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忙起身,向一旁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富态的老者,正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这让两人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皇宇辰和宁乙看到来人之后,立刻把头低下去,不敢和来人直视。
“怎么?刚才不是挺高兴的吗?”那老者笑着,上前几步,走到皇宇辰和宁乙面前,笑眯眯的看了两人一眼,再看看桌上的残羹剩饭,打趣道:“哎呦,吃的还真不错,没说给我剩点?”
“肖……肖叔叔。”宁乙偷偷的瞥了一眼皇宇辰,他在肖一搏面前,也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皇宇辰则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肖一搏在名义上是东王府的下属,自己父王的老部下,虽说是父王的结拜兄弟,但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有压力。只是面对肖一搏,皇宇辰内心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这个感觉不光他有,即便自己大哥二哥三哥,估计也是一样,现在看宁乙的样子,在肖一搏面前也不敢放肆,之前看到余生也是一样,毕恭毕敬的。
想到这,皇宇辰不由得在心中暗探一口气,在他平辈的兄长中,恐怕没有谁能在肖一搏面前不拘谨,这老爷子有些吓人。
“嘿嘿。”肖一搏听见宁乙叫他,嘿嘿笑了一声,却不去看宁乙,而是转头看向皇宇辰,开口道:“小子,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那个……我……”忽然被肖一搏问到,皇宇辰感觉心里一阵波动,嘴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宇辰……今日清晨进城,中午时分进的城主府。”宁乙在一旁,小声说道。
肖一搏瞥了一眼宁乙,又看了一眼皇宇辰,呵呵一笑,没再说话,上前一步,在石桌面前坐下,拿起碗筷,也不在乎是两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张口便吃。
宁乙和皇宇辰见肖一搏的样子,彼此对视一眼,相互使了使眼色,但两人都不敢开口,只是这么站在石桌前,都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别看宁乙比余生还大个几岁,一直跟在东王身边,是东王府现在的第一智囊,精通阵法,地位极高。但面对肖一搏,他还是毕恭毕敬,这老爷子要是真生气了,才不管你是谁。
想着几日前自己刚到平金城之后的遭遇,现在想想还有些惊悚。
整个东王府,能不怵肖一搏的,也就只有叶观了,即便余生和柳元,在肖一搏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若说东王府东王是定海神针,那肖一搏,怕就是定海神针下面的地基。
“你俩站着干嘛?”肖一搏吃了几口,抬头看看皇宇辰和宁乙,眉头一皱,道:“还不过来坐下,等我请你们?”
二人闻言,赶忙过去坐下,毕恭毕敬,看着肖一搏狼吞虎咽的吃着剩菜剩饭。宁乙本来想张口说再弄一桌,又怕挨骂,最终还是把话憋在了肚子里。
至于皇宇辰,他本来来平金城就极不情愿。肖老爷子第一次见自己就是一个嘴巴。即便自己和大哥在一起,他也是该揍就揍,没有一点忌讳,何况现在,只有宁乙和他两人在这,而他们两人,都是大哥皇元武派来监视老爷子的。即便他心中顾念大局,不点破说破,但心中有火是一定的,皇宇辰生怕自己那句话没说对,又惹来一顿揍,自己还毫无办法。
“宁小子。”肖一搏一边吃,一边看向宁乙,问道:“我问你,这桌饭菜,你是用的什么钱买的,你自己的钱,还是库银?”
宁乙闻言一愣,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开口道:“用的我自己的俸禄,肖叔叔放心,我可不敢动一分库银。”
肖一搏闻言点点头,又问道:“这次补给队来,带了多少银两?”
“三万两白银。”宁乙连忙回到。
“嗯……”肖一搏又吃了一口菜,然后道:“明日,你赶紧将这些白银分发下去,城里的铁匠铺又几日没结算了,不能欠着百姓钱。”
“是。”宁乙毕恭毕敬,丝毫没觉得让他去做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妥。
肖一搏又吃了几口,转头看向皇宇辰,一脸的笑意,道:“宇辰小子,你来做什么的?”
“我……那个……这个……”皇宇辰语气踌躇,赶忙抬头去看宁乙,只见宁乙对自己挤眉弄眼,但却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来。
“宇辰是元武秘密派过来的,估计是怕东王府不安全,放在肖叔叔这里,不宜被发觉。”宁乙见皇宇辰根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赶忙开口道。
“哦?”肖一搏闻言,眉头立刻皱起,看向宁乙,问道:“怎么?东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你小子给我如实说,不然小心拳头。”
宁乙见肖一搏将矛头指向了自己,脸色微变,刚要说什么,却听一旁皇宇辰道:“肖叔叔,您吃饱了吗?”
