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来,季善便没再去飘香了。
本来一开始她就想的是等饭馆的一切上了正轨后,她便不用过去,只做幕后就行了,还当怎么都得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呢,却不想叶大掌柜父子都比她想象的还要能干,竟只用了半月时间,便让她可以歇着了,她的ceo和厨师长可真是请得太值了!
遂与杨嫂子一道,开始打扫起家里来。
随后又把过冬的碳买齐了,自己和沈恒的冬衣也都全部准备好,被褥也全部都换过厚的后,方去了码头等候,算着时间,沈恒与孟竞就这两日,肯定会回来了!
果然才第二日去码头等候,季善便等到了沈恒,虽离得远,她依然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甲板上,一袭鸦青色披风,宛如鹤立鸡群般,正等待船只靠岸后,好尽快下船的他,立时笑容满面的冲他挥起手来。
沈恒也一眼看到了人群里自带光芒般的季善,本来被江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立时笑开了花儿,一边也冲季善挥手,一边与孟竞道:“彦长兄,我娘子接我来了!杨大哥,杨嫂子也接你来了,那边,看见了没?”
杨大没他高,但经他一指,也很快看到了岸边的季善和杨嫂子,不自觉也笑开了,憨厚的道:“我孩儿他娘肯定是来接二少爷的。”
孟竞闻言,白了二人一眼,道:“杨嫂子来接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接的?你们就欺负我没媳妇儿吧!”
说话间,船已缓慢的靠了岸,沈恒立时提好自己的行李,便往人群里挤去,以往他最不喜欢人挤人的,觉着早些迟些又有什么区别,可今日却是顾不得了,他都一个多月没见善善了,都快想她想疯了,如今她人就在自己眼前了,他哪还顾得上旁的?
终于轮到沈恒下船了,他却还是觉得太慢了,索性直接长腿一跨,便跳到了岸上,却因一个不稳,趔趄着就要往地上扑去,好容易才堪堪稳住了。
急得已小跑过来的季善忙上前一把给扶住了,嗔道:“你着什么急呢,多的时间都等了,还差那一瞬间呢?这要是掉到水里去了,如今这么冷的天儿,就等着着凉吧!”
沈恒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笑得有些傻的道:“我这不是想快点儿到善善你身边吗?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你就不该来嘛,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这要是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一边说,一边已忙忙要解自己的披风给季善披,冷不防又发现季善瘦了一大圈儿,脸色就更沉了,“善善,我不在期间你是不是没有好生照顾自己?怎么就瘦成这样儿了,可是病了,我、我……”
心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若不是顾及着码头上人来人往的,更是想将季善抱个满怀了,早知道,他就该把善善一并带去省城的!
季善忙按住他解披风的手,笑道:“我没事儿,一直都好好儿的,至于为什么瘦了,且回到家后再慢慢儿给你说,但真的是好事儿,我保证,不信你可以问杨嫂子。披风你也自己穿着,我只是手冷,身上一点儿都不冷,真的……哎呀,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婆妈了?”
好说歹说,才说得沈恒没再坚持解披风,却也不肯松开季善的手,一直到一行人去上了马车,再到一路回了家,都没松开过。
弄得季善是哭笑不得,面对同车同行的孟竞杨嫂子夫妇,又免不得有几分尴尬,但更多还是甜蜜。
如此进了自家屋里,季善眼见沈恒还没有松开自己手的迹象,只能无奈笑着提醒他了,“我得给你打热水梳洗去了,还不松开呢?还是你以为如今天儿冷了,我就闻不见你身上都快臭了……”
话没说完,已让沈恒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抱了好半晌,才在她头顶闷声道:“善善,我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也无时无刻不记着你的话,‘照顾好自己’,结果你呢,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让自己瘦成这样儿,早知道我就该带了你一起去省城,好就近照顾你的!”
越说手臂就收得越紧,一开始季善还没觉得不适,渐渐却连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忙识相的撒娇道:“你别抱这么紧啊,我快上不来气儿了……好相公,别生气,也别自责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我打了热水来,你梳洗一番,换过衣裳后,我再慢慢儿与你说,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还回抱住他的腰,拿脸在他胸前蹭啊蹭啊,总算让沈恒松开了些,没好气道:“你还知道我生气了呢?真是个不省心的,我方才都恨不能狠狠咬你一口了!”
