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爸做了什么梦,预感着会出事?”军刚好奇地问。“这个你得问你爸,他就是跟我说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没说梦到什么,我还安慰他,说梦是反的,结果还真出事了。”“嗨,您这是出了事就胡思乱想,不就是做个梦吗。”军刚摇摇头。
出事的头两天,老王确实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什么,她可没好意思和他老婆说。她梦到了她的初恋情人,微笑着向她招手,老王也是非常惊喜,两个人越来越近,他这才发现,他的初恋情人不是在笑,而是在哭,悲悲切切,哭的很惨。
老王一惊,问道:“你怎么了?”女子哭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你还有,一定要珍惜。”说完,转过身,消失的无影无踪。老王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场梦,出了一身冷汗,预感着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他的这个初恋情人,三十二岁那年,跟公婆打架,喝药死了,听说就是为了一点小事,可能是她婆婆看孩子没留神,孩子手弄伤了,她就骂她婆婆,婆婆气急了,打了她一巴掌,回家就喝农药了。
老王跟他这个初恋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老王鬼点子多,那个女孩泼辣强悍,两个人互相欣赏,初二的时候,都不想上学了,背着家人偷偷约会。后来两个人的父母知道这事,狠狠训斥了他们一顿。
老王的父母,死活都不同意他娶那个女孩子,女孩的家长,也不喜欢老王,嫌他花言巧语,不着调。就这样,两个人有缘无分,男婚女嫁,各过各的日子。后来听说女子在婆家自杀了,老王很难过。
当年,他父母就是嫌女孩脾气不好,太混,才不让老王娶她,现在果然出了事,老王暗想,幸亏当年没有和她结婚。现在的老婆,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俩人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他在家里说一不二,老婆什么事都听他的,换作那个女人,一准是天天打架。
如今,她死了二十多年了,活着的时候都很少见面,怎么就生生梦到她了,还说了句奇怪的话,说什么她没机会了,我还有机会,一定要珍惜,所谓的机会,是不是他已经死了,我还活着,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金凤公公死了。因为做了这个怪梦,他处处样样加小心,结果还是出事了。“唉,没摔死算是我命大,活着真好,是应该好好珍惜。”老王的腿,钻心的疼。“爸,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军刚,把吸管放在水杯里,让他喝点水。
“没事,就是疼。”老王咬着牙说道。“疼是肯定疼,您能感觉出来,受伤的地方是怎么样的疼痛?时刺痛,还是灼热?”“感觉不出来,就是一阵阵的疼,今天感觉着比昨天见轻。”老王心里觉得暖暖的,儿子还行,挺关心自己的。
“爸,既然服药了,咱观察几天再说,不行赶紧去医院做手术。还有,别管花多少钱,医药费必须让他们家拿,这事您别管,我来处理。”军刚愤愤地说。他早已打定主意,这个钱必须让金凤拿。
“不行,不行。”一听儿子这么说,老王急了,连忙摆手,稍微一动,腿钻心地疼。缓了缓气,接着说:“儿子,不能找她要钱,花多少钱,咱认倒霉,你放心,我手里有点钱,也不用花你的,可千万别找人家要钱去。”
军刚诧异的看着老王,这还是自己的父亲吗?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吃一点儿亏都不行,现在这是怎么了!老王看出儿子的心思,羞涩的笑了笑,说到:“我以前、、、唉,就别说了,现在突然间感觉到,这人吧,千算万算,滴水不漏,觉得什么都在手心里攥着,一口气上不来,一切都是空啊,还不如多替别人想想,这口气没了,还落个好名声”
军刚吃惊地点点头,出了一身冷汗。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是脱胎换骨了,原来的他已经走了,这是劫后重生!“劫后重生!”军刚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老王不禁打了个冷战,突然醒悟,“她已经没有机会了,我还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终于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了,我这是大难不死,珍惜活着的机会,多做善事。这两天,一想起过去的事,就不由自主的心生悔意,觉得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
