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很宽敞。
一盏造形别致的水晶灯从顶上垂下来,如一捧盛开的白玉花,发着柔和的灯光。
两排沙发相对,中间是一条长几。
穿着雪白制服的年青学员将水果饮品杯盘放下就退了出去,掩上门。
雷天生没再动果饮,他盯着对面的黑寡妇麻衣,心里有些奇怪,他没想到这黑寡妇非常痛快就答应了约见。
黑寡妇将双手拢在长袖里,她抬眼望了雷天生一下,低下去看果盘,仿佛美食对她更有吸引力。
她的双眼有些不正常的僵直。
黑寡妇没有动那些果品,更没有剥葡萄,她轻咳了一声,带着令人牙寒的沙哑。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她的声音就象是拉破了的老风箱。
坐在雷天生身边的明心立即作了翻译。
“是吗?”
雷天生一愣,回想起来,他只是用念力扫了这黑寡妇一下,她就用纸人扎他,这确实有些过份,明显是故意寻衅。
黑寡妇苦笑了一下:“我被克拉克帝国那堆苍蝇追杀了七年,不久前答应了他们的和解条件,就是来见你。”
“哦?”
雷天生已经知道克拉克帝国是水蓝星最强大的国家,一个人再强,与这么强大的势力作对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只是他猜不出克拉克帝国的条件是什么,又有什么意图。
“呵呵。”黑寡妇的冷笑更象在抽风地咳嗽,“前来杀我的人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她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前:“但我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这里,我被他们打了一枪,伤了我的肺叶,差点死掉,以致于现在说话的声音让我自己都厌恶。”
“七年!他们追杀了我整整七年,不休不止,无穷无尽,我烦了,烦透了!我都快疯了!”黑寡妇咬牙切齿:“所以,不久前他们提出了和解的条件,我立即就答应了。”
雷天生看她的样子,都替她难受,也能理解她的痛苦。
“他们让你见我作什么?”
“让我不管通过什么方式,用什么办法,也要达成一场问答会。”黑寡妇缓缓平静下来。
“问答会?”雷天生皱起眉头。
“就是让你与他们的人有问有答。”黑寡妇说道:“哼!他们是想从你嘴里淘出对他们有用的东西。”
雷天生心中冷笑:“这克拉克帝国胃口不小啊!这是雁过拔毛,想从我这个过客身上拔下一根天毛来。”
他淡淡地道:“我没有兴趣参加什么问答会。”
“你必须去!”黑寡妇说道:“否则,我就失约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雷天生耸耸肩。
“因为你已经中了我的诅咒!”黑寡妇她耸耸肩,“只有答应,才能解开。”
一直像个机器一样当翻译的明心大吃一惊,她空洞无神的眼睛望向黑寡妇的方向,脸上现出凌厉之色,却依然源源本本地翻译给雷天生。
“哦?”雷天生吃了一惊,迅速以念力上上下下对自己巡视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异常,“你唬我吧!”
“我用不着唬你。”黑寡妇轻轻摇头:“你刚才不就被我扎了一下么,每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突然有些像刚才那样的不适,虽然不会对你造成真正的伤害,但它会无休无止,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雷天生听得毛骨悚然,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大了,平时只要留心这种小刺痛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而如果在修炼的时候,肯定会有相当的影响,甚至在修炼的关键时候会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而如果在对敌的时候,那更要命。
“我可以现在就把你杀了。”他动了杀机。
“没有用的,条件一旦达成,诅咒就会生效。”
黑寡妇伸手从果盘中摘下一颗葡萄,却没有去剥皮,而是整个吞下肚去,连嚼都没有,她漫不在乎:“与我活着还是死了没有什么关系,我死了诅咒依然存在,那纸人存在不存在也没有关系,诅咒不会消失。”
雷天生又气又急:“你,你,好吧,我去。”
他悻悻地道:“我去还不行吗!”
这一刻,他感到深深地无奈,原本是与对方交换法术的,却变成了被人要挟,去参加什么问答会,任人去拔毛。
黑寡妇却肃然道:“先生,你的强大我已经听说了,你连星球都能搬动,我可不愿招惹你这个的高手,你既然主动约我,说明你对我有所求,先生,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吩咐,我绝不会拒绝。”
雷天生精神一振,盯着黑寡妇有些呆僵的双眼,缓缓问:“如果我想学你的法术呢?”
