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到了徐州州治郯县,赶到州府求见荀贞,才知荀贞原来不在州府,已去合乡了。
於是,孔德马不停蹄,从郯县出来,接着朝西边的合乡赶去。
却说荀贞为何现在身在合乡?
这是因为兖州那边的战况目前形势十分的不好,算是相当的危急了。
自高素、冯巩身战死,潘璋因为轻敌大意,战败之后,曹操趁胜直进,济阴相刘馥与潘璋终是未能守住济阴的郡治定陶,不得已,东撤昌邑。曹操继续进兵,围攻昌邑。
一方面是因为荀攸之前惩处了当地豪强大族家的子弟,再一个也是因为高素此前杀掉了在兖州小有名气的狂士张长,——张长虽是狂士,便是兖州本地的士人,许多也不待见他,可狂士好歹也是个“士”,且他是兖州人,竟被徐州的一个军将杀掉,自是不免会因此而引起一部分兖州士人的不满,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兖州州府的万潜与陈宫私通,把城中的军事防御情形早在曹操的兵马到达昌邑之前,就通风报信,把之详详细细地偷偷告与了曹操知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就等於说是昌邑城中所有的一切军事,曹操都了如指掌,城内的军事虚实既然为其所知,那他在布置攻城的时候当然也就有的放矢,於是荀攸、乐进守城了几天之后,荀攸就敏锐地察觉到形势不对,感觉到这个昌邑城恐怕是守不下去了,因此他就当机立断,经过与乐进的商议,最终决定放弃昌邑,向西退守亢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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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昌邑亦被曹操攻下。
荀攸、乐进率部从昌邑突围而出,在撤往亢父的路,遇到了济北、东平的援兵,遂诸部合做一处,一起退入到了亢父城中,连同亢父及亢父所在之任城国的驻军,共同守城。
如前文所述,兖州这块地方基本没有什么险隘,唯一称得险要的,只有西边的黄河和东边的亢父一带,加得到了济北等地援兵的支援,荀攸、乐进手下的兵马亦不为少了,故是,尽管曹操用兵迅速,紧随荀攸、乐进之后,就进围了亢父,却攻打至今,还没能把之打下。
——说来就在不久之前,当荀贞进攻兖州的时候,那时亢父城在曹操的手中,曹操乃是防守的一方,如今形势变化,徐州兵成了防守的一方,曹操倒成了进攻的一方了。
防守也好、进攻也罢,当日荀贞打亢父,着实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换成曹操打亢父,也是一样。然而虽然如此,亢父城中的情况现在也是相当危险的了。
所以,荀贞现在已经不在郯县的州府,而是已经到了亢父东边的合乡县。
随他在合乡的,还有从徐州各地召集过来的兵马。
其实从徐州各地召集的兵马到的已差不多了,单论兵马而言,已到了可以驰援亢父的时候,就在几天前,从在军中的刘备还向荀贞建议:“亢父恐不能久守,以备愚见,似宜即刻西渡泗水,速援亢父。”
但是,荀贞没有接受刘备的建议。
这却是因为荀贞其实是别有想法的。
亢父守城的战况如何,每天都有斥候向他禀报,亢父能不能守得住,还能再守多长时间,他心中有数,这是其一。
兖州乃新得之地,刚刚打下没有多久,曹操、张邈联兵反攻,济阴等地的地方豪强不少响应,战事一起,荀贞这边就接连丢了汝阴、山阳两郡,可以说曹操部现在是气势如虹,如果现在就去支援亢父的话,那么显然会是一场恶仗,这是其二。
