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策马而去,一人在寂静的山道上走出十几里地,转入官道,周瑜坐在一颗榆树下等待许久,见孙策平安归来,才略松了口气。
周瑜松了系在榆树树干上的马绳,二人骑马并行,将近中秋,天上月亮圆润如一面铜镜,将无垠大地披上一件轻薄羽衣,云角游走,月光悠悠而动。
二人晒着月光,骑着马,走得很慢,不知从哪里卷来一阵寒风将二人衣袍吹起,孙策吹着十分凉爽,周瑜风寒未愈,忍不住大声咳嗦起来,惊扰了路旁白杨树上一只宿鸟,“嗖”的一声,扑腾翅膀飞走了。
“要你在家休息,我一个人来就行了。”孙策根本没把落红帮当回事,也没将小妹被落红帮绑架的事告诉其他人,就欲一人前来,但周瑜不放心,坚持要跟他一起来,在官道上就有落红帮的人把守望风,只能歇马,驻足在与树下等待。
周瑜至被秦玊儿戏弄,感染上风寒,昏睡了两天两夜,这才刚有力气下床,就马不停蹄跟孙策来了,现在又在冷夜中等了半日,夜晚湿气又重,病情只会加重不会减轻。
周瑜强撑着身子,嘶哑嗓子道:“小病而已,无碍的。”
夜深道上无人,二人小声说着话,孙策将落红帮放人的条件说了,周瑜蹙眉冷笑道:“就是一群女强盗。”
孙策笑道:“男子走投无路从军杀敌,女子走投无路去做了强盗,也是世道所逼。但不该在我头上动土,自掘坟墓。公瑾,回去后把驻扎在七里山附近的兵马都撤了,免得打草惊蛇。”
周瑜道了声“是”,又忍不住咳嗽两声,孙策想说,病的这么严重,让秦玊儿给他看看,但也知道这一壶水是万万不能提的,三缄其口,还是掩了。
孙策脱下自己外袍递给周瑜,周瑜将他手打下,笑道:“还是留着给你的红颜知己披吧,两个大男人,搞这么腻歪。”
孙策因见无人,大声道:“是谁腻歪,我说我一人来,你非执拗一定要跟着,不让来,还蒙在被子里生闷气,我就差买糖果哄你了。”
周瑜好笑道:“你不是说我武功不济,连几个女人都打不过吗,我是专程来见识一下你武功多厉害,哪里知道,原来是来给人家送银子,根本不敢动手,早知道,我还不如在家睡觉。”
“哈哈,”孙策笑道,“可不是我不敢动手,我一脚把那酒桌踹翻,那黎姮身手敏捷,桌子还没落地,她人就到我身后了,她不跟我打,我又追不上她,有什么办法?”
“那是追不上的,追上了,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周瑜说着鞭子挥起,率先跑了。
孙策在后忙挥鞭跟上:“好你个周公瑾,我若追上了,必给你送去,说是你早年的相好,看秦玊儿不把你挂到城头上晾着。”
两个兄弟斗着嘴,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对方,追赶起来,周瑜跑的快,孙策自绝尘死后,换了一匹新马,虽然也是西域良驹,但骑着还不甚顺心,连打了几鞭子,那马便不高兴了,本是直走的路,它居然自己转了马头,跑进一条岔道,孙策叫了一声“公瑾,”周瑜在前回头见孙策坐骑走错了路,忙调转马头追上。
这匹马也是西域大宛马,一身赤焰红毛,双目如电,马蹄生风,但凡好马都没有一点好脾气。孙策知道现在不能再抽马鞭,便俯下身子,用上身压着马头,双手用力拽紧马缰,把马脖子勒紧,两脚用力踩着马镫,任这野马乱跑,果然跑了一会,这马就不堪孙策在它身上压下的力度,马蹄放慢,小跑一会就停下了,还悠闲自在的吃起草来。
这里野草正肥,又有露水滋润,马吃的很香,孙策也不打扰它了。
周瑜从后追上,见孙策无事,才放下心来,他在马背上吃了冷风,嗓子更难受了,取了挂在马上的牛皮酒壶,拧开壶盖,喝了一口冷酒,递给孙策。
孙策接过来也灌了一大口,喝了酒兴精神更好了,就想骑马在这野外疯跑一阵,发泄一下这些日子压抑的心情,但因为周瑜身子不佳,还是早日回府让他好休息。等改日一定要抽个时间,一人上山,骑马狩猎,好好尽兴一番。
“伯符,绝尘正值壮年,怎好好的死了?”周瑜还不知绝尘是被糯米咬死的,孙策也不想说。
孙策想到绝尘,心中十分惋惜,叹了口气道:“人有横祸,马也有天敌,可惜的是,绝尘没有随我战死在沙场,为军效力,而是在马厮中被不知名的畜生害了,可惜它的英名,枉做了当世良驹。”
周瑜点点头,二人都放马吃草,坐在草地上闲聊,突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二人不约而同抬眼向前看。马奔得很快,二人忙起身躲到路边,但两匹马还横在道上。
二人去拉马,来人已经奔到眼前,人声也近了,“哇,好快!好快!”
“把缰绳拉紧,眼睛看着前面···有人,快勒马。”
“我不会,死马,快停下!”
一男一女共骑一匹快马,女子在前拉着缰绳,男子在后紧紧搂着女子细腰。也不知什么原因,这马如此疯跑,若是没人挡路也还好,但现在前道被周瑜和孙策两匹马挡着,这撞过去还了得?
男子整个人后仰,用尽力气勒住马缰,那马却是疯了一般,只是不要命的前冲,女子一声尖叫,突然马蹄在地上打了个滑,马头耷拉下,但因速度冲的太急,整个身子因为惯性向前栽倒,男子忙抱女子翻滚下马身,免得被马压伤。
“啪”的一声硬响,马头先落地,顺势翻了个跟头,轰然倒地,再不动弹了。孙策见了心疼不已,对于行军之人,马就比亲人,见到对马不好的骑者,都心中有气。
孙策上前看马,气息全无,口鼻流血,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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