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云尉的葬礼盛大,却也空洞。
人都已经死了,身后事再盛大,又有什么意义?
但对凤无忧来说,这场葬礼的意义却远不止如此。
长孙云初在葬礼后又在长孙家呆了一段时间,安尉长孙老国公和长孙夫人。
凤无忧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因为,长孙老国公和萧惊澜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人明着说,但确确实实就是摆在那里。
长孙云初在家里抚慰父母的时候,凤无忧也没有回宫,她就在外面的车上等着,周围围的都是西秦的人。
长孙云初知道凤无忧外面,终究也没有呆太久,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一上车,她就忽然间软倒,捂着肚子不住地呻吟。
动了胎气。
无论凤无忧之前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又多小心地看护着她,长孙云尉的葬礼,对她都绝对是一大打击。
她撑了一整个葬礼,但终究,还是没撑到最后。
凤无忧紧急地为她处置着,又让人传话出去,立刻让太医赶到宫中候着。
一路上,各种手忙脚乱。
但好在,这只是一次小胎动,在长孙云初调整了心情,又喝过凤无忧和太医一同商量着调出的药后,终于是缓了过来。
这事,立刻就被报给了慕容毅。
不多时,江桐带着几个太医过来,说是慕容毅吩咐的,让这些太医就住在这里,随时看护着长孙云初。
说这话的时候,江桐很是不屑地看着凤无忧,凤无忧不是说会保证长孙云初没事吗?
那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凤无忧懒得理他这种挑衅。
她一直都将长孙云初看护得很好,可是长孙府,她进不去,无法及时地安抚和调整长孙云初的情绪。
这件事情真要归责,还不知要归到谁的身上。
相反,她往江桐的身后看了一眼。
长孙云初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慕容毅居然不过来看一眼?
结果,真的没有。
慕容毅好像根本就不知这事,又或者,长孙云初怀的根本不是她的孩子一样,一丝身影都没见到。
别说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之间交情,就是对一个根本没怎么见过面的妃子,身为帝王,遇到这种事情,也该来探望一下。
可是慕容毅,竟真的没有来。
“凤女皇可是在找皇上?”
江桐说道,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若是凤女要见皇上,末将可以代为禀报,相信,皇上一定会来的。”
这话……诛心!长孙云初动了胎气慕容毅都不曾露面,可是她若是想见,慕容毅却会来,这话,让长孙云初听到,该是何等心思?
凤无忧飞快地看了长孙云初一眼,但,并不是担心江桐蹩脚的挑拨离间,而是担心,长孙云初心情波动,对身体又有影响。
结果,长孙云初却连一丝异样都没有,只是说道:“本宫累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只不过,她下的比较委婉,若是换了凤无忧,只怕直接就是一个滚字。
江桐倒也不是那么不识趣,刺了长孙云初一句之后,也就离开了。
长孙云初的精神当真是疲惫至极,凤无忧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说道:“你先休息吧。”
她要说的事,的确是急,可再急,也不能以长孙云初的身体为代价。
长孙云初第二日睡了整整一天,第三天的精神才好起来。
太医给她开了很多安胎药,这药很苦,凤无忧看长孙云初喝得艰难,开口道:“云初,你想不想吃些蜜饯?”
长孙云初一怔,立刻抬头看向凤无忧。
那天那张纸条她也看了,若是要见那个宫女,就向御膳房要酸梅。
无忧……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当即,她点了点头,向一旁伺候的人吩咐道:“去要些酸梅给我。”
怀孕的人爱吃酸,这事再普通不过,立刻有人下去传令了。
不多时,就有人带着东西过来,却果然是上次的那个宫女。
“浅桃见过皇贵妃娘娘,见过凤女皇……”那宫女跪下给二人行礼。
“东西拿过来吧。”
凤无忧淡淡说了一声。
浅桃又应了一声,才站起身,把提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
可是刚一起进桌子,就看到桌上用茶水写着四个字:御林,谢家。
浅桃一怔,摆好东西收回手的时候,仿佛无意间划过水渍,把字迹都抹掉了。
“娘娘慢用,奴婢告退。”
做完这些后,她连片刻不停留,提着篮子便走了。
长孙云初是亲眼看着凤无忧写这几个字的,她满心的疑惑。
?这是……凤无忧在葬礼上看出来的吗?