综合这两点,荀贞乃接受了戏志才的意见,他现在的打算是:先在合乡停驻,以荀攸、乐进等在亢父那边守城,来消磨曹操部的攻势锐气,等消磨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再从合乡领兵疾驰而到亢父,他相信到那个时候必然能是一击而破,不用怎么费劲就能打败曹操的。
当然,他这个计划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自作聪明,首先得保证亢父不丢,然后他的此策才能实行。——对这一点,荀贞还是有信心的。荀攸擅谋,乐进擅战,有他两个人在,加亢父之险,再守个一段时间,那完全是不成问题的。再则退一步说,合乡距离亢父不远,真的出现什么危机的情况了,就算他的主力兵马不能很快赶到,先遣派一支先头部队作为援兵,还是能够比较快速地到达的,所以对刘备“即刻驰援亢父”的建议,他没有同意。
这些且不必多说。
只说孔德到了合乡营外,求见荀贞。
荀贞听外头军吏来报,说是豫州的州府从事孔德求见,便令人召他进来。
孔德与荀贞是老相识了,他一直对荀贞这边都是眉来眼去的,只是荀贞对他不怎么感冒而已,但是孙坚、孙策都知道孔德与荀贞的这层“老熟人”关系,所以之前孙坚也好,孙策也好,每次给荀贞送什么书信或者送什么礼物,大部分都会派这个孔德来。
因是,闻到孔德求见,荀贞本来还以为这可能是孙坚或者孙策又给自己送书信或礼物来了。
哪却曾想到,孔德进到帐中,荀贞打眼去看,见那孔德头裹着发髻的帻巾和身穿着的大氅,都是布满灰尘,包括他的脸,也是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脚的鞋履更是脏污不堪,样子看起来居然是十分的狼狈,再观其神色,见他神情惊慌,双目之中似有哀凄之色。
荀贞是何等样人,顿时就从他的这副模样中看出了不对,就问他说道:“孔君,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半路遇盗贼了么?”
当下海内战乱已久,贼寇横行,就是徐州境内,称得是比较太平的,盗贼也不能说没有,豫州境内如今孙坚、吕布两支军队对峙汝南,战火不断,更是盗贼多有。
孔德“扑通”一声拜倒在地,以头捣地,如同捣蒜,声音里边带着悲痛,他竟是痛哭起来。
一边痛哭,他一边说道:“明公,非是下吏遇了贼,而是孙豫州他、他……”
荀贞问道:“文台怎么了?”
孔德放声痛哭,说道:“明公,孙豫州不幸战死了。”
帐中众人只听到“啪”的一声,众人齐齐举目,是荀贞掉了手中的茶碗。
荀贞坐在席呆了片刻,猛然起身,下意识地快步下到堂前,还没有到孔德身前,追问的话已然出口,他问道:“你说什么?文台他怎么了?”
孔德再次说道:“明公,孙豫州他不幸战死了。”
荀贞的步伐停顿下来,站在当地,一脸震惊:“文台不幸战死了?怎么战死的?为谁所害?”
孔德於是就把孙坚战死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与了荀贞听知。
荀贞听罢,站着的身体前后摇晃,看起来好像是要摔倒似的。
帐中众吏慌忙一拥而,扶住了他。
荀贞一把将他们都推开,泪水从眼中滑落,勉强站稳,把手颤抖伸出,说道:“文台、文台。”
戏志才等都在帐中,顾不他们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纷纷安慰荀贞。
戏志才说道:“明公,孙豫州不幸为吕布所害,着实令人扼腕心痛!然事已至此,亡者不可生矣,明公且请节哀!”
荀贞闭双目,多时,他睁开眼,泪流满面,拔出腰剑,狠狠下劈,呼道:“吕布小儿,害我兄长,不为吾兄报得此仇,我誓不为人!”
戏志才前,小心地扶住荀贞,说道:“明公,孙豫州为吕布暗箭所害,这个仇,当然得报!可是,以忠愚见,现在最要紧的,怕还不是为孙豫州报仇。”
荀贞再次闭双眼,过了好一会儿,他心神略稳,乃复睁开眼睛,摸了把泪水,说道:“志才,我知你意。”目光落到孔德身,问道:“汝南现在的情形如何了?伯符何在?”
