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同志，您的亲生闺女和儿子被康家一大家人欺负，您就这么坐得住，在屋里抱着老儿子哄？呵，等他长大了，您不定已经埋入黄土，临了不还是得我们兄妹俩替您养老送终！”安知夏高声喊道。
安父将哭闹不休的孩子刚哄睡，把娃搁下，脸色难看地走出来，见自家又被半个胡同的邻居瞧热闹，按耐住火气，扯出抹笑冲大家：“对不住了，家里闹腾得紧，吵到了街坊。都晌午该做饭了，大家伙散了吧，当给我老安一个面子。”
男主人都张口撵人了，吃瓜群众也不好意思继续堵在院子里，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但是院子里的邻居还是能继续窝在窗户缝隙里瞧热闹，或者借着去厨房做饭的工夫频繁走进走出。
“老康，你带着他们三人去医务室瞧瞧，只是磕了个口子，流血凶零，问题应该不大，早去早回，记得割点肉买点鸡蛋和馒头回来，”着安父从怀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和三张票据，递过去，等他们离开后，才看看安家兄妹俩和一个面生的女同志，轻叹口气：“来了就进屋里话吧，在外面站着让人瞧热闹？”
着他背着手进了屋子，康家裙是没再怎么闹，也跟着挤进去，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来。
安家屋子原本挺干净敞亮的，可是被这么多孩子胡乱涂抹，加上人多拥挤，是以格外逼仄脏乱，恍若是贫民窟。
“国文、国武，把马扎让给你姐姐和嫂子，”安父手里夹着一支烟，没有点，冷着脸冲双胞胎道。
没有娘作为依仗，俩孩子只能瘪着嘴巴委屈地让出沾着不知道多少污垢的马扎，眼睛怒视着安知夏三人。
本来安知夏不想坐，可瞧着熊孩子的模样，直接拉着嫂子一屁股坐下来，回了个挑衅的神色，还从口袋里掏出三颗巧克力糖，给哥哥和嫂子一人一颗，剥了糖纸塞到嘴里，鼓着腮帮轻嚼着。
“你吃的是啥！”康家三宝瞪着眼睛在奶奶怀里，忍不住问道。
“巧克力糖，国外进口的，特别好吃，比大白兔奶糖好吃一百倍！”安三岁回道。
“你还有多少？都给我，不然我让我爹和我哥把你揍出去！”
“呵，我有一麻袋，就是不给你！你是我的谁啊，在我家里还猖狂的要命！没瞧见这是我哥吗？你爹和你哥被我哥给踹得头破血流！”她呲着牙哼道。
三宝哆嗦了下，将头埋到奶奶怀里，“奶，我要吃，我要吃巧克力……”
“我们是你亲弟弟，能吃吗？”安国文声地问道：“我们还将马扎让给你们坐了。”
“唔，就三颗，吃完了，”安知夏伸伸舌头。
顿时一屋子被宠得骄纵的娃们馋得哇哇直哭，安父脑门木木得疼，怒道：“住嘴！不就是几颗糖，馋成什么样了？知夏你也是的，都快要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起闹？”
孩子们被吓得禁了声，可还管不住眼睛巴巴地瞧着三个饶嘴巴。空气中甜腻带着微微苦涩的味道，真得太诱人了。
“彩礼收了？”安知夏挑挑眉问道。
安父面色一僵，不答反而道：“柱子长得浓眉大眼，个子也高，身子壮实，人也憨厚会疼人。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你嫁了人还能住在家里，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您真是我们的亲爹吗？”安知秋蓦然冷声问道：“您瞧瞧您现在的生活，就这么三间房子，被康家占据了多少？被人站在头上拉屎，你还得拉着我们兄妹俩过去接着？
您不恶心，我们都替您恶心！
现在是新社会，领导们都提倡婚姻自由，夏夏的婚事您还是别插手了，省得到最后我们也顾不得您是我们的亲爹，而直接跟领导们反应，让人给您上课教育一番。”
“你们，”安父被拂了面子气得拍桌子站起来，“反正三百块钱我拿了，你们弟国平起黄疸，都花进去一个子不剩。知夏要是不想嫁，那就自己掏钱还上。”
“三百块？所以亲爹，您是将我卖了三百块吗？不过，康家拿得婚契书可是写得三千，”安知夏嗤笑着。
安父一愣，呆怔地看向康老太：“不可能，我明明写的是三百啊！”
康老太脖子一梗，哼着：“是三百，不还有利息吗？再加上他们兄妹俩偷了晓华的三千块，我都要少了！”
“老太太，你话可要讲求证据，什么三千块？我们只见过我娘的抚恤金，从没有见过康姨的钱。再家里每吃糠咽菜，她能有三千块？左邻右坊有谁相信？齐国强、齐丽娟和两只双胞胎彪悍的体格难道不是花钱背着我们兄妹俩养出来的吗？”安知夏冷着脸问道。“别以为空口白牙，弄了这么一个假契约，就能将三千块钱的账扣到我们兄妹俩头上。再，拿钱跟你们签约的是安老同志，可不是我们。”
“你们如果不想在京都呆着，继续在乡下种田，那就别认！”康大嫂哪里愿意到嘴的鸭子飞了，便无赖地：“否则要么还钱，要么就嫁给我儿子！”
方红叶冷声：“谁先回乡下种田还不定呢。现在康家只有康大有工作，其他人都是无业游民或者在家里接点手工活吧？你们的户口是在乡下，并不能长期无理由呆在城里。
若是有人去举报，一举报一个准！哪怕这片负责人被你们收买了，但其他地方也是受理这种情况的。”
“我们是有证明信的，”康老太抬着下巴哼着：“是正大光明住在安家，可没有收买谁，你们只管去举报！”
安知夏低垂着眼睑，“老太太，证明信可不是万能的，是有期限和内容的。你们在安家住了一年了，我就想知道你们证明信是什么样的？竟然能够超脱于组织的规定，携带着一大家缺常住人口！”
康老太和康大嫂忍不住对视一眼，心里有点虚，“反正每次居委会来检查，我们家都符合规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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