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一瞬,她眼底的戾气悄然褪去,又恢复懦弱胆怯的劳苦大众脸,常年劳动的手布满茧子,摊开手掌心,现出几个普普通通的紫黑色浆果。
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文轩,一个在玩泥巴啊!来,晓奶奶摘了几个野果子,你吃吃看,甜不甜?”
楚文轩抬头,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村里的王晓芳,一阵狐疑,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刚刚的行为就是妈妈常说的套近乎!
楚佳人暗暗压下心里的疑惑,奶声奶气道,“……晓奶奶好,妈妈说,不能吃别人的东西!”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玩泥巴!
居然不吃?
王晓芳的脸变了又变,就像变色龙一样,农村里的孩子谁不吃旁人的东西,这苏晚晴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住心底的怒火,继续劝道,“文轩,晓奶奶一口气吃了好几颗,这果子可好吃了!你要不要试一下?”
楚文轩掏了掏耳朵,抬起头来,眼里闪着疑惑和不解,“晓奶奶,我不吃果子。你要是喜欢吃就拿回去自己吃吧!”
王晓芳见楚文轩油盐不进,有些生气,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真的不吃?”
楚文轩瞧着突然变凶的王晓芳,似乎感觉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是下意识觉得这里很危险,他要离开这里。
他撇了撇嘴,就要哭出声,“呜呜呜……晓奶奶凶我,妈妈,奶奶……!”
他的声音很小,在厨房炒菜的刘桂花没听到。
“怎么办?”王晓芳看到楚文轩要走,恶从胆边生,眼底焕发出阴暗的光,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他,将一枚浆果子一股脑塞入楚文轩嘴里,“啊啊……咳咳咳……”
楚文轩被突然塞入嘴里的浆果子呛住,咳嗽不停,他极力往外吐着口水,想连同浆果子一并吐出来,眼泪都流出了,“奶奶……咳咳咳……姑姑……舅舅……咳咳咳……”
王晓眼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凶光,胆怯懦弱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就向来自地狱的魔鬼,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一把捂住楚文轩的嘴强逼着他吞下去,低吼道,“兔崽子,让你吃就吃,非要逼我喂你!”
楚文轩小手死命抠着王晓芳的手,小脸憋成了青紫色,眼泪直流,圆溜溜的眼睛里溢满惊恐和绝望,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黑色浆果顺着喉咙,进入他的肚子里。
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变得惨白如纸,一双小手紧紧掐住喉咙,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喘不过气来,痛苦难耐,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
扑通!
他小嘴里吐着白沫,小脸扭曲痛苦,头一歪,重重栽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妈……妈……”
王晓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站在楚文轩旁,眼底阴鸷,冷冷地看着他挣扎不停,看着他垂下无力的小手,慢慢失去了生机。然后,她快速扫了下空无一人的四周,迅速伸出手探向楚文轩的鼻孔,没有感受到呼吸!
死……死了!
真的死了!
王晓芳的心突突跳动着,无法掩饰内心的狂喜,但又害怕事情暴露,回过神来,一阵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颤抖着双脚,逃命似的跑回了家!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王晓芳跑到灶房,提起一大桶刺骨寒凉的深井水,倒入大澡桶里。
她没有脱衣服直接进入木桶里,坐了下来,拿起木瓢舀起水往头顶浇去,冰冷刺骨的深井水瞬间将她的头发淋透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却咬紧牙关继续从头顶往下浇水。
反反复复,一瓢又一瓢……重复着。
直到脑袋发昏,浑身滚烫,体温有些偏高……她才从桶里走出来,倒掉水。湿哒哒的衣服贴着皮肤,一点也不舒服。
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许久,王晓芳才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房间,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将脱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之后,立马爬上床。
——
与此同时。
小洋房已乱成一锅粥。
楚佳人见楚文轩没闹出一点动静,心里怪怪的,今天安静的有些不同凡响!
她拎起锅铲绕着楼房喊他,“文轩,文轩,你在哪里?文轩,快出来,要吃饭了!”
走到屋后,一眼瞧见楚文轩脸色铁青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扔了手里的锅铲扑向文轩,使劲摇晃着他,嘴里发出惨烈的呼喊声,“妈,快过来!文轩出事了!嫂子,嫂子,你在哪里?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尖利刺耳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在半空中。
刘桂花正在切菜,她听到楚佳人的声音,脑子一片空白,手中菜刀无意识切到手指,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砧板。
她顾不上处理伤口,立即跑向声音来源处-屋后。
看到嘴里吐出白色泡沫,脸色惨白的楚文轩,刘桂花吓得魂都没了,眼泪直流,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傻傻抱着楚文轩大哭,“文轩,文轩,你醒醒!文轩,我的孙子啊!快醒醒,快睁开眼睛看看奶奶!”
“呜呜呜……文轩,告诉奶奶,你怎么了!说话啊!快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刘桂花哭的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嗓子都哭嘶了。
她用力地摇晃着毫无生机的楚文轩,湿润炙热的泪水模糊了眼睛,哭得喊天喊地,“文轩,告诉奶奶,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你到底怎么了!啊……啊……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佳人也哭得肝胆欲裂,痛不欲生,“文轩,文轩,你睁开眼睛看看姑姑,姑姑教你认字,带你去玩!快醒醒,醒醒啊!睁开眼睛,啊……睁开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为什么不听话!”
