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他们的哥哥姐姐,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安知夏轻笑着道:“反而是他们占便宜了呢,有这么多人疼爱他们。”
俩个小姑娘听了这话水汪汪的眼睛特别亮。
“我会疼爱小弟弟和小妹妹的,”房颂言用力地点头。
房歌欣也笑着说:“我当小姐姐了!”
这会儿房垣已经将车开过来了,将准备好住院的东西都搬上后备箱,然后要把安知夏抱起来。
她笑着躲过去,“我现在只是感受到了阵疼,距离生还有很长时间。我多走走还方便生产呢。”
房垣这会紧张得同手同脚了。他面色故作淡然,“言言、欣欣,你们俩拿好家里的钥匙,收拾两身衣服和你们的课本、作业,待会跟你们哥一起去舅舅家住。”
俩个小姑娘不舍地拽拽安知夏的衣服,“娘,明天我们晚上早点写完作业,能去看您吗?”
“可以,”安知夏摸摸她们轻软的头发,“上课的时候别分心,娘很快就回来了。”
几句话的功夫,安知秋已经先外甥跑过来,见妹子还有心情笑,喘了两口气问:“东西收拾好了吗?这还没八个月呢,怎么就要生了?”
“焦老儿说过,多胎的孩子一般都不会足月的,”安知夏回道,还不忘了跟俩孩子说这两天他们兄妹三个换洗哪些衣服,细细叮嘱她们几句。
安知秋面上也紧张得很,“刚刚我给咱哥打了电话,他早托人招呼过了,半个月前就时刻预备着一个空床位。不然这季节更替的时候,连走廊的床位都没有。”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姜士铭已经带着张阿姨已经在病房里了。
张阿姨将从家里带得床单被被罩给铺上,又怕被子不够厚,多带了两条。“正好家里熬着老母鸡汤,想明天给你送去呢。等会我借了食堂给你下面条吃,身体有劲才好生娃。”
安知夏笑着道谢。
她做好了生孩子的准备,可真到了跟前,心里还是害怕的。只是身为准妈妈她比以前更加勇敢,积极配合医生,跟嫂子一样特别顺利地在清晨五点生下一对龙凤胎。
两个小家伙蜷缩在她两侧,将手放到嘴边不住地啃着,到底不能解饿,便张着小嘴巴开始嗷嚎。瞧得她心从来没有过的柔软。
哪怕一晚上没睡,她精神依旧亢奋,喝了一碗红糖小米粥,吃了两个白煮蛋,又喝了一大碗鲫鱼汤,不过她是头一次生产,奶水还没有下来。
昨天他们入住的晚,忙着办理入院手续、检查身体到生产,并没有跟同屋其他人有多少交流。
这会儿隔断帘子拉开,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他们才互相看清楚彼此。
安知夏是靠窗户的位置,窗户下是个正片暖气,上面烘烤着尿布,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臊味。
一个比标准号大一倍的精致摇床里躺着房均卓和房清韵两个小朋友。张阿姨熟练地拿出两个小奶瓶,给他们冲泡奶粉。
奶粉是用空的麦乳精的罐子盛装,被安知夏给置换成一段配方奶粉。
淡淡的奶香气在暖和的病房中飘着。
中间床位是今天刚刚住进来的,孕妇还在生产中,家属们先将东西给送进来占着,只留一个不修边幅的汉子靠坐在床上。
方婶子跟张阿姨一人抱着个娃喂奶。
“靠着门的是昨天下午生的,七斤半的大胖小子,将一家人乐坏了,听说这孩子上面有六个姐姐了!”方婶子凑到安知夏耳边,小声地将自己打探的消息分享着:“那对公婆是个势利眼的,特别招人烦。”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个长脸短发吊眼婆子就扯着笑抱着自己宝贝孙子过来,看了他们一圈,冲穿着半旧军绿色罩衣的张阿姨道:“大妹子,你们可真有福,头一胎就是对龙凤胎。
不过要我说还是怀一个的好,瞧瞧我家胖孙子,一个快赶你们俩了。”
她怀里的孩子嗷嚎得特别有劲。
“孩子饿了,他娘还没有下来奶,”婆子盯着那罐奶粉说:“大妹子我们借你们几勺奶粉行不?娃爷爷是皮鞋厂的老师傅,我也是居委会的,孩子的爹娘有工作,肯定不差这两口,回头等娃的爹买回来奶粉,再还给你们。”
那躺着的汉子也嘿嘿坐起来笑着说:“待会我媳妇也生娃,家里没有带奶粉,也借给我们一点呗?不多,就这两天喝得。”
他话一出,那婆子脸就拉了下来,挑剔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胳膊肘打得补丁出停留片刻,嗤笑着:“果然是乡下来的,哪里有便宜就往哪里占。你们借得起,还得起吗?