的确,这两天,他腿疼的睡不着觉,往事,桩桩件件出现在脑海里,想起这些事,脑子里,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说他做得对,一个则说他做错了,最后,那个说他做错了的总会占上风,说的条条是道,他的心,就会慢慢的觉得,自己是真的做错了。
这种状态,一天中会出现几次,每当想起一件事,脑子里的两个人就开始争论,而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每次,都会慢慢的倾向那个指责他的人,然后在心里开始忏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
老婆和儿子,天天看着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以为他在强惹着疼痛,都跟着着急,心疼他,数着日期,盼着敷的药拆掉,腿能够好起来。同时,心里又很矛盾,万一骨头没接上,怎么办,让大夫退钱,不,退钱不行,耽误了治疗,要让他赔偿全部的治疗费。
军刚和他母亲,每天就这一个话题,商量着,万一敷药失败,怎么要大夫赔偿,老王则是,每天,因为过去的事,忏悔着。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赶紧给樊大夫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电话总在占线,一连打了三遍,才接通了,樊大夫答应过来看看。
快到中午的时候,樊大夫来了,不慌不忙,慢慢的拆着绷带,微笑着和老王聊着天。老婆和儿子,不错眼珠的盯着大夫的手,好像他会变戏法,一眨眼,就会变出一条没有疤痕的好腿,也有可能,变出一跳没有知觉的,残废了的腿。
老王倒是异常的平静,默默的看着大夫,认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忽然间觉得,摔伤,去医院,敷药,眼前的大夫,这一切都是假象,所有事情的发生,就一个目的,让他脱胎换骨。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腿会不会好,甚至觉得,他的腿根本就没有断!
大夫很快就处理完了,敷药的地方,有些红肿,他用手轻轻的按了几下,老王本能的动了动,樊大夫笑了着说:“没问题,你们放心吧,他的骨头已经接上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动,结合的地方还没长好,再平躺一个星期,慢慢的锻炼坐起来。”
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对樊大夫千恩万谢,真是神药神医。送走了大夫,金凤来了,她知道王叔今天拆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老婶,老叔的腿怎么样?大夫怎么说?多长时间能恢复好?”金凤一连串的问题,明显的看出,她这几天也是在担心着。
军刚的态度好了很多,没有说话,给金凤倒了杯水。老婶高兴地说道:“他嫂子,你放心吧,大夫说骨头长上了,不过暂时不能动,要过一段时间,等骨头长结实了,才能坐起来,慢慢锻炼,没事,慢慢来吧,反正是一年半载,什么活也干不了。”
金凤的心里,不是滋味,这几天,她放心不下,给樊大夫打了电话,咨询了,知道老叔的腿,就是好了,也只是生活能够自理,干不了活了,他骨折的地方,影响整条腿的活动,说白了,受伤的腿,吃不了劲。
看老婶挺高兴的,她什么也没说,也许老叔岁数不大,恢复好了,还是能干活的,对农民来说,就算你活到七老八十,农活干不了了,就意味着没有任何收入,只能靠儿女养着,老婶和他儿子要是知道,老叔永远干不了活了,一定会恨死自己。
她也想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当是公公还活着,自己有饭吃,就有老叔的饭吃。“侄媳妇,不用担心我,我感觉着,我的腿,慢慢会好的,就是有这点灾,这是我哥哥保佑着我,没摔死,要是摔在别处,也许就没命了。”
没想到老叔能这样想,真让人哭笑不得,仔细想想,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冥冥中,天意也许是这样的,可世人,百分之百,都不会这么说,今天老叔说出这样的话,是出自他本心,还是上天的点化。不得而知。