“你不是一直很听话吗!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不听姑姑的话!嫂子,啊……嫂子!”楚佳人想起什么,颤抖起身,想要去找人,急火攻心,双脚发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刘桂花看到楚佳人也倒下了,急的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佳人,佳人,你醒醒!”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晚晴,晚晴,你在哪里!家里出事了!”
正在房间画画的苏景天感觉胸口很闷,他放下笔来到屋后,看到刘桂花一脸惨白地坐在地上大哭,眼睛都肿了,嘴角还渗出丝丝血迹……
他再往下看,见楚文轩嘴角流着白色泡沫,小脸惨白的可怕,像来自地狱里的幽灵。
苏景天感觉胸口更闷了,他觉得这个时候必须找到姐姐……
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刘桂花想喊住他,一想到他脑子不清楚又放弃了,抱着楚文轩继续哭。
——
苏晚晴走出刘春花家,正准备回去,迎面碰到脸色煞白的苏景天,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呆滞无神,但额角上冒着不少细细密密的汗珠。
苏晚晴眉头一皱,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景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景天听到熟悉的声音,毫无焦距的声音有了一丝明显的亮光,“姐……大娘哭……哭……很伤心……文轩……文轩嘴里有……有白的……哭,哭……”
虽然他说得不是很清楚,苏晚晴却瞬间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此时也顾不上苏景天,拔腿就往小洋房跑。
远远便听到刘桂花凄惨的声音从屋后面传来,“文轩,文轩,你醒醒,别睡了,快醒醒,快醒醒!天老爷啊!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为什么要……要让文轩出事!为什么!啊……啊……”
苏晚晴一口气冲向屋后,看到一向活蹦乱跳的楚文轩毫无生机地躺在刘桂花怀里,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浑身像是踩在冰窟窿里一样,手脚顿时变得冰凉,声音发冷发颤,“文轩……怎么了?”
早上还活蹦乱跳,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桂花布满褶皱的脸充满绝望,哭成了泪人,眼睛肿的老高,才一会儿功夫,嗓子也嘶哑了,“晚晴,对不起,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妈没有看好孩子,都是妈的错啊!”
苏晚晴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想走过去,却怎么抬不起。
不行!
不能乱了分寸!
想到空间里的灵泉水,她立即跑到房间,拿起一个白色瓶子,那是早已装好的灵泉水。
在附近干活的村民们听到惨烈的声音,纷纷扔了手里的锄头,跑过来看情况。
“天啦!楚文轩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误吃了东西?”
“天啊!这房子怕是真的不吉利啊!这才多久,文轩就出事了!还没一个月呢!”
'“是啊!前几天还说,这房子挺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佳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也躺在地上!”
“不会是一次两个吧!太恐怖了!”
“……”
楚大汉也听到了刘桂花的惨叫声,他心猛地沉了下去,扔了锄头,打着赤脚,急急忙忙跑回来。
他一跑到屋后,便看到楚文轩一脸惨白地躺在刘桂花怀里,满腔悲愤嘶吼了声,“天老爷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大汉怒急攻心,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下子气晕在地。
刘桂花大喊,“大汉,大汉……”
苏晚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屋后,看到地上又倒了一个,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晚晴走过去蹲到地上,从刘桂花怀里抱过孩子,把白色瓶子递给她,“给爸和佳人喂下去!”
说完,她抱起文轩跑到房间,关上门把他放在床上,指腹探向楚文轩的鼻尖,几乎不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探向他的颈部脉搏。
噗通!噗通!
似有轻微的脉搏跳动声。
苏晚晴心里一喜,冲着紧随而入的苏景天,喊了一嗓子,“景天,帮姐姐提水来!”
苏景天像接到神圣的命令一样,飞一般的速度跑到灶房,提着水桶冲了进来。
苏晚晴心跳加快,迅速掰开楚文轩的嘴,掏出口腔里残留的黑色果子,又倒了些皂角粉放入水里,对楚文轩进行催吐。
一系列的操作之后。
她迅速导出灵泉水,灌入楚文轩嘴里为他续命。
这是在与死神争时间!
苏晚晴铆足了劲,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一丝一毫的大意……没有时间去悲伤,更没有时间去探究背后的原因。
一心一意,与死神争抢楚文轩。
一个小时之后。
苏晚晴脸色苍白,以往清澈如水般的眸子里褪去了光彩,染上了死寂般的黯色,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大门。
门外,乌压压地站满村民,个个眼神焦灼望向她,等待着结果。
肖艳红得知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从刘春花家跑过来,她是一路哭着回来的,脸上布满泪水,眼睛红肿,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身子摇摇晃晃的,双脚站都站不稳。
旁边的刘春花眼疾手快地扶着她,心里很不安,自我催眠着,“不会有事的!文轩那么懂事,那么听话,怎么会有事!肯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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