可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满朝上下,和长孙家有关系的人那么多,她为何独独要去查谢家?
“我们出去走走。”
凤无忧说道。
长孙云初一听,立刻会意。
她们出去走走,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人离他们远一些,而且在走动中,就是有人想听他们说话,也只能听个一两句,不可能完全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于是,长孙云初立刻应了下来,让人准备披风。
皇宫之中,能够走一走的,也就只有御花园了。
凤无忧抚着长孙云初,慢慢走了出去。
让跟随的人离自己远一些之后,长孙云初迫不及待地问道:“无忧,你看出了什么?”
凤无忧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谢家,谢邈,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站在慕容毅身后的那个人。
长孙云初当然是看到了,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是谢家?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凤无忧微垂眸子,轻声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想要先查一查。”
长孙云尉的死,被人追踪到他们的具体位置,是最大的疑点。
凤无忧之前想过,有可能是因为乌觐有能够追踪的方法,可是她现在联系不到贺兰玖,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秘术。
另一个可能,就是这根本不是什么秘术,而是有人告诉乌觐的。
那么,是什么人告诉乌觐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乌觐一个东林人,不可能知道,能知道这个信息的,肯定都是西秦内部的人,而且,一定是身居高位的人。
否则,他们根本够不到这样的情报。
而在西秦中,又有什么人这么想要让长孙云尉死?
凤无忧对西秦的了解终究不算多,对里面错综复杂的豪门关系,也无法一一梳理。
可是,她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也是现代刑侦学上最常用的法子。
受益人。
谁能够从长孙云尉的死亡中获取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最有可能是这个人不是吗?
她现在能做的事情有限,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至少,能排除一些可能性也行。
如今,长孙云尉当初所兼任的三个职务,分别被给予了三个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慕容毅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成功的让权力分离。
可是从凤无忧的角度来说,这三个人,就是长孙云尉死后,最大的受益人。
她去参加长孙云尉的葬礼,并不是真的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该送的,她早就已经做过了。
早在涿郡那个血腥气浓郁的帐篷里,她一块一块地拼装着他的尸骸,为他整理着仪容的时候,她就已经做过了。
她去葬礼,是为了看那三个人。
这三个人她是从长孙云初这里听到的,但身在后宫,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
可长孙云尉的葬礼不一样,连慕容毅都要出席,那三人,自然更要出席。
而果然,她见到了。
“为什么是谢家?”
长孙云初立刻问道:“难道不是于周文更有嫌疑?”
那日的葬礼上,于周文对凤无忧的刁难,她可是都看在眼中。
那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耀武扬威,怎么看,他都是动机最充足的人。
而且,金紫光禄大夫这个可以进行御前回应奏对的职务,也的确是京中世家子弟最为觊觎的。
凤无忧摇了摇头:“他太蠢。”
蠢到乌觐根本不可能会和这样的人共同谋划事情。
而且,他现在也已经被自己的蠢给葬送了,凤无忧相信,在见过他在葬礼上的表现之后,慕容毅一辈子也不会给他御前奏对的机会。
说到底,金紫光禄大夫只是个闲散文职,这个官职的浮与沉,与官职本身的关系并不大,而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那成思安呢?”
长孙云初又问:“他接掌的可是哥哥的兵权。”
三个职位之中,数这个职位的权力最大。
凤无忧道:“我无法准确判断,但……他之前,应该跟着长孙老公爷一起打过仗吧?”
她是从成思安对长孙老公爷的那一礼上推断的。
其实这一礼并不代表什么,也许是烟雾弹也说不定,但同为军人的凤无忧,在成思安身上感觉到一丝军人的风骨,她保持着对成思安的怀疑,但把这份怀疑,先往后放了放。
“那么谢邈,他做了什么?”
长孙云初已经知道凤无忧先排除了那两人,但她还是想知道,为何凤无忧会这么倾向谢邈。
他到底做了什么?
凤无忧看向长孙云初,缓缓说了三个字:“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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