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从县衙出门往东,大约走一里地便可以看到一幢极具气势的宅邸,宅邸门口两尊威武的青石狮子特别的醒目,大门上面,匾额上写着“何府”二字。
应天何家,老应天人都知道,何家的先辈就是顾家的奴才出身,现在何家依旧是顾家的奴才,只是现在顾家大了,阔了,门楣高了,连何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么一幢何宅矗立在**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何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户人家呢!
不过,何家也真是了不得,现在何家东府的何良工走到哪里,别人不叫他一声何三爷?
而何三爷的能量有多大那更不用说,**县的事情,只要他何三爷出面,就没有摆不平的,他的靠山是谁?当今南朝廷刑部尚书顾天养就是他的东家,江南第一家顾家在码头上的生意有一半在**,而这一切都在何三爷手中掌控着。
相比何良工的风头,何二何良泉则差得有点远了,他在顾家管着外事,安着一个外管家的名头,其实就是个管杂事儿的。
只不过宰相门口五品官,何良泉在应天也多少有一点面子,在普通小老百姓眼中看起来,他也算个体面的人儿。
何二今天喝了一点酒,在秦淮河画舫上他闷头坐了很久才回家,十年了,整整十个年头,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另外的一重身份。
他已经习惯了做他眼下的事情了,老相爷留下他,说的那个“复兴”计划,随着时间的流逝,听上去愈发不切实际。
今年是大康十九年,老相爷远离中枢都已经十一年了,太子早就立了,前太子也早就死了,老相爷还要“复兴”什么?这江山是大康的江山,是龙家的江山,难不成还要把龙家的江山改变主人么?
所以,何二已经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绝对不会有被启用的机会,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间,“童子”找到了他。
和他一同被启用的还有同样是钉子的杨秀莲,另外还有南都的留守太监之一的冷善,能够同时联络到他们三个人,背后绝对有老相爷的授意。
而联络人的确又是“童子”无疑,何二心中明白,他最不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真实的发生了,他的以后的日子恐怕不能再混着过了。
“新主子么?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被老相爷看中的人,绝对不是易于之辈!”何二喃喃的道。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他回家了,下意识,他往五姨娘的院子里踱步走过去。女人啊,旧不如新,五姨娘是他去年刚刚娶进门的呢!这女人,那个味儿真是……
何二一想到那个妖娆风骚的女人,心中就像长了毛一样,所有的念头都抛到了脑后,恨不得一步就走到目的地。
“嗯?”走到小院儿门口,他感觉有些不对劲,院子门为啥还上了锁?
他眉头一皱,还没有回过味儿来,便听到院子里抱厦中传来女人嘻嘻哈哈的撒娇声,隐隐还听着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夜深人静,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何二凝神细听,却清晰的听到赫然是一男一女在调笑玩闹呢,两人说的话无不露骨之极,就如同是在画舫上和姑娘们嬉闹玩乐一般。
何二心中一沉,旋即一股怒火冲天而起,当即破口大骂道:“狗日的,骚狐狸,还背着我偷人啊!”
他借着酒劲儿,使劲一脚踢在门上,门扣儿的铆钉脱落,大门被他“轰”一脚踢开。
他又大喝一声,道:“狗日的,王八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女人,他妈拉个皮,老子不废了你不姓何。”
他说话间,在门口找了一根木棒,捋起袖子便冲了进去,厢房里面,五姨娘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看她一脸的红晕,显然刚才的事儿正到了要紧处,看到了何二进来,女人讪讪的笑了笑,以一种古怪的口气道:“二爷,您……您回来了啊!”
她边说话,边凑过来,瞧她那摇曳生姿的模样,果然是个风流人物。何二正在火头上,一把甩开她道:“刚才那个男的呢?跑哪里去了?狗日的,还能跑得掉?你快说他躲在哪里!”
“什么男的啊,没有啊,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呢!”女人低头道。
“妈拉个皮,骚|货,还敢骗我!”何二抬手给了女人一个嘴巴子,女人被甩老远,“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个屁啊,快说那小子躲在哪里,不说我今天打死你!臭烘烘的玩意儿,敢背着我偷人,你是找死!”何二怒声道。
就在他暴跳如雷,怒发冲冠的时候,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老二,半夜三更吵什么啊?吵吵嚷嚷的,让家里人都不睡觉了么?”
