢?”
祝烽道:“他们迁居内地,自然就是朕的子民了。”
“……”
“朕会给他们在江南经商优厚的条件,同时下一道旨意,让薛老夫人过继族中的一个男孩过来,作为她的儿子。”
“……”
“有朕的旨意压着,她家的那些亲眷,也不敢再觊觎他们家的家业。”
南烟道:“这倒是釜底抽薪了。”
“……”
“薛老夫人的眼里就只有她的家业,完全没有这个女儿,如今这样,她的家业也算是保住了,薛运也总算,总算能活成自己的样子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的一笑。
“看来,人活着还是好的。”
“……”
“总是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是啊,”
祝烽长叹了一声,慢慢说道:“她恢复记忆的这段日子如此煎熬,大概也想不到,还能重新找到严夜,并且能跟他远走高飞吧。”
南烟挪过去,靠在他肩上,问道:“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她恢复记忆了。”
祝烽道:“也不是发现,只是猜测,也是感觉。”
“哦?”
“朕早就猜测到她可能是失忆,为朕解毒,也是在为自己做打算,加上后来,你也发现她身上的针眼,自然更证实了这一点。”
“……”
“连朕都慢慢恢复记忆了,她能不想什么?”
“……”
“再说了,她每次看看到朕那个表情,朕还能发现不了?”
南烟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想起夜哥哥了。”
“就算没完全回忆起来,也想起七八分了。”
南烟轻叹了一声。
想起自己心里的爱人,却偏偏发现,因为祝烽跟严夜一样,做了同样一件事,让她糊里糊涂的产生了移情,还被南烟逼着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她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南烟嘟囔道:“难怪那个时候妾跟她提册封‘医妃’的事,她死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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