一切顺其自然,事到如今,金凤也豁出去了,不怕上天给她设置多少道坎儿,只要不拿走她的命,一切都能过去,她的心,越来越淡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患得患失,不会再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是发生,也不会期待,会有什么好事,降临。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婆婆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期已经过去,身体好像比以前更好了,而且不像以前那么爱忧虑了,总是笑呵呵的,有的时候,别人说句话,她会“咯咯”的笑个半天,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七十岁的人了,活一天算一天吧,儿子没了,老伴走了,精神上肯定会受刺激,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出屋,一个人在屋里呆呆地坐着。有时候,去邻居家串门,甚至在人家吃中午饭,一整天都不回家。
街坊邻居知道她这个毛病,快到中午了,就撵她回家,不敢留她吃饭,谁也没有那么长的功夫,整天陪着她聊天,再者说了,吃顿饭谁也不在乎,真要是在人家得了病,可就说不清了,邻居们背着她跟金凤说,她婆婆精神上确实有点不正常。
金凤也没有办法,这个病打针吃药恐怕是没什么效果,就是心病,好在她神志是比较清醒的,不会到处乱跑,不会无故打人骂人,对别人也没有什么危害。就由着她的性子吧。
老叔的腿,一天比一天见好,都能拄着拐,在屋里溜达了,樊大夫的药,真的很神奇,这件事,在村里都成了新闻了,在以前,骨折了,就得去医院做手术,还真没听说,敷膏药就能接上的,村里人都挺好奇的,有的人甚至猜想,他的腿真的折了吗?
那个叫张叭的女人,真的对得起她这个绰号,哪都少不了她,头两年,跟老王吵过架,今天看到老王出事了,她是幸灾乐祸,逢人便讲,老王的腿摔得如何如何严重,恐怕以后就得做轮椅了。
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和老王有过节,恨人不死。头两年,村里有一家办白事,老王是大寮,她是女知客。在农村,办白事还是很讲究的,料理一桩白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宾客比较多的户,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到了。
这个大寮,负责白事中全面的工作,女知客只负责部分工作。可这个张叭,什么事都要跟着搀合搀合,显着她能耐,老王,也是在家里外面说一不二的人,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吵了起来,不是众人劝说着,就得动手打起来。
今天,老王两口子刚吃完早饭,忽听外面有人喊,王婶出来一看,张叭连说再笑的走了进来,没等王婶招呼她,径直进了屋。“真是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王婶心中暗想。既然来了,怎么好意思撵她走,心里不待见她,还得装着挺热情。
老王正拄着拐在客厅里溜达,抬头看到张叭进来,心中暗想:“她干嘛来了,这是来看我笑话。”不冷不热的招呼了一声,忍着疼,努力地让两条腿走的自然一些,故意让她看看,腿已经好了,没事了,别让她看笑话。
“呦,老王大哥,您这腿好得挺利索。”张叭不怀好意的满脸堆笑,两只眼睛在老王的腿上搜寻着。突然,她尖叫一声:“哎呀,您的脚怎么向外歪着。”听她这么一咋呼,老王和他媳妇都不约而同的看他的脚,确实向外歪着。
老王尴尬地说:“没事,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等长好了就不这样了。”虽然嘴上这么说,老王心里可不踏实了。等张叭走了,赶紧拨通樊大夫的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脚歪着,不可能吧,我下午过去看看。”听樊大夫说话,好像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两口子心里打起了鼓,莫不是骨头没接上,老王顿时感觉,受伤的地方比往天疼得厉害。樊大夫来了,仔细看了看老王的脚,皱着眉问:“敷完药,我给你穿的正骨鞋,你穿了多长时间?”老王想了想说:“大概两三天吧,脚磨得特别疼,就让我老伴给解下去了。”
“哎呀,那怎么行,那个正骨鞋,得穿一个星期,就是怕这个骨头接的不正,脚歪,你穿了两三天,骨头还没长上,脚肯定向一边歪着。”樊大夫叹了口气说到。“那我现在穿鞋还管用吗?”老王懊悔不已。
“没用了,骨头都已经长好了,只能这样了。”樊大夫摇摇头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办法有,就是去医院,把长好的骨头弄折了,重新接。”樊大夫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啊”老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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