孔德答道:“启禀明公,下吏今来求见,正是奉了孙郎的命令,赶来向明公求援的。接到孙豫州不幸战死的消息时,孙郎和下吏正在陈国。接到此消息之当时,孙郎就做出决定,由徐琨来守御陈、梁之境,他自回平舆主持大局。在他回平舆之前,孙郎令下吏
急来徐州。”
听完孔德的这话,荀贞略微放下了些心,说道:“伯符应对得当,甚好。”问道,“吕布现在兵到何处了?”
孔德说道:“下吏从豫州出来的时候,吕布的兵马还在颖川,但现在他肯定已经率兵出了颍川了,料应是正在围攻召陵,欲图平舆。”
戏志才等对孙坚尽管都很有好感,但说到感情,到底不如荀贞与孙坚的感情,故是在此时刻,戏志才等谋士想到更多的,不是为孙坚报仇,而是孙坚死后,会给豫州带来什么影响?又会因此而给徐州、以及兖州战场带来什么影响?戏志才脑筋急转,已想清楚了关键所在。
他说道:“孙豫州战死,吕布倒则罢了,南阳的袁术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一定是会出兵,北进犯汝南的,……孔君,袁术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么?”
孔德说道:“下吏从豫州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听到南阳袁术那边什么动静,但现在的话,恐怕就不太好说了,也许袁术已经出兵犯我汝南了。”
荀贞在戏志才的搀扶下,转过身来,慢慢地回到席坐下,他擦干眼泪,想了一会儿,问孔德,说道:“伯符遣你来我徐州,他是怎么说的?”
孔德说道:“孙郎遣下吏来徐州时,对下吏说:‘现下汝南形势危矣,北有张邈、南有袁术、西南有吕布,恐将三面受敌,只凭汝南一军,必是难以抵御’,孙郎乞请明公能够即刻派兵往我豫州驰援。”
荀贞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当场表态,又细细问了孔德一些孙坚战死和汝南各地驻军的具体情况,见问不出什么新的东西来了,便挥手叫孔德先出去。
帐中众人在听完孙坚战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豫州那边的形势如今十分危急,在孔德出去之后,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议论了一会儿之后,一人起身,面向荀贞,说道:“孙豫州不幸身亡,现下豫州兵定然人心惶恐,孙伯符年方弱冠,只恐不能安定军心,或非是吕布、袁术之敌,汝南,以昭之见,凭伯符之力,怕是难以守住。而汝南如果丢失,为吕布、袁术所得,袁术此人狼子野心,吕布当今悍将,如此,我徐州之西必然不稳也;并且同时,汝南如失,陈、梁两国,弹丸地也,无回旋余地,势难独保,亦会随之而失,则袁术、吕布向北的话,就能进犯兖州。当下,兖州的战局已经危急了,到的那时,只怕就算明公亲援亢父,兖州全境,也将不为明公有矣!
“当务之急,昭以为,应当是立即遣精兵,救援兖州!”
众人看去,说话这人乃是张昭。
张昭话音刚落,又一人起身说道:“明公,彧对此有其他的看法!”
说话之人乃是荀彧。
荀贞问道:“文若,你有何高见?”
荀彧说道:“单从军事层面分析的话,确实如张公所言,汝南,或者说豫州,对我徐州是十分的重要,豫州如失,不但兖州难为我有,而且我徐州西边的边境,也会直接遭遇敌寇,也就是说,还会危害到我徐州本土的安危。但是,彧以为,不能单从军事层面分析。”
“哦?”
“还更应该从政治层面分析。”
荀贞说道:“文若,你可细细说来。”
荀彧说道:“明公,适才志才说,袁术在得知孙豫州战死的消息之后,他一定是会出兵北犯汝南,这一点志才说得很对,然以我之愚见,这一点,却不见得会是吕布所希望看到的。”
“文若,你的意思是?”
