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墨西哥向西出发的话,顺着赤道暖流和信风带,只需要三个月就能抵达吕宋。
但返程时就麻烦多了,因为要避开恐怖的赤道无风带,所以从宿务出发后,需要借着强大的黑潮,先北上至阿依努岛海域,然后搭太平洋暖流一路向东,抵达北美西海岸后,再借西海岸的南下洋流,才能到达墨西哥。
所以航程远超两地直线距离,将近三万里。船员们不得不在海上漂泊达半年之久,堪称大航海时代最恐怖的航线了。
您还别不当回事儿,就这条绕了大圈子的超远程航线,还被西班牙人当成最高机密,保守了一百多年都没外泄。
没办法,这条航线实在是太赚钱了。不然船长和水手们也不会甘愿忍受这漫长的航程啊。
而且西班牙人有一个优势在于,只要他们横穿太平洋,抵达北美西海岸,便可以在自己的殖民点补给休整了。
自从西元1492年,也就是大明弘治五年,哥伦布踏上新大陆开始,西班牙就陆续在加勒比海和美洲沿岸设立据点,并向内陆推进。
1519年,即正德十四年,西班牙吞并古巴。
同年,西班牙人登陆墨西哥,并于三年后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
还是在这年,西班牙人侵占巴拿马,基本吃下了中美洲。然后便开始南北发力,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
1533年,皮萨罗征服了印加帝国,统治范围深达秘鲁。
同一时期,西班牙北上占领了加利福尼亚,并逐步深入北美内陆。
随着地盘的不断扩大,原本坚持殖民地由王室直辖的西班牙国王,终于感到统治力不从心了。只好将美洲的殖民地分为了两大王国。也称为副王总督区,由王室近亲出任副王。
秘鲁王国统治西属南美,首都设在利马。
新西班牙王国首都设在墨西哥城。管辖墨西哥,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以及后来的菲律宾。
作为大帆船贸易的终点,阿卡普尔科港就在墨西哥城以西260公里外。从大帆船上卸下的那些珍贵的东方货物,便由陆路运送到墨西哥城销售,或者直接转运至墨西哥东海岸的维拉克鲁斯,在那里重新装船,再横穿大西洋运往欧洲。
巴孟德少将上岸后,便与阿卡普尔科的驻军联系上,要了一个骑兵小队保护他来到了墨西哥城。
墨西哥城是西班牙征服阿兹特克帝国后,将该帝国的首都特诺奇提特兰夷平,再从废墟上重新建立而起的城市。正如他们在马尼拉所做的那样。
目前,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如何毁灭一个文明,格式化一国人民了。
跟他们一比,葡萄牙人简直就是渣渣
墨西哥城四周环绕着峻峭的群山,南端有巍峨的雪山,山顶四季白雪皑皑,东侧的特斯科科湖,宛如一块翡翠镶嵌在城边,端得是一方宝地。
经过西班牙人近半个世纪的营建,这座城市已经彻底抹去了阿兹台克文明的痕迹。那带有圆形碉楼和锯齿状射孔的石头城墙,城内华丽的大教堂,浓郁西班牙风格的建筑,匠心别具的喷泉,还有征服纪念碑,征服者的青铜雕像,都无不炫耀的展示着,殖民者的累累成果。
不过巴孟德少将不喜欢这里,每次来墨西哥城他都感到透不过气,除了这里高海拔的原因外,更因为那位古板威严的副王殿下,总是严厉的让人望而生畏。
那座文艺复兴风格的大教堂,也是新西班牙红衣主教的宝座所在。
巴孟德先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在见总督之前,先把佛朗哥主教的信送给这里的因西涅枢机主教,先得到他的庇护再去拜见副王。
看在枢机主教的面子上,副王殿下就是再暴怒,应该也会拉他一把吧?
