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兄刚刚破了镇妖阁四十层,马上又要考取符师资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三峰六院。
但却并不是每一位前山弟子都对此感兴趣的。
比如司理院与清心院。
整个司理院,除了院首沈槐之外。
暂时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梁辰其实已经成为了暗卫统领。
毕竟梁辰暂时还没有动用过他手里的那枚梅花令。
所以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
相较于一位新晋符师的诞生,他们对同门的逾规之举更感兴趣。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抱着赶紧完成院里任务,结束轮习的心态在埋头努力。
司理院如此,清心院这边的情况就更加极致一些了。
清心院,院如其名,最重要的主张就是修道先修心。
之前梁辰说,他觉得清心院的修行功法大多来自于佛宗,这当然是不准确的。
只是或许因为夫子他老人家曾经当过大光明寺的主持,所以清心院内的确保留着不少大光明寺的遗藏。
比如梁玉玲修习的《如来唤心经》。
可除此之外,清心院也还有不少自身所创立的法门。
比如孙从圣现如今所主修的《金身诀》。
此法光从名字上来看,似乎是一种体术,但其实还是以宁心静气为主。
只不过此时的孙从圣却丝毫静不下心来。
梁辰归院闯塔的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但昨夜孙从圣却并没有现身。
甚至于在梁辰来清心院找姐姐的时候,孙从圣也不见踪影。
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孙从圣对梁辰避而不见的想法没人知道。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孙从圣遇到了一些麻烦。
让他已经有些顾不上梁辰,甚至不顾上修行了。
更准确的来说,不是孙从圣遇到了麻烦,而是孙家遇到了麻烦。
此刻的孙从圣回想起信中父亲的交代,目色中流露出了一些恼意,也有一些不甘。
但他别无选择。
所以接下来,孙从圣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屋子,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清心院深处的一片竹林中。
清心院内共有四座比较重要的堂口。
比如之前利用霜儿,在生死擂的时候给梁辰下毒的,就是来自轮转堂的徐源,现如今已经被李正念带入思罪堂自省。
但在清心院中,真正用来让弟子罚过的地方,却不是思罪堂。
而是悬镜堂。
方术就被幽禁在这里。
说是幽禁,实际上对于方术的限制却是极小。
他除了不能走出悬镜堂的大门之外,其实日常修行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
每日都会有清心院的教习来给他授课。
他若想借阅院中的功法文献,也能得到满足。
甚至于若是有人前来探访,也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
对于一名修道中人来说。
这样的幽禁,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毕竟修行,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
至于说自由……
左右不过也就短短一年的时间,将其看做闭关苦修,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所以孙从圣非常轻松地便进到了悬镜堂。
然后他看到了正于桌前拿着一本书册苦读的方术。
“方师兄。”
听到孙从圣的声音,方术缓缓抬起头来,轻轻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孙师弟第一次来看我吧?”
孙从圣在心中长叹了一声,挪动着肥胖的身体来到方术身前坐下。
“方师兄,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你我两家在州府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有些旧谊,为何……”
然而,孙从圣的这番话还没说完,便被方术挥挥手打断了。
“正如你所说,原本我们两家是有一些情分在的,开山小考的时候,我也并未与你为难,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来打破咱们州府世家之间的交情?”
孙从圣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方术口中的这个“外人”,指的是梁辰。
方术继续笑道:“你一定很好奇,自清月斋一役,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我方家对你孙家的制裁之前也一直只是些小打小闹,为何这次突然用了重拳?”
孙从圣低声道:“想必应该与天池那位有关吧?”
“你倒也不傻。”方术点点头:“我小叔被那梁辰断了一手,骨肉尽毁,即便日后能寻来天材地宝修复,也得付出很大的代价,你觉得,这口气我方家就这么咽了?”
孙从圣低着头,挣扎着道:“但这与我无关。”
“确实与你无关,但……”方术冷笑一声:“谁让你是那梁辰的好友呢?”
话说到这里,孙从圣已经知道,此事很难有回旋的余地了,他暗暗握紧了双拳,终究还是照着父亲来信中所交代的那样,问了一句:“不知方师兄要如何才肯放过我孙家?”