荀彧说道:“不错,明公,彧之意就是吕奉先乃骄纵之徒,袁本初则是个狂妄自大之人,按他两人的脾性而言之,他两个人本来就是勉强凑到一堆的,且他袁公路帐下多是豫州、荆州、扬州之士,而吕布帐下则多是并州、凉州的武夫,就他二人各自帐下的将、士来说,也是牛头不对马嘴,是其二人本就勾心斗角,是以彧以为,袁公路之兵入汝南,定是吕布之不愿见。
“吕布现在,他想要的,肯定是独占豫州!”
荀贞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说道:“文若,你此言不错。你接着说。”
荀彧继续往下说道:“吕布、袁术不合,必难同心,此其一也;吕布武夫耳,有勇无谋,袁公路既贪婪又残虐百姓,傲慢自大,无有远见,也是个难以成事的,此其二。
“故此,就算在当前的形势下,袁术、吕布趁孙豫州之亡,大举侵犯汝南,纵能占得一时之风,然而以彧之陋见,汝南终还是难以为他俩所得的!甚至说,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俩之间,就会互相反目,彼此争斗起来。因此,彧以为,汝南这边其实是看似紧迫,而并不紧迫。”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此言有理。”
荀彧说道:“汝南那边似紧而实缓,亢父这边则就不然了。曹孟德此人,明公对他是十分了解的,当年讨董,诸侯皆不敢进,唯曹孟德敢与明公、孙豫州一起,进击董卓,由此便足可见,此人断非袁公路、吕奉先之流!这个人,知兵敢战,能得人心,实明公之强敌也。
“因此兖州如果再被他夺回,对我徐州就会非常的不利。故彧以为,目前来说,还是应当以解亢父之围,收复山阳、济阴为重!至於汝南,无须精卒,遣一偏师往去,暂解其急,足矣。”
荀贞听了,寻思稍顷,问张昭,说道:“张公,你以为文若之言何如?”
张昭听了荀彧的分析,自叹不如,答道:“明公,文若见识,高出於昭。而今看来,确是仍当以解围亢父,收复两郡为重。”顿了一顿,又说道,“但是明公,汝南却也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只靠孙伯符的话,恐怕他真的是难以抵御袁公路、吕布的进犯。”
其实这又何须张昭说?
不管是从整体的战略布局说,还是从与孙坚的关系说,荀贞都不可能对孙策的求援不作理会。
荀贞想了一想,说道:“文若所言,正合我意,张公所言,亦极为是。文台与我情同兄弟,今他不幸被吕布所害,我是一定要为他报仇的,只是眼下,兖州这边有孟德这个劲敌,我暂时不能分身亲自往去相助伯符。不过,援兵我自然肯定是要派的!
“不但要派援兵,我还要今天就向朝廷表,表伯符为豫州刺史。”
如果说遣兵去援孙策,是军事的帮助,那么表孙策为豫州刺史,就是政治的帮助。
只有把孙策表为豫州刺史,那么孙策才能名正言顺的号召、指挥汝南当地的百姓、士人来抵御袁术、吕布的进犯。
当然话说回来,现在朝廷远在长安,且在李傕等人的操纵之下,但凡诸侯表,所谓表谁为什么官职,通常都是诸侯自己写一道表文,然后派人往长安一送,或者甚至连送都不送,这任命就算是这么成了,那这表文有什么含金量没有?还真没有什么含金量。但有了这一道表文,至少是装了装样子,算是走了走程序,总比没有一道这样的表文强,这是其一;其二,表文虽然没有什么含金量,可也要看表之人是谁,像荀贞这样,或者像袁绍这样,有自己的地盘,在海内有名望之人,他们所之表,那么自然就会得到一些人的认可、响应和支持。
特别荀贞,他家在颍川,其族,其姓本身在颍川、汝南就是相当有号召力的,那他这一道表文告示豫州之后,就等於是向豫州的士民表明了他支持孙策的态度,这对孙策,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定下了这个应对之策,帐中众人散去之后,戏志才、荀彧留了下来。
戏志才问荀贞,说道:“明公,适才言道遣兵援助伯符之时,我见明公面似带犹豫,敢问明公,是不是在考虑应择谁为将,往援伯符?”