所以说,一个人的悲剧,可能是另一个人的喜剧。千万不要因为你悲伤,就觉得所有人都会陪你难过。
说不定就有人乐开了花呢。
因西涅主教看过信件之后十分高兴,他丝毫不在意西班牙人的伤亡,或者吕宋的丢失。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小弟弟不离不弃,携带十万教徒渡海逃生的光辉事迹吸引了。
此事一旦传回梵蒂冈,教皇陛下必然十分高兴。
因为自马丁路德掀起的宗教改革以来,正统天主教已经被各国新兴教派搞得灰头土脸,士气萎靡不振了。在尼德兰的加尔文派,甚至掀起大规模的圣像破坏运动,彻底与教廷决裂。严重的打击了教廷的权威。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教皇陛下肯定求之不得,能有这样一件光辉灿烂的事迹,来证明天主教并不像新教徒们诋毁的那么烂。
这也是为什么佛朗哥主教想通了之后,就坚持要将十万教徒都接到宿务的原因。
而枢机主教这位上司兼亲哥哥,自然也会得到极大的好处,甚至更进一步的希望都会大增。
是以他马上让自己心爱的阉伶歌手唱起了颂歌,为小弟弟和那可怜的十万教徒祈福
悠扬的管风琴中,阉伶歌手组成的唱诗班,唱出天籁之音般的赞歌,高原日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大堂,斑斑点点洒落在巨大的十字架上,很有点天国辉煌的效果。
自然,对带来这个好消息的巴孟德少将,枢机主教也显得和颜悦色。
“不要这样沮丧,我的小阿尔瓦,我已经知道了,马尼拉失陷的责任不在你,都怪那个桑德总督。”主教大人让人给他倒一杯酒,又撒了些圣水给他去去晦气道:“你知道的,那些安达卢西亚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做事缺乏严谨。”
“可是菲律宾舰队也”巴孟德少将跪在枢机主教的脚下,可怜巴巴道:“总之这次我逃不过去了。”
“那是率领舰队的那位上校,他叫什么来着?无所谓了。”枢机主教说着笑眯眯道:“来个,再喝杯龙舌兰酒,你就会重新快乐起来。”
巴孟德吓一跳,下意识想捂住屁股。因为在西班牙语中,是塞子、插销的意思,而教士们基本上都有那种爱好。
一想到自己还有求于对方,他便暗叹一声,松开了手。
但看到仆人用金盘端来的夹心薄玉米饼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原来指的是一种食物。
大概是因为这种薄饼可以塞进任何肉食、鱼类、酱料之类去吧
枢机主教拿过一个,又示意他也取一个,两人便就着银杯龙舌兰酒,愉快的起来。
吃完之后,枢机主教在红色的教士袍上,胡乱揩揩手上的油,然后笑道:“我会派亚历山大主教,尽快回一趟梵蒂冈,希望你能一同朝见教皇陛下,以备垂询。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巴孟德大喜过望,激动的俯下身子,用沾着酱汁儿的嘴,亲吻了枢机主教的靴子。
这等于教会提前为他定了性,副王殿下当然不能再处罚他了,那会打教会的脸的。
虽然这年头,教会的脸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但西班牙可是教廷最坚定的支持者,在这种远离欧洲本土的殖民地,副王就更需要教会的力量来降低统治成本了。
当巴孟德来到位于毗邻大教堂的王宫,拜见路易斯维拉斯克斯殿下时,那位年迈的新西班牙副王,原本一听说菲律宾总督全军覆没的消息,便怒不可遏的摔了他奉上的礼物装在漂亮玻璃瓶的白砂糖!
虽然听说大明已经有人能仿制出白糖了,但江南集团依然在享受着白糖的暴利期,这么一瓶卖到宿务就得一百比索。再运到新西班牙价格又要翻十倍!
巴孟德有些惋惜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和白糖,然后在副王发作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下教会对此事的看法说。
“这样啊”果然,副王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让仆人收拾脚下的地毯,他则示意巴孟德跟自己到庭院中散步。
王宫庭院正中有修建整齐的茂密绿植,其内是数百根精雕细琢的纤纤廊柱,玲珑剔透的窗扉,遍布墙面门扇的花叶式几何图形玻璃。光线照耀其上,便被奇妙的折射了,与那青铜飞马喷泉的的汩汩水花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巴孟德听说,仅这样一个庭院,就花了足足一百万比索。恐怕他在尼德兰的亲爹,甚至马德里的国王陛下都承担不起这种开支吧?
没办法,谁让副王手里有墨西哥银矿,还有能赚大钱的大帆船贸易呢?说殿下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副王立在喷泉贮水池前,看了波影飘动的水面良久,方轻叹一声道:“小阿尔瓦,我和你的父亲是多年好友。”
“是,父亲曾多次回忆,与殿下一起在陛下驾前随侍时的愉快时光。”巴孟德忙大言不惭道。其实他一共只见过那位父亲一面,连话都没捞着说两句。他不过是用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来给自己撑门面罢了。
“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副王淡淡一笑,看破不说破道:“我听说有一支明国来的船队,在哈瓦那引起了轰动。”
ps继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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