肖一搏回头,看向皇宇辰,还未等说话,皇宇辰继续道:“您若是吃饱了,咱们还是回去说吧,天色晚了,外面有点凉。”
“对,对,肖叔叔。”宁乙闻言连忙道:“外面有点了清冷,再说这饭菜都凉了,咱们进里面说,我再差人出去给您弄点点心来。”
肖一搏见皇宇辰和宁乙两人一唱一和,立刻就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但他也并不点破,笑呵呵的站起身,径直向后院正房走去。
皇宇辰和宁乙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担忧,但没有说什么,跟在肖一搏的身后,进入了后院正房。
平金城的城主府没有仆人,一些琐事需要自己去做,这也是肖一搏一贯的作风,他觉得如果到了让人伺候的程度,也就真的老了。
肖一搏径直做到正厅的首座上,宁乙则熟练的进入后面,将早就热着的茶壶拉出,给肖一搏沏了一杯茶,又把旁边两个小桌上的茶杯也倒满,这才将茶壶放在一旁,在肖一搏的下手座了下来,皇宇辰坐在宁乙的对面,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沉默无语。
初夜已至,正厅之内,点上了几盏烛火,光线充足。
肖一搏并未直接开口询问,而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先是喝了一口,而后又较有兴趣的看了看宁乙和皇宇辰,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们两个小子也不要瞒着我了,王府现在的情况,我基本都知道,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有话就直说,如果事事都瞒着我,我可真发脾气了。”
皇宇辰看向肖一搏,见他面色还算平静,也没有什么发怒的意思,语气十分平缓,他总感觉再次看到的肖叔叔有些不同了,但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宁乙闻言,微微皱眉,但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宇辰踌躇了一下,开口道:“肖叔叔,我才从飞地归来不久,不知道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回去的时候,看到前院的大厅正在修葺,好似是被什么毁去重建一样,问大哥,他也不说,而后就将我遣到您这来了。”
肖一搏闻言,没有什么表态,只是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视线转向宁乙,开口问道:“宁小子,我之前问你,你也是支支吾吾,现在宇辰也来了,你还是支支吾吾,难道真要我动手,你才说实话?”
“不是……肖叔叔,只是临行前小王爷再三嘱咐,让我只需做事,不要多言的。”宁乙见肖一搏再次向自己询问,赶忙道。
“你翅膀硬了。”肖一搏闻言,也不气恼,轻轻点了点头,道:“元武有你辅佐,以后也是错不了了。”言罢,再次拿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这样子,一点也没了之前那种气势。
皇宇辰见状,心中一突,看了宁乙一眼,眼中带着询问神色,宁乙和皇宇辰对视,轻轻摇头,示意皇宇辰不要多言。
皇宇辰分明感觉到,现在的肖叔叔,根本就没了之前那样的状态,好似一下苍老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没了之前那种肆无忌惮。若是放在之前,他非要把自己想知道的事问个清楚,才不管面对的是谁。即便是面对皇元武,他也是说揍便揍,什么时候见他脾气这么好过。
想想之前宁乙个自己说过的话,肖叔叔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父王身死的确切消息了,再加上后面大军归来,一直没有正式消息传向平金城,肖叔叔从这些蛛丝马迹中,也能明白大概。他现在的变化,也肯定和此事有关。
“现在是多事之秋,宇辰。”肖一搏看向皇宇辰,语气平缓,轻声道:“既然你大哥让你过来,日后你便留在城主府内,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至于王府发生的事,还是交给元武去办吧,他既然不愿说,自有他的理由。”言罢,站起身,再次看了皇宇辰和宁乙一眼,道:“我累了,宁小子,你给宇辰安排好,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随即,又深深的看了皇宇辰一眼,转身进后面去了。
皇宇辰看向宁乙,神色有些凝重。他忽然发现,那个让自己又敬又怕的肖叔叔,好像变了一个人。
宁乙目送肖一搏消失在前厅之中,随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向皇宇辰,轻声道:“肖叔叔,心中什么都明白,但却什么都不说,他心中的苦闷,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肖叔叔他……”皇宇辰回头,看向肖一搏走入的地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担忧。
这感觉若放在之前,绝对不会出现。东王府内任何人会出事,肖一搏都不会,而且肖一搏算是皇宇辰最敬畏的长辈之一,从无到有,一直跟随父王南征北战。身居高位,却丝毫不将世俗眼光放在眼里,我行我素,一直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之前在容宝城,他对寡妇一家做的事,就能看出一些来。
这样一个让人敬畏的长辈,忽然转了性情,让皇宇辰一时无法接受。
“好了,别想了。”宁乙上前,轻轻拍了拍皇宇辰的肩膀,轻声道:“走吧,带你去卧房看看。”
皇宇辰跟着宁乙,出了后院前厅不多远,便到了他为自己准备的卧房。
卧房之内的布置,一如既往的简单。除却木床以外,只有一个木制衣柜,还有一张木桌,几把椅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你暂且先在这里居住。”宁乙将皇宇辰拉入卧房,道:“待得后面若是有了什么变化,再说不迟。”
皇宇辰四下看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满意,轻轻点点头,走到木桌旁,坐在木椅之上,道:“宁前辈,哪个……肖叔叔最近……”
宁乙见皇宇辰的样子,轻轻一笑,转身将门关起,然后走到皇宇辰旁边坐下,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略微有些变化罢了,不像以前那么霸气外露了。”
“不过我刚到这的时候,肖叔叔还是揍了我一顿。”宁乙说着,看向皇宇辰,道:“你倒是因祸得福了,若是放在以前,也少不了一顿打的。”