“知我者,卿也。我确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荀贞手底下可当方面之任的将领,无非荀成、许显、乐进、徐荣几人。
荀成现在历城,乐进现在亢父,荀贞今亲率兵来救兖州,徐州本土不可无重将镇守,许显被留在了郯县,这三人都没办法调派。只剩
下了一个徐荣,徐荣现在广陵郡,按说是可以调他的,可是就在小半个月前,刚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扬州刺史陈温病故死了,扬州一时无主,局势有可能会变得更加不安定,那么徐荣在广陵那边,眼下来看,也就没办法动了。
这样一来,还能遣用何人为援汝南的主将?
的确是一个难题。
这带兵去援汝南的主将,不是说随便挑一个人就行的。
首先,这个人得有一定的威望,没有威望的话,他就指挥不了徐州军中的那些骄兵悍将。
其次,这个人还得有能力,豫州现下的形势再像荀彧分析的那样“似紧实缓”,吕布海内悍将这一条,却是实打实的,如果派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人带兵过去,那是自寻败仗。
所以说,荀贞对此,还真是颇为为难。
他问戏志才,说道:“任往汝南驰援此将,望、能,缺一不可,卿以为,可择何人为之?”
戏志才笑道:“明公,忠有一人,足可担负此任。”
“何人也?”
“便是刘备。”
荀贞怔了下,说道:“玄德?”
戏志才说道:“玄德轻财重义,礼贤下士,於军中素有美名,是其望已足;其人自从明公以今,但凡大战,几无不与,多立战功,是其能也有。除此以外,最重要的是,明公待玄德如弟,在明公不能亲自驰援伯符的情况下,把玄德派去驰援,亦足可表示出明公对伯符之关爱。”
前两条原因也就罢了,第三条原因比较重要。
想想也确实如此,荀贞与孙坚情同兄弟,而孙策是荀贞的弟子,如今孙坚战死,孙策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如果随随便便地派一将过去,肯定是显不出重视,是会让孙策寒心的,而刘备名望、能力这两个方面不说,就平时看荀贞对他的厚待,如果说荀贞和孙文台情同兄弟的话,那他和刘备在外人看来也是情同兄弟,那么这个时候派刘备过去显然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荀贞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志才,你所言甚是,但是再让我想一想吧!”
却就在这天晚,先后两人求见荀贞。
一人便正是刘备。
刘备入到帐中,俯拜於地,对荀贞说道:“明公,听说孙豫州不幸被吕布所害了?”
荀贞说道:“不错,今天孔德刚来,报知我了这个消息。”
孔德来的时候,刘备适有军务,故是未在当场。
刘备说道:“孙豫州今世之英雄也!却竟为吕布所害!可恨、可痛!明公,孙豫州既不幸身亡,汝南恐将危矣,汝南如失,将大不利於我徐州。备愚见,眼下之计,似宜遣兵往援。”
“今日帐中议事,已经定下发兵往助伯符。”
刘备说道:“已经定下来了么?哎呀,那就好,那就好。备刚还营不久,尚未闻此事,却是冒昧而来,打扰明公了。”
荀贞看了刘备一眼,又看他一眼。
刘备说道:“明公,可是有何军令要下给备么?”
“没什么令。”荀贞招手,唤他近前,说道,“玄德,你说这援伯符之军,我择谁人为将为好?”
刘备说道:“陈褒可也!”
“公道谨密有思,机智能应变,然其威轻,尚需历练,不可。”
刘备说道:“陈午可也!”
“午其人也,勇鸷有智谋,足堪方面任,然其性峻,今援汝南,需持重谨慎,不可。”
刘备说道:“陈到可也!”
“叔至稳重,能得士心,然稍缺机敏,不可。”
陈褒、陈午、陈到,是现在合乡诸营将校中,地位最高的三人了。
刘备听得三人皆不可,迟疑说道:“三陈若皆不可,……”
“玄德,你愿领此任么?”
