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娆很快有了头绪,这是盛霄河的离间,怕她携着薛家支持盛齐,那样盛霄河想谋逆就难了。
今日之事能让她和盛齐离心,又给天下人一个盛齐狠毒的印象,一举两得。
那个女人她似乎有点印象……是谁?前世为何没有这件事?
不管怎样,一旦那个女人进了大理寺,事情必败露,盛齐……
自看到父皇的遗诏,她对盛齐始终有愧,总觉得他长歪了和她与父皇脱不了关系,那封遗诏恐是压倒盛齐的最后一根稻草。
盛娆压抑住干咳,手肘支在窗上,疲惫地撑着头,先机既已失,该怎么挽回?
宽大的衣袖滑至小臂,露出那截已经青肿的手腕,薛崇沉沉地盯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恨不得一刀砍了。
他捏了捏眉心,无视了火烧火燎的怒气,单膝跪在盛娆面前,伸手抱住她:“阿娆……”
“滚。”
“那个女人死了,你信我,这事传不出去,杀她脏手,让盛齐自己动手。”薛崇耐着心思道。
盛娆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他,任由他抱着,手腕上的伤被他一下一下吹着,尖锐的疼平缓起来。
她闭了闭眼,不耐烦道:“离本宫远点,熏人。”
薛崇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摸了摸鼻尖坐了回去,垂下的眼里杀气密布,今天理应春风得意,夜里再借酒尝尝美人心,现在别说腻歪了,啧!
赶着求死是吧?他成全!
两人到将军府时天已暗了下去,姜荷和孙钱在府外相迎,盛娆晃开薛崇的手,让姜荷扶着回了卧房。
薛崇朝孙钱交代了声,默不作声跟在后头,在门外和飞鸢飞燕吩咐了几句,进去对姜荷道:“先出去,爷和少夫人有话要说。”
姜荷看向盛娆,见她点头关门出去,薛崇找出药膏给盛娆涂了药,将那张罪状展在她眼前:“不解释解释?”
盛娆抬眸瞥了眼,正如她所想,上头写着盛齐五岁和九岁时谋害她的事。
导致她远赴江南的那场伤寒是盛齐所为,同样,父皇南下回京后,她一病不起,不是因为离别之苦,而是盛齐临走前让她受了惊吓。
她记得六岁那年元宵节过了没几天,那天正午盛齐哭着去找她,说元宵节那日她送他的花灯掉了,她就哄他说一起去找。
找至御花园时,盛齐被池子里的锦鲤吸引了注意,破涕为笑牵着她到池子边缘的石头上戏水。
盛齐乐极之下脚滑了下,身体不稳往池子里倒,她下意识拽住他,反倒被带进了池子。
那时天还没转暖,池水冰寒刺骨,虽然仅仅片刻她就被捞了出来,还是寒气入体。
年幼薄弱的身子差点没挺过来,用了数不清的珍稀药材,拖了半年才见好,而后就去了江南。
她昏沉前告诉父皇不怪盛齐,而那半年里都没见过盛齐,听说他还是被罚得哭了三天,就派人送了不少玩意去安慰他,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十岁那年父皇太过思念她,带盛齐去江南陪她过除夕,她自然欢喜。
盛齐对江南的一切都好奇,纯真的眼眸一眨,让她恨不得带他玩遍江南。
出了正月,父皇临走的前一天,她带盛齐去见容华。
她和容华说盛齐是多么的好,容华始终想见见,怕父皇知道她和容华的行径,自父皇来,她就没见过容华。
那日父皇亦陪同,他们坐船穿梭在大街小巷,午膳在江南有名的酒楼用的,她动了几筷子就假意吃饱了,带盛齐去楼下玩,父皇不疑有他。
她带盛齐七拐八拐绕过小巷子,混在人群里摆脱了侍卫,带他去见了容华。
容华自是将盛齐好一顿调戏,调戏完她也该走了,否则父皇要掘地三尺了。
回去时怕父皇查出什么,她有意绕几个巷子离容华远一些,这一绕就出了事。
青天白日之下,她和盛齐目睹了小巷子里的惨状,两个酒徒动了一个女人,女人挣扎之下丧了命,血色骇人。
她捂着盛齐的眼睛和嘴巴,一步步带他退回大街上,混在人流中被侍卫寻到。
江南风月无边,纵酒寻欢者无数,她不想父皇因这点事延误回京,虽然她也想和父皇多待些日子,然天下为重。
她叮嘱盛齐不可吐露一个字,目送父皇离去,让人彻查此事,回去后陷在梦魇中,满目是女人狰狞不甘的惨状以及酒徒的残忍。
父皇终是半路返回,查出那日的事龙颜大怒,肃清了江南的靡靡之风,而她若还是离京时的那个盛娆,恐就挺不过去了。
不知道父皇是不是那时查出了背后的盛齐,因而才生怕驾崩后盛齐对她不利,毕竟那时盛齐还小,在父皇面前还不够看。
也或许她带盛齐去见容华的事,父皇自始至终就知道,但没料到会发生那等事。
五岁就能为了害她而自伤八百,九岁就有那么阴暗的心思,她不信。
五岁的盛齐会恨她至死?这背后必有人怂恿教唆,蒙骗了盛齐。
今日那个女人……盛娆心中一动,那是盛齐的奶娘?
若那人是瑞安王安插的眼线呢?仗着盛齐年幼,教唆他谋害亲姐,时至今日再捅出来,给盛齐致命一击……
思及此,盛娆放下了对盛齐的怀疑,认定了他是受人蒙蔽,她看向神色沉重的薛崇,道:“假的。”
“假的你慌什么?你当我傻?”薛崇冷笑道。
“确有其事,但那时盛齐年幼,受人教唆罢了,今日那人是盛齐的奶娘,也是盛霄河的人。”
盛娆一点,薛崇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拧了拧眉道:“年幼无知就是借口了?若换个人年幼无知送你去鬼门关转了圈,你也这么算了?糊涂!”
“盛齐是本宫唯一的血亲,年幼时为人算计,本宫和父皇都对他太过忽视,前世逼本宫赴死也是他被父皇遗诏刺激。
本宫自认亏欠他,又怒其不争,此生和他两清,再无瓜葛,不行?”
薛崇给她拍了拍背,端过茶让她压了压嗓子,道:“你说两清就两清了?你说不追究盛齐就信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因此防备你?”
“防备就防备,本宫亦防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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