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候乍见,惊得险些站起来,“秦少夫人!”
沈允吾恭敬有礼地俯身请安,“红灵见过侯爷。”
唐安候惊愕不已,“你怎么会……怎么能……”
“这啊……”沈允吾拖长了语调,注视着小厮道:“自是学他今日在镇国大将军府所为。”
唐安候心头一跳,“难道你们……”
沈允吾将目光移至唐安候手中的官印,“您想得没错,这官印正是我们亲手送到您手中的。”
唐安候目光一滞,随即反应过来,冷喝道:“你们竟敢算计本候!”
他心底涌上惊慌,当即高声道:“来……”
“侯爷!”沈允吾忽地打断了唐安候的话,“您确定现在要唤人?”
唐安候话语骤停,狐疑地审视着沈允吾,“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允吾反问:“您难道觉得我会没有任何准备潜入唐安候府,任您拿捏?”
她从袖中拿出一枚信号弹,不疾不徐道:“那官印上早已被我们提前涂抹上了夜光粉,虽是微量,但在黑夜中却十分明显,侯爷若是妄动,我拉响这枚信号弹,潜伏在府外的镇国大将军府的府兵冲进来,就不知王爷对您和您仆人身上的夜光粉作何解释了?”.
唐安候猛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中沾染着细微的白色粉末,心底骇然。
沈允吾接着道:“我曾听闻侯爷封爵时本该前往封地,却主动以忧心皇上新帝登基,朝堂不稳为由,向皇上提出免职留京,皇上深受感动,才不顾众议将您这封地侯爷留在京城,若今夜府中混乱,引得大理寺至此,皇上得知此事,也不知侯爷是否还能留京在任了?”
唐安候面上霎时腾起怒气,“你这是在要挟本候?”
沈允吾态度恭敬,“我不过是想劝侯爷做出对的决定。”
唐安候怒气聚胸,但事已至此,唯有压怒问道:“你们想如何?”
沈允吾轻描淡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侯爷明日早朝时为夫君说上一两句,今日一切便可烟消云散。”
唐安候岂会听不出沈允吾言下之意,双目猛睁,神色挣扎几番,但实在无法解今夜之困,只好咬牙应道:“本候答应你!”
沈允吾恭维道:“侯爷果然英明。”
她随即从怀中拿出纸笔递给了唐安候,“口说无凭,还请侯爷立字为据,写明今日之事,再盖上侯爷的官印,明日早朝后,夫君定会将此据还给侯爷。”
“你!”唐安候怒气越发上涌,胸腔急速地起伏了起来。
沈允吾仿佛不见,将纸笔往前递了递,颇有不写誓不罢休的架势。
唐安候被逼无奈地接过纸笔,将今日发生之事全部写下,又命小厮寻来官印,盖在了纸上。
沈允吾随后拿起纸张逐字查看,确认无误,拿过被唐安候放在小桌上的官印,再次恭顺地俯了俯身,“那妾身就不再叨扰侯爷了,就此告辞。”
她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唐安候积攒的怒气这时再也无法克制,捂着胸口,撕声喊道:“秦少喧!”
小厮忙上前为唐安候顺了顺气,“侯爷息怒。”
唐安候怒不可遏,“如何息怒,本候明日一出面支持秦少喧,沈氏便会认为本候今日参加烧尾宴是为与秦少喧交好,笃定本候已与秦少喧连成一气,原沈氏就与唐家水火不容,不过是为了联合抵制秦少喧才暂时停战,现定会转将矛头指向唐家,沈德言乃尚书省尚书令,执掌六部,新律若成,他们还不借着由头,将唐家有才后辈皆充入徭役。”
小厮才知此事的严重性,“可现秦少喧抓着我们的把柄,我们能如何是好?”
唐安候反复思量,半响后,神情逐渐阴鸷,“既新律已无法阻止,那便让秦少喧替我们护住最重之人,此事风险太大,必须先把尾巴斩干净了,你过来!”
小厮茫然上前。
唐安候低声吩咐了起来。
已离开唐安候府的沈允吾自然不知唐安候又暗中打起了算盘,带着人回到了静澜院。
温少喧在寝室中观赏着桌上的一副翠竹图,静静地等待着沈允吾归来。
沈允吾大步流星地推门走入,手间略急地拿起摆放在翠竹图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头饮下。
温少喧见此,将翠竹图卷起,递给了身后的康子,适时地为沈允吾又添了一杯茶,柔声问道:“今夜之事可还顺利?”
沈允吾在桌旁的凳上落座,一把从怀中掏出唐安候写的认罪书与官印,拍在了桌上。
温少喧并未着急查看,瞧见沈允吾唇色发淡,用温热的手覆上了沈允吾冰凉的手,关切地问:“今夜在外可觉得冷?”
沈允吾有些堂皇,神色不自然地抽回了手,“不冷,已经惯了。”
温少喧岂会不知沈允吾在说谎,再次抓住了沈允吾退离的手,握在手中,“是人皆知冷暖,怎是一个惯字就可抹去,在我身旁你不必强忍,冷便说冷,热便说热。”
沈允吾本没察觉到寒冷,但听了此话,忽然意识到身体有些发凉,想起已有十年未有人关心过她是否寒冷,今日却在温少喧的口中听到,心中百感交集,恍惚地岔开了话题,“已经夜深,事已结束,我也该去秦乐那里了。”
温少喧犹豫着问:“你今夜……依然要歇在秦乐的院中?”
沈允吾点头,“近日你与朝中众臣箭弩拔张,我歇在秦乐处,一来是为了秦乐的安全,二来是为防秦乐逃府惹祸。”
温少喧也知在理,尽管心底失落,仍微笑道:“那你去吧,早些歇息。”
沈允吾颔首,起身离去。
温少喧注视着沈允吾离室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没能说出口。
伺候在旁的康子瞧见此景,憋着笑凑近了温少喧,“三少爷,您若真不想三少夫人夜夜待在四小姐院中,直接对三少夫人讲便是,何必在此欲言又止。”
温少喧有些窘迫,随即微微一叹,“红灵去秦乐院中也是为了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将她留下。”
康子困惑不解,“您与三少夫人是夫妻,夫妻同住哪还需什么理由,四小姐那里只需叫几个会武的丫鬟贴身看管,哪需三少夫人亲自看管,您就去叫住三少夫人吧,跟三少夫人说您不想让她睡在四小姐的院中。”
温少喧缓缓摇头,他虽与沈允吾是夫妻,但他心底清楚,沈允吾并不是真心嫁他,他若真对沈允吾说出此话,怕是又会惹得沈允吾发怒了。
康子哪知其中关系,见温少喧再次犹豫不决,心中着急,略一思索,竟忽地把翠竹图收入怀中,推起温少喧的轮椅向沈允吾追去。
温少喧霎时惊愕,“康子,你这是做什么!”
康子偷笑,“自是帮少爷做心中所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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