“很简单。”
方术笑着拿出了一方红漆木盒,将其打开来,里面放着一颗青色的药丸。
“把它吃下去,之后听命于我,你孙家不仅无恙,而且还能在州府站得更稳、更高。”
孙从圣看着盒中药丸。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这一定是方术控制自己的手段。
这一刻的他无比的愤怒。
却不是对方术的,也不是对方家,甚至不是对父亲的。
而是对自己的。
他是夫子钦定的天生道种,原本理应道途一片坦荡,未来无可限量,却只因他懈怠于修行,或者说,不敢修行,这才导致今日成了刀下鱼肉,任人宰割。
试想一下,如果今日的孙从圣如方家那位方世洪一般,入了知命境,游龙榜上有名,方术还敢如此逼迫于他吗?
方家还敢对孙家随手拿捏吗?
但很可惜。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但孙从圣仍旧没有就此服软,而是沉声开口道:“方师兄,你难道是想要用办法制住我一辈子吗?”
方术却是笑道:“孙师弟想多了,这是千引蛊,只对下三境的修行者有用,只要你突破惊元境,此蛊就会不攻自破。”
顿了顿,方术又道:“当然,孙师弟也别想着梁辰能解蛊,他虽是五品丹师,但蛊与丹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而且此蛊出自拜月教,寻常手段可是绝对奈何不得的,若是用强,只会对你的气海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孙从圣没有再说话,伸手直接拿起了那颗青色药丸。
目色中似有杀意轻轻闪过。
也不知道是否被方术所察觉,所以就在孙从圣准备一口将那千引蛊吞下之前,他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在修行的世界中,哪有绝对的敌友?一切都是利益罢了。今日我用这样的手段钳制孙师弟,或许会惹得孙师弟怀恨在心,但有朝一日,我相信孙师弟一定会明白,与我合作,或者说,与我方家合作,一定比跟着梁辰更加划算。”
孙从圣仍旧没有回答,而是手腕一翻,干脆利落地将药丸送入了口中吞下。
接下来,他只感到从气海中传来了一阵温热之意,其余似乎并无异样。
见状,方术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温和了一些。
“孙师弟果然是个痛快人,实不相瞒,这千引蛊虽被冠以蛊虫之名,但实际上对修行者亦是大补,只要蛊虫不噬主,反而会给你带来无穷的好处,这些之后孙师弟可以慢慢体会。”
孙从圣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问道:“现在还请方师兄明示,希望我做些什么?”
却不曾想,方术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接下来只需要照常修行就好了,若是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孙从圣沉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对方术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行离开了。”
方术点点头,目送孙从圣从悬镜堂走出,嘴角掀起了一丝幽然的笑意。
与此同时,一位清心院的弟子也急色匆匆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对方术开口道:“那梁辰已经通过符师考核了!”
对此,方术却好似没有任何反应一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几品?”
“四品!”
闻言,方术反倒笑了:“还真是个怪物啊……”
随后他又对来人吩咐道:“传信回家里,让黄家和陈家动手吧。”
“是。”
等来人恭恭敬敬退下之后,方术这才重新拿起了桌边的书册,叹了口气。
“都说天才最易早夭,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啊,我跟王临风可不一样,我不会小看你的。”
伴随着方术的这一声轻叹,四象院中的火热气氛也正好达到了最**。
此时的梁辰正可谓是意气风发到了极点,手中拿着乔庄闲递给自己的符师身份牌,喜不自胜。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忘了方术这个人了。
亦或者,他觉得内院择考当日,方葵上门挑衅,已经算是给方术出了一口气。
但他出身草野,所以或许永远都体会不到,一位世家天骄可以睚眦必报到何种程度。
他更不会想到,自己灭了王家满门的举动,将会导致方葵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正如方术所言。
他不是王临风。
方家也远不是孙家可以比拟的。
他们或许永远无法撼动鹿鸣书院这尊大佛,但若真的想下定决心对付梁辰,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方术被幽禁,并不能让方家下这样的决心。
但方葵不一样。
他才是方家年轻一代真正的翘楚。
只要方葵开口,方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将梁辰这样的威胁,彻底扼杀在襁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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