黑寡妇并没有吃惊,而是面现为难之色。
她犹豫了一会儿:“先生,我已经猜到你为什么约我,你是水蓝星的大恩人,我这法术教给你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诅咒术不是谁都可以学的。”
“诅咒术很难学吗?还是需要什么资质?”雷天生心中一凉。
“它不需要什么资质,但需要悟性。”黑寡妇叹道:“但能够有这种悟性的太难找了,现在水蓝星上只剩我这根独苗,我连个传人都找不到。”
“悟性?”雷天生小心地问:“你看我有没有这种悟性?”
“恐怕很难。”黑寡妇说道:“你来自高等文明,科技肯定很发达,而诅咒法术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要相信科学,至少不要迷信科学。”
“不能迷信科学?”雷天生心中一松,笑道:“我是个修者,与科技是两个不同的渠道。”
“修者?”黑寡妇一怔,“你们高等文明居然不相信科学?”
“也不是不相信,只是,我们有另外的理解方式。”
“这就好办了。”黑寡妇说道:“先生,你相不相信,除了我们平常能感受到的,和科学验证的几种作用,宇宙间还存在其他的作用。”
“相信,当然相信。”雷天生毫不迟疑地答道。
至少还有量子纠缠这种科学解释不了的作用,有修炼的基础——超矩作用。
他暗想:“难道诅咒是种超矩作用?不对啊,她只是在纸画了个小人,排列组合结构相差太大,不可能有超矩作用。”
黑寡妇兴奋起来:“先生,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一种作用,叫做——对应!”
“对应?”雷天生一怔,皱眉:“我只知道对应关系,怎么成了对应作用。”
“不错,对应关系只是对应作用的一种表现,这世界确确实实存在一种对应作用。”黑寡妇坚定地道。
她缓缓说道:“诅咒就是靠对应作用来实现的。”
雷天生心中疑惑,并不是他没听懂黑寡妇说的,而是他不明白,黑寡妇为什么这么痛快就教他诅咒术。
他知道,黑寡妇已经在教他诅咒术,正在教他诅咒术!
这种神秘而强大的法术,在星际联盟,只有最亲近的师徒关系才可能传授的。
“诅咒其实就是一种对应作用。”黑寡妇并不理会雷天生的想法,“只是因为它带来的大多是破坏,因此被人们所厌恶,称之为诅咒。”
“诅咒也会给人带来好处?”雷天生不解地问。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黑寡妇说道:“比如,你如果与一个濒死之人达到生命共享诅咒,他就死不了。”
“生命共享!”雷天生声音抖然抬高。
“但那样会消耗自己的生命。”黑寡妇摇头:“除了至亲,一般没人会傻得那样做,我上次受伤是在一个没有人烟的丛林里,根本无药可医,就是靠着与一头棕熊生命共享,才熬了过来。”
她呵呵笑道:“结果,那只强壮的棕熊最后奄奄一息,而我也只是捡回了一条命。”
雷天生听得心痒难忍,这诅咒术比他想像得更加强大!
“前辈。”他坚定地道:“我想学诅咒术,你还有什么其他条件尽管提出来,除了我的生命,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正在教你!”黑寡妇轻轻摇了摇头:“除了刚才的条件,我不需要其他条件。”
“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救了水蓝星?”雷天生问。
“不,我累了。”黑寡妇说道:“我这一生都是在为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而活着,但是找个传人太难了,我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一个的,我不知道在我死之前还能不能找到,如果你能学会,我更高兴,至少有人能传承下去。”
“可我不是水蓝星人。”
“我才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黑寡妇断然:“你如果能把诅咒术传到其他星球,我更求之不得呢。”
雷天生却不苟同,这么恐怖的法术,他如果学会了,肯定会好好研习,深入开发,但绝不会再传给其他人。
“前辈,我拜你为师吧。”雷天生说道。
如果能学到强大的技能,他不介意多拜几个师父。
“不用,没有你救了水蓝星,诅咒术早就断绝了,如果你能学会,就当成你救水蓝星的一个回报吧。”
“你听好了。”黑寡妇说道:“要想学诅咒术,就要先感应对应作用,怎么感应?不是用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也不是用你那个心觉,而是用悟!”
“不是用心觉?”
雷天生真正地愣住,心觉就是直觉,只是说法不同而已,不用直觉去感应,还能有什么?
难道在直觉之外,还有其他的感应方式?
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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