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色正浓,柔情正胜,百花艳饮下某个世家公子送到她嘴边的一杯酒,欲擒故纵地从对方怀里挣脱而出,默默走向窗边。
她斜托香腮盯着窗外的星空,莫名想起了初见小苹的那天。她最喜欢小苹的眼睛,深邃明亮,正如同这一片星辰瀚海。
三个月前,百花艳独自策马去金城郡探望故人,路遇一支被官兵押送的囚车队,一个脸色蜡黄瘦弱不堪的少女被官兵从囚车上丢了下去,而后便传来了一个被上了枷锁、须发凌乱的中年男子的哭喊声,旁边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一幕被坐在草丛里休息的百花艳看到了,囚车走远后,她悄悄走到那少女身旁,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竟还活着,遂拿了水喂她喝下。不多时,少女醒来,只一眼,百花艳便暗暗感叹:美人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明明都病得脱相了,可这双眼睛却那么的清亮,那么的美,一眼万年,正是这般。
少女清醒后,靠在百花艳怀里,虚弱地哀求道:
“大姐姐,你行行好,救救我吧!我爹是被冤枉的,他没有通敌卖国,我要想办法给他平反,我不能死!”
百花艳心一软,携着这名少女身手矫健地飞身翻上了马背,带她去故人家中养病。在这期间,她终于知道了这小美人的身世。此女是原辅国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名唤韩飞云。
辅国大将军韩进忠膝下育有一子二女,在与大理国一战中韩家军打了败仗,而后有朝臣参韩家通敌卖国,理由便是为何韩家军死了那么多人,而偏偏韩进忠活下来了。随后辅国大将军府韩家被查抄,竟搜出与大理人的书信往来,信中均涉及我朝军事要务。皇帝大怒,遂将韩进忠革职下狱。然朝中诸位元老联名上奏,称韩家为开国将领的后人,多年来忠心耿耿战功赫赫,通敌叛国也许是被陷害,不妨先留韩家人性命,再令大理寺和刑部仔细审理此案,而后再做定夺。
于是,韩进忠一家得以保全性命,然通敌嫌疑犹在,且战败损失惨重,于是皇帝判韩家男丁发配至西北边境戍边,女眷充军为官奴。就这样,韩进忠带着年仅十二岁的儿子去了西北,其夫人不甘受辱,发配前便悬梁自尽,长女韩飞燕因貌美在牢狱中被醉酒的狱卒玷污,遂趁那狱卒昏睡之际一怒将其斩杀,为了不拖累家族,韩飞燕随后挥刀自尽。而次女韩飞云,于发配途中身染重病,被官兵丢在了金城郡的郊外,这才有了后面遇见百花艳的事。
韩飞云在金城郡养了小半个月身体,百花艳便拜别友人欲携韩飞云回京。韩飞云十分感激百花艳的救命之恩,可念及自己毕竟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够再回到京城,这岂不是要连累了百花艳,而百花艳却称自己有办法帮她遮掩,况且若想替父平反,唯有回长安。
就这样,韩飞云昏昏沉沉地睡在马车里,也不知神通广大的百花艳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是带着她蒙混回了长安城。
从此,韩飞云以清倌儿的身份住进了明月楼。
百花艳给她取名叫小苹,是的,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俗得像百花艳那身行头。
而小苹知道,以百花艳的才华,不至于取不出好听又诗意的名字,她这样做,是为了不招摇,以免引得人人都想来一睹小苹芳容,那小苹的真实身份迟早会暴露,毕竟她是原辅国大将军之女,还是有不少人认识她的。
到明月楼的第一天,百花艳就教会小苹一件事,若想在明月楼立足,不能以貌侍人,而要以才侍人。美貌易逝,才华却历久弥新。百花艳自己就深得上一任鸨母的教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小小年纪就做了头牌,却没人能真正近她的身,反倒是那些达官贵人聚会、议事的大场面常常会重金请百花艳前去助兴,写个诗弹个琴唱个曲儿。
就这样,小苹在明月楼里安身落户,这两个月里,小苹还过了十五岁生辰,算是及笄了,及笄之礼是百花艳给她行的,明月楼众姐妹皆送了礼物。
本以为韩家的案子会很快水落石出,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韩进忠被发配没多久,大理寺卿告老还乡,刑部尚书称病休养。谁都看得出,这是大理寺和刑部在相互推脱,大家都知道韩进忠一案不简单,背后定有大人物指使,不查吧得罪皇上,查吧得罪那幕后之人,里里外外不好做,还是保命要紧。就这样,韩家的案子被耽搁了,皇上本欲亲自过问,却因年事已高不幸病倒,最终这事竟然不了了之了。小苹从百花艳那得到这样的消息,心灰意冷,决定不再依靠别人,而是靠自己。
“你怎么靠自己?”
“从严家下手!”
“相府严家?”
“对!当初联名为家父求情的诸位元老中便有丞相严舒,至少严家是相信我们韩家的!”
小苹语气笃定,百花艳却扯着手帕笑道:
“求情是一回事,帮你查案是另一回事。那些元老主动给你爹求情不过是做做情面上的功夫,至于这案子到底查不查、由谁来查,他们就要袖手旁观了!更何况是严舒那个老匹夫!”
“百花姐,你说……严默会帮我吗?他虽是严舒的儿子,可我却听说他性情温厚,是极为良善之人,上次得罪太子妃而被贬官,也是因为仗义直言,所以只要我使些手段,投其所好,没准儿他会为了我拼命!”
百花艳摆弄丝帕的素手停住,抬眸斜睨着小苹,遂饶有兴趣地笑道:
“手段?使什么手段?”
小苹咬了咬唇,良久才道:
“哪怕牺牲我的清白,只要他能为韩家平反。”
入明月楼两个月,因受百花艳的庇护,小苹仍是完璧之身。
百花艳见小苹一脸严肃,不像是说笑,便也站起身,垂眸思索了片刻,复又抬起头,说:
“你若真想接近严默,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谁?”
“邹冰玉,女子学堂刚上任的女傅。”
大梁设有女子学堂,只有皇室宗亲的女眷和正三品以上官员的女眷才可入学堂,而且一户只能送入一名。韩进忠被贬前也是正二品,其长女韩飞燕曾在女子学堂读书,因名额被姐姐占去,所以庶出的小苹并未进过这女子学堂,只听姐姐提过邹冰玉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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