刘备掩饰住狂喜的心情,说道:“明公,备愿为明公领兵往援!”
却是荀贞为何在戏志才提出刘备这个人选时,没有当时同意,而在此时,又主动提出?这是因为,想来想去,荀贞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戏志才的建议。
刘备虽是尽力掩饰心情,荀贞岂能看不出他的惊喜?
荀贞心道:“诸将皆以为我待玄德厚,而我一再不用玄德任方面,若久之,诸将必疑焉。与其诸将疑,背后议论,不如我今且用他。”
之所以决定用刘备为此次援汝南之主将,除掉无别人可用,及荀贞想的这个原因外,还有两个原因:根据刘备在原本历史中的表现,此人虽然终不为人下,但把他派去驰援汝南之后,完全可以把他再调回,此其一;荀贞现下今非昔比,良臣、武将,其帐下可谓文武济济,只一个刘备,还能翻了天么?荀贞相信他是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此其二。
刘备欢天喜地的领了这个重任,拜辞荀贞而出。
他走后不久,又来一人求见荀贞,乃是孔德。
孔德进到帐中,俯拜在地,说道:“明公,下吏孔德拜见明公。”
荀贞说道:“孔君,你夤夜求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孔德抬起头来,见帐中无有外人,便往前膝行了几步,靠近荀贞的座席之前,放低声音,说道:“明公,现在汝南的形势十分危急,孙郎虽然英武,然吕布,海内之悍将也,袁氏四世三公,袁术挟其家之望,二人若是并攻汝南,下吏以为,孙郎断难御敌守境。”
“我已决定,用玄德为将,至迟后日,就发兵往援伯符。”
孔德说道:“明公,吕布悍将,袁术名高,只以刘将军遣兵往援,恐难功成。况则,孙郎毕竟年少,德望不足,且虽孙豫州忠烈名著,汉之忠臣也,而其家非为名族,下吏深忧,便是击退吕布、袁术,单以孙郎之德名、家声,恐怕还是难以安抚境内的。”
他再次往前膝行几步,说道,“下吏斗胆,敢请明公亲率兵往援之!下吏身在豫州,知豫州之人情,敢报於明公,豫州士人,盼望明公都如赤子之盼婴儿,大旱之盼云霓也。”
孔德这话说的有点隐晦,其意似是含糊不清,但荀贞听出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他分明是希望荀贞能够趁孙坚战死的时机,带兵去把豫州给占下来,把豫州收为己有。
说老实话,不管是忠臣也好,奸臣也好,不管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每个人喜欢的都是忠义双全的人,就算是坏人,他也喜欢忠义双全的人,他不可能喜欢坏人的,何况荀贞他还不是坏人,所以他对孔德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背主忘义之人,他一直都没什么好感。
但此时听了孔德的话,荀贞倒是没有发怒,而是皱起眉头,说道:“伯符尊我为师,文台与我情同兄弟,豫州如今有难,我自然不会不救。君请放心,汝南,我是一定会帮伯符保住的。”
孔德听了这话,说道:“明公,你不打算亲自带兵去援么?”
荀贞不想与孔德多说,对孔德说道:“孔君,我已经写好了给朝廷的表,表伯符继文台之任,接任豫州刺史。这道表,我明天就会派人送呈朝中。你,不要在合乡多留了,明天你就回平舆去吧!把我表朝中,表伯符为豫州刺史和至迟后天玄德就能率兵西去援助汝南,以及我会传檄汝阴的李通、荀愔,叫他两人相助伯符这三件事,你及早禀与伯符知晓。
“并且告诉他,至多半月,我就能击败孟德,回援於他。也就是说,他只要能守住汝南半月,我就会亲率援兵赶到。”
孔德不敢再多说什么,俯拜应道:“诺!”
却倒退出到帐外,明亮的月色下,孔德在帐外高大的军旗下站了一会儿,他喃喃说道:“只用半个月就能击败曹孟德,这恐怕不好做到吧!镇东,他是想怎么打这一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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