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云弄坐在了一桶黑乎乎的药水之中。确切的说,是站在齐腰的药水中。
他的上身未着寸缕,一头乌发用簪子挽了起来,药水的蒸汽笼罩在他身上,让云弄看起来显得有些不真实。
“等下会很痛,你忍一忍。”初四拿着银针站在云弄身后,不再唤他殿下,却也不习惯直呼其名。
“好。”云弄话音刚落,银针便已经飞了过来,没入他背上的大穴。
初四开始拨针。
起初,云弄并无太多感受,但半柱香后,他只觉得心底一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痛倏地冒了出来。
还好此前,因为花吐症,那藤蔓在云弄肺部扎根蔓延,逐步向着他的心脉缠绕,云弄每日都承受着苦不堪言,此刻,这点痛对他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初四很紧张,她在为云弄诊脉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云弄的心肺到底伤的有多重。
初四心里很难过,可云弄的性子她了解,云弄要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同情,她只能将自己的难过和担心都埋在心里,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尽量治好他。
可初四知道,谈何容易。
她甚至来不及去深究云弄为何会伤成这样,因为当务之急是要将那覆盖在他心肺之上、正逐步融入他心脉和血液的那股气息给赶出他体内。
银针拨动,云弄紧抿唇线,睫毛微微颤栗,他能感觉到那气息在药浴的蒸腾下,随着初四的拨针慢慢往外游弋。
气息的剥离是很痛苦的过程,它们原本覆盖在云弄的心肺之上,形成了一道薄薄的膜。现在初四用银针将其刺破,还用药物将其引出,每一次剥离都牵扯到云弄的伤口,云弄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变得鲜血淋淋。
云弄很疼,那种疼就像是尖刀在剜他的心头肉,一刀一刀,每一刀下去都毫不留情。药浴蒸腾的热气将这痛放大,饶是云弄身经百战,当初经历过每月旧疾发作的痛苦,这一刻都有些招架不住。
因为气息渗入了心脉和血液,要想将其引出,就是钻心的疼。
小仓站在初四肩膀上,一边给她输送真气和灵力,一边紧张的盯着云弄。
对于云弄的疼,它已经开始感同身受了,连带着小身子都在颤抖,爪心中凝出的银光极其微弱。
晏生皱眉,上前几步,将小仓抓下来放到一旁,自己将手搭在了初四的肩膀上。
初四担忧的看了看云弄鬓角泌出的冷汗,抿了抿唇瓣,继续施针。
半柱香后,有灰白的烟从银针底部冒出,在遇到药浴的蒸汽后,立即凝成灰白的晶体,落入木桶之中。
尽管云弄始终一声不吭,但他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栗,搁置在木桶上的手臂青筋冒起且有些扭曲,很是吓人。
眼看着他身上有些灰烟刚一冒出又退了回去,晏生禁不住担忧,“他会不会受不住?”
“必须一次除尽,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初四想了想,低声说到,“小仓,去,把古琴拿来。”
小仓抖抖索索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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