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知道的?”
陈兰惊奇于小小丫头竟还懂这个。
啥……,大乔夹着菜的筷子掉地,脸微红,先是羞,后是气。
“娘,在天下太平恢复科举之前,其它一概不谈。”
说完饭不吃筷子不捡,滚了去书堆里啦,一家人都看得一愣,大乔对人一向温顺谦恭,对父母更是,就没见过他这么硬气的一面。
“娘,你也真是,我哥才多大呀,就说亲。”
乔巧也埋怨老娘,自己哥一辈子的幸福,怎么可能就让人随便说两句能答应,起码要哥哥相处过之后喜欢才行的嘛。
“我这没答应呀,看你们一个个急的,那是我儿子,能随便找一个吗?”
陈兰急着解释,话也故意说得大声些,好让生气进房里的大儿听见。
“看你那样儿,那你到底是高兴个什么劲?”乔建山也来问着。
“别人不提我不发觉呀,今日经人那么一提,我才觉着用不了几年我能当奶奶有孙子玩儿,所以高兴的。”
咳,害得乔巧刚才替大哥担心,原来在老娘眼里自个生的儿都是人上人。
“他刚才说的啥,难道天下不太平不科举不考试了,他就不娶妻?要是这天下乱个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长时间呢?”
陈兰瞬间又高兴不起来了。
二乔全程就没发表过意见,光咔擦咔擦使劲吃,他是因为早就知道今晚会去大旺镇采办,他要带着六个小弟随队,名为历练。
年廿九傍晚,去大旺镇采办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回寨子,十辆运铁的车满是各家的年货。
每户交待下来的物件,全塞进一个袋子,没袋子的都放一堆,有单子标明啥花了多少钱,剩下多少钱,或者哪家的不够要补上多少钱的。
田平带着乔武和一群年轻小伙,全给安排得井井有条。
乔巧在正屋里,把红纸铺开,陪老娘在裁红纸,叠成比成人手掌大点的正方型,用来包铜钱,是大年初一给拜年的小娃子的红包。
“巧啊,裁个纸你都能裁得歪扭的,你说你,大事办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到这点小事竟干不好,都不知道你生的是啥命?起开去看你哥写字吧。”
陈兰见闺女裁纸裁得委屈巴巴的,不就是个眼见活儿?咋你就能干不好?过年满七岁脚踏八岁的台阶啦。
大乔把一张张裁好的红纸铺平在地上,用小石子压住两头,写春联,那专门用于写大字的毛笔,在大乔手上挥洒出龙飞凤舞的字。
本想着自个写几幅给干爹送去的,乔巧想想自己的毛笔字,现下只能惭愧的低着头找大哥要。
“大哥,给我三幅,我给几位干爹送去。”
大乔用大笔指着地上墨干了那几幅说道,“呐,那些,自己选喜欢的卷起来。”
乔巧望了几眼,字是无可挑剔了,但内容全是土不拉几的,只能从瘦子里面挑胖子。
给大爹卷了幅大展宏图,二爹来幅万象更新,三爹就阖家安康吧。
“建山,建山大侄子……”
乔巧刚卷好自己选上的对联,周长发带着左岸几家的当家男人全涌进了院子。
周长安慢腾腾的走在后面,怀里还抱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看着怪沉的。
“哟,族长叔,人这么齐?对联在写着呢,再等一下就能好。”
乔建山停下腌咸肉的动作,望了望大儿子,该是差不多写够了吧。
周长发招呼着,“对联不着急,建山,你进来,咱大家伙商量个事。”
周长发,张铁匠,周大勇,周大明,林砖头几人,入屋自觉的拉了几条长凳子坐下,周长安是小心的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地上,才直起腰喘气。
乔建山奇怪,指着地上的问,“长安叔,这是……”
“让我先喘口气。”周长安拍打了几下后腰,气顺了,才开口。
“听我说啊,这是咱回马岭村社神庙香案前的石碑,逃难出来那阵,我把它带着来的。”
周长安边说把盖着的布拿下,还真是,回马岭村拜过社神的都能一眼认出这块碑。
“那现在是啥意思?”乔建山望着这块石碑朝周长安问。
“哎呀,我说长安你一次能别断,直接说完行不?”
周长发急了,你别一句句的蹦哒,听得人着急上火。
“我当时寻思着,等在哪安定之后,找日子选块好地,咱再竖起这块社神碑供奉着,这块碑可是佑着咱祖辈好几代人呀。
大家伙不管姓哪个,周也成,乔也好,或者张或者林,都是回马岭村民,拜着的就是咱回马岭村共同的社神,明儿就是年三十了,每年的年三十都拜社神,难道今年不拜?我想了又想,要不商量商量,看明儿一早找块合适的地,先竖起来拜着,等有砖瓦了,再盖庙。”
哦,原来是这样。
大家明白了,难怪周长安那么小心翼翼,刚才是怕摔着这块社公石。
“长安叔,我认为太应该啦。”张铁匠说道。
“对,当时我咋没想到,还好叔记得。”周大勇道。
“我觉得好。”乔建山也点头,乔家不是回马岭土著,但外来户,也在回马岭安家十多年拜了十多年。
“长安老小子呀,这件事,你做得靠谱,真的。”周长发发自内心的赞,两老头难得在一起不抬杠。
“位置选哪呢?”张铁匠问。
众人都看向周长安。
“我看中了峡谷口靠左,就是咱这边的那个路口上边有棵大松树那里,松树前面是一块平地,很合适,常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那还商量啥,就那里。”周长发道。
周长安看向乔建山,“这是胡大当家的地盘,肯定是要先得到人家的同意。”
哦,乔建山对上长安叔的眼,“原来你是来找我去说。”
“咳咳……你家与他们的关系,是吧,一说肯定成。”
这还说个啥,是好事,立呀,下次出车队时候再给你们慢慢稍带些砖瓦回来盖起,寨子里的人去拜拜也能保个平安不是?这是胡刀疤的原话。
就这样,年三十的大早上,几家人七手八脚,不多会就辟出一个像坟包大小的地儿,把刻着回马岭社公五个字的社神碑立在了大松树前。
各家的妇女们已经准备好祭拜的食物香烛酒水等,每家有序的摆放好,点燃香烛,周长安和周长发两位老人领着一众回马岭村民叩头。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四十多人,一齐冲着那块石碑拜。
周长安大声念叨,“社公啊,咱就在这里安家啦,把您请了来,继续保佑咱村人和寨子里的人平安顺遂,在这地儿,出入您都瞧着,就请您让这里的子民出入平安吧,今儿年三十,您好好吃喝,保佑大伙来年粮食大丰收。”
仪式完了,乔武带着毛良等人的舞狮小队来了,周长发提前叫的,说要热闹热闹,这才有年三十社神庙该有的样子。
就在此刻,几家人漂着的一颗心莫名就有了一种落地生根的安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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