何二听到这声音,就像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一下炸起来了。
他豁然扭头,看到何良工一身轻松的背负双手,就站在他的身后。
“老三,你……”何二就算是一头猪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合着是何良工这个王八蛋搞他的女人呢!下意识,他的拳头就握了起来。
何良工皮笑肉不笑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老二,无缘无故的你往家里跑,回头倘若让太爷知道了,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喽!”
何良工轻飘飘一句话,听在何二耳中便如同惊雷一般,他瞬间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何良泉是顾家的奴才,今天怎么跑**来了?
**这里可是顾家重要的据点,按照顾家的规矩,任何人不讨到主子的话,不能轻易来**,尤其是像何良泉这样管家的人,别的不说,何良工就抓住这一点,回头就能让何良泉吃个哑巴亏。
再说了,何良泉心中也的确有鬼,今天他之所以出来还不是因为要赴“童子”之约?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愈发没有底气了。
何良工看到何良泉的反应,心中愈发得意了,他哈哈一笑,道:“老二,你放心,你我是兄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在顾家好好干,回头我找大爷或者老太爷说说,让你别在外面管家了,也像我一样,帮助家里管一方大事儿,哈哈,独当一面,才是海阔天空啊!”
何良工说完哈哈大笑,得意之极,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何二手中抄着棒子,却无可奈何。
何二的眼睛充血,几乎要喷出火来,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最受辱的莫过于自己的女人被人家玩儿呢!何良工欺人太甚!
一个晚上,何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想着这些年来自己的攀爬于挣扎,尤其是被何三压制欺辱,那更是一言难尽。
没办法,谁让何三比他长袖善舞?在大爷那边,何三的亲妹妹便是大爷的第七房姨娘,何二拿什么和何三斗?
他又想到了“童子”,还有“童子”背后的那位新主子,倘若那位主子也有老相爷那般厉害,说不定将来他何二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呢!
何三不过是得到了大老爷的宠信,在**一县便能称王称霸,顾家不过只是江南的家族而已,一百个顾家只怕也比不上一个老相爷吧?
他天马行空的想着这些,脑子里思绪纷飞,想到兴奋处激动莫名,然而最后,他转念仔细思忖,又觉得自己所想的完全就是幻想,根本就不符合现实。
这位新主子真要有能耐,昨天童子见自己的时候,自己肯定已经得到莫大的好处了。埋了十年的钉子,突然挖出来启用,哪里有不给甜头尝的?一念及此,他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变得无精打采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他便回到了顾家,将顾家外面的一些杂事处理妥当,又去太太、奶奶那边请了安,讨了话儿,又去给哥儿们见礼,这一忙活,差不多一天就没了。
晚上吃饭,他才回到自己在顾家的一处小院儿里,说是小院儿,其实就是个角落,低矮的屋檐就两间房子,房子已经斑驳破败,没办法,应天这边寸土寸金,以他今日的地位能在顾家讨到这么一处住处已然是很了不起了,在下人眼中,大家还不知多羡慕呢!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吃完饭之后,他看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多了一只白鸽。
“咕咕!”白鸽轻轻的叫了两声,何二倏然一惊,他像做贼似的瞧了瞧周围,周围没有人,现在是饭点,都去吃饭了呢!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石凳旁边,用手抓住白鸽,熟练的从白鸽翅膀下面取出一个小拇指粗寸许长短的竹筒。
掀开竹筒,里面夹着一张宣纸,宣纸上写着一行字:“主人令,半年之内,何二接手**何良工的事务!”
“啊……”看到这行字,何二屁股上像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忍不住惊呼出声。一瞬间,他脑海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的目光之中渐渐的浮现出狂热之色,心情再难保持平静了。
这聊聊几个字,至少说明主子对他的事情了若指掌,这一位主子不简单啊,何二心中忽然之间就生出了无数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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