是不是还要老丈人掏钱掏票养着你家孩子?”
说完,她一副我跟你最好的模样,凑到张阿姨跟前,“大妹子,你看我家娃饿得不行。他也是个挑剔的,刚才喂了两口小米粥,怎么都不喝了,小鼻子光嗅着奶粉味了。
你要是不放心,我拿着罐头给你换点。”
说着她高喊了声老头子,坐在椅子上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的老头立马站起来,从床下的网兜里翻腾出一个罐头走过来。
“娃的娘生产太急了,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好呢。不过奶粉票早就备下了,等娃的爹买完饭,就让他去供销社买。”老婆子下巴微微抬着,这个年代能够喝得起奶粉的家庭很少。
人家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方婶子见安知夏微微点头,便笑着说:“你家孩子可真是虎头虎脑,让人瞧了就喜欢。不过是一顿奶粉,罐头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她往婆子递过来的碗里舀了两勺。其实新生儿喝不了太多,一平勺奶粉兑上三十毫升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那婆子手一直伸着,并没有缩回来的意思。
方婶子心疼奶粉,说道“孩子饭量小,这两勺够他喝两顿的了。”
“我们家孩子饭量大,两勺哪里够啊,七八勺都能喝下。”婆子不满地说道:“你们要是心疼这点奶粉,我们用罐头抵了呀。”
安知秋直接从老头手里接过罐头。
这对老夫妻脸色一僵,婆子把碗塞到自家男人怀里,气哼哼地说道:“几勺奶粉也计较,什么人呢。”手却不客气地又将罐头给夺了回来,抱着孩子回去了。
中间的汉子下床翻腾一番,也拿出一个缸子伸过来,嘿嘿笑着露出一排黄牙:“我媳妇马上就生完了,我们家也没有准备奶粉呢。”
方婶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等你家孩子出来后再说吧!”
汉子也不生气,哦了声将缸子放到床头柜上,继续窝回去。可能睡眠不足,他眯着有些困,就将鞋蹬了钻到床上打起鼾来。那臭脚丫子味道霎时遮盖住所有的味道,惹得一屋子人差点没有闭过气去。
婆子立马不干了,上前就推嚷道:“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这是公共场所,你脚什么味道自己不知道吗?脏兮兮地就躺在床上,浑身都是垃圾的酸臭味道,也不知道医院怎么了,什么人都让进!”
汉子本来不想理她。
可越是这样,那婆子越加猖狂,一边说着刻薄的话,一边使劲地推着他。
汉子气急了猛地坐起来,使劲推回去。
婆子没站稳摔在地上,脸立马疼得煞白,咬着牙看向自己的儿子和男人,“看着干嘛?老娘都快被人欺负死了!”
俩人还没上前呢,汉子就握紧拳头,一瞧就是蛮力的主,说出来的话也无赖得很:“上啊?我在村子里好久没跟人打架了,谁见了我都绕着走。就你们瘦得跟麻杆样,还不够我一拳头的。”
那父子俩也是欺软怕硬的,只缩着脖子将婆子拉起来。
汉子继续要蒙着头睡觉。
房垣上前冷声道:“这位同志麻烦你穿上鞋子。”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汉子不耐烦地掀开被子,对上房垣冷冽的眸子和他额头上增添凶相的疤痕,气势一下子缩半:“医院里又没说不让脱鞋子。”
“新生儿体质较弱,需要清新干净的环境,”房垣冷冷地说:“希望同志能够配合下。”
汉子哼哼两声,到底是套上鞋子,觉得屋子里没意思出了门去。
“你瞧瞧人家,”婆子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儿子和丈夫一把。
房间里味道太难闻,他们便都抱着孩子在走廊里呆了会,打开窗户通通风。
婆子自来熟地又上来寻张阿姨说话:“刚才那人脸皮忒厚,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媳妇是下乡支援建设的知识青年。我一个妹子家的孩子下乡跟她一个地方。
刚才的汉子是他们村里的二流子,偷鸡摸狗什么都做,名声可差了,二十好几了都没有哪个姑娘敢嫁给他。
他就瞅着人家女知青没有依靠,败坏人名声,硬是娶回家。
这娶回家吧,他也不好好待人家,整天拳打脚踢,将一个好好的姑娘都给打得有点傻了。
不知道谁出的主意,他带着那姑娘就寻亲来了,赖在老丈人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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