皇宇辰眉头轻锁,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看看宁乙,欲言又止。
“你还是不要太过担心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宁乙道:“现在咱们王府面对的形势实在太过复杂,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肖叔叔久经沙场,心中比谁都清楚。但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想让他还想以前一样无拘无束的,恐怕是不行了。”
“我都明白。”皇宇辰低头,轻声道:“只是肖叔叔这样的变化,让我一时难以接受。这次回东王府,也是一样,大哥也有了变化,不像之前那样凡是都和我说了。这次王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大哥咬死不说,我也不能任性的去逼问。”
宁乙无言,脑中忽然闪现出自己回东王府负荆请罪的情形,轻叹一声,道:“逢此变故,所有人都有变化。不光是元武,宇辰你,也有变化。”
皇宇辰转头看了一眼宁乙,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就连师父,不是也出山了吗。”宁乙继续轻声道:“恐怕他老人家在出山的时候,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吧。”
“之前看飞地,一旦突破黑石大桥,我军便如入无人之境,几日内便可将整个飞地收入囊中。可元武派了三位元老前去飞地,后面又派了永宁带领援兵前去,如今已过了月余,飞地的战事,还没有完结。”
“各种事情接踵而至,这感觉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从老王爷带兵勤王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宁乙的声音很低,皇宇辰就这么静静的听。
他和皇元武的想法差不多,宁乙虽是东王府现任军师,但上了前线,他还是要听父王的命令。而且皇宇辰也知道,以宁乙的性格,父王若要之身进入内城,他肯定是拼死阻拦的。只是现在都不清楚,最终宁乙是为何妥协,就这么让父王进了帝都内城,而后遇到杨勤反叛。
“现在想想,若那时我拼死拦住老王爷,后面的所有事,可能都不会发生了。”宁乙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哽咽,但很快便收了回去,他转头看向皇宇辰,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道:“宇辰,元武把你放到平金城,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你是咱们东王府的希望,万万不能有失。”
皇宇辰捕捉到了宁乙脸上的那一丝情绪波动,听到宁乙的话,轻轻一笑,道:“希望……我不想做什么希望,只是想和最亲近的人,共进退罢了。”
“共进退。”宁乙重复了一下皇宇辰的话,苦笑一声,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元武既然让你来平金城,那就是断定你在东王府已经不安全了,以你现在的能力,真让你独当一面,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皇宇辰沉默,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借着银白的月光仔细去看,心中却暗叹:是啊……以我现在的实力,能做什么呢……只能争取,不做几位兄长的累赘罢了。
“放心吧。”宁乙见皇宇辰好似有些低迷,笑了一声,拍拍皇宇辰的肩,道:“无论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也无论他们想做什么。要对付我们东王府,他们也要想清楚。东王府,可不是泥捏的。而且也轮不到你来操心,你的身前,有你三位兄长,有四城主,有无数将领,还有我。”
皇宇辰抬头看向宁乙,此刻他就站在自己身后,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的脸上,显出斑驳的痕迹。这一刻,皇宇辰脸上露出的一丝由衷的笑意,心中升起一丝暖流。
“对,我在操心什么呢?这里是东王府,拥有祈天最强战力,无数身经百战的将领,四城主各个独挡一面,三位兄长都是人中之龙,还有一位自己最了解的宁乙,他心思敏捷阵法造诣超群。有他们在,我到底担心什么?”皇宇辰心中想到这些,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
他站起身,看向宁乙,微笑道:“谢谢,宁前辈。”
“呦,宇辰,长大了啊,会跟我说客气话了。”宁乙哈哈一笑,拍拍皇宇辰的肩,顺势向外走,到了门口,回头对皇宇辰道:“你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让你去看看咱们新训练的军士,免得你好似一个怨妇,觉得我们东王府遇到什么天大的危机了一样。”
言罢,宁乙挥挥手,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皇宇辰看着宁乙的背影,轻轻一笑,走上前去关上房门,回身盘膝坐在床上。这么长时间以来,今日,是他心情最舒畅的一日。
闭上双目,缓缓入定。
宁乙的出现,给皇宇辰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十分担忧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此刻,宁乙独自走在城主府的小径上,脸上却没了方才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
快走几步,来到肖一搏的卧房之前,轻轻的推开,闪身进入。
“睡下了?”肖一搏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宁乙上前一步,走到肖一搏盘膝打坐的卧榻钱,恭敬道:“入定了。”
“哎……”肖一搏闻言,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元武既然让他来了,就让他安心的在这里吧,能不让他知道的,尽量不让他知道。”
“是。”宁乙恭敬行礼,转身退下。
肖一搏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好似又加深了几分。
深夜,皓月当空。
平金城内,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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