季善忙把衣袖撩起,把白生生的手腕伸到他面前,“咬吧,我肯定不反抗,不报复……不过好相公能不能稍微轻一点点?我其实还是挺怕痛的……”
又娇又俏的样子,叫沈恒如何还咬得下去,只得恨恨的扔下一句:“咬你我还不如咬我自己呢!”,往内室去了。
季善这才吐了吐舌头,笑着出门,往厨房给他打热水去了。
一时热水来了,沈恒好生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遂一把拉了正与他把行李往外拿的季善坐下,道:“现在可以跟我说你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了吧?要是没有正当的理由,我可真要咬人了啊!”
季善嬉笑道:“你确定你舍得?不是才还说咬我不如咬你自己吗?……好好好,我不嬉皮笑脸了,这就仔细与你说。其实是这样的,你不在期间,我遇上了叶大掌柜一家,然后……”
就把她当日如何偶然得知了叶大掌柜一家出事,然后如何托了罗晨曦帮忙找人,又如何找到了人,见叶大掌柜一家实在可怜,自己也早想开饭馆赚银子,遂找罗晨曦借了银子,与叶大掌柜父子如何合伙,最终果然将饭馆给开了起来……全部言简意赅的与沈恒说了一遍。
末了笑道:“凭是谁这样劳心劳力一个多月,肯定也要瘦的,我当然也不能例外……哎,你先别急,我虽然瘦了些,但精神一直都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好,连个喷嚏都没打过,不信你尽可问杨嫂子。也亏得这一个多月我有这事儿分心,才能不用度日如年的担心你,牵挂你,不然你这会儿看到的我,就不止是瘦了,还得又苍白,又没精神了。”
沈恒听得季善前面的话,本来还有些恼意的。
这么大的事儿,善善竟也不等他回来商量,就自己一个人劳心又劳力的给办成了,那她还要他这个相公做什么?曾经她一心想要离开,也是真的有离开的资本……
但听得她最后的话,那几分恼意霎时荡然无存了。
在家度日如年的干等着,的确难受,还不如找点事儿做呢,让一个本就有才有能的人跟碌碌无为、浑浑噩噩的人一样混天度日,也的确太难为人了,只要善善高兴,旁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沈恒因点头道:“有事情做、有目标,时间的确过得快些,人的精神头儿也的确更好些,帮助叶大掌柜一家更是好事,叶大掌柜那样的人品才德,也的确值得帮。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累成这样儿啊,让我看了心里得多难受,多心疼?”
顿了顿,“你不会是昨儿都还在你们的饭馆里忙,今儿算着我要回来了,怕我说你,才没有再去的吧?”
季善干笑,“怎么可能,我昨儿在家收拾屋子呢,不信你也可以问杨嫂子。”
沈恒勾了勾唇,“我自然会问的。那明日呢,是不是明日你又要去你们饭馆了,不然就是后日?”
季善忙摆手:“不是哈,如今饭馆已经上了正轨,前面有叶老,后厨有叶广,哪还用得着我日日去?早就与叶老说好,以后我只偶尔去瞧瞧,然后就是在家等着收钱即可。”
沈恒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伸手握了季善的手,笑道:“善善,我知道你闲不住,也知道你一身的才干,可我作为你的相公,真的不希望你太累,只希望你日日都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你能明白我的吗?”
季善反握住他的手,道:“我明白,我自己也是一样的心思,闲不住归闲不住,那也不能让自己太累了不是?就这样既有事儿做,又不用太累,当然,最重要的是每月还有大把的银子拿,就最好了。哎,你知道我们饭馆每日赚多少银子吗?每日都至少七八两,一月就是二百多两!怎么样,有没有傍上了富婆的感觉?以后想买什么只管买,娘子我给你买单!”
说得沈恒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么财大气粗呢?看来这个媳妇儿,我真是娶得赚大发了,又漂亮,又贤惠,又能干,还会赚银子,那我非得尽快考上举人,才能配得上我这么十全十美的娘子了!”
季善闻言,这才想到自己还没关心过他这次秋闱考得怎么样,忙道:“你这次考得如何,我听晨曦说,府台大人都说此番的考题颇有难度,你考得还顺利吗?”
沈恒正色道:“不算顺利,题量肯定比县试和府试时都大、也都难,所以一开始还是有点紧张,但后来想到这次只是去试一试,感受一下的,又觉得没什么可紧张的了。只是还是很多题目不会的,所以答得实在算不上好,只能勉强算把题目答完了,且等下次吧。”
这个结果也算是在季善的意料之中,自然谈不上失望,笑道:“第一次秋闱能克制住紧张,能勉强把题目答完,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既平安回来了,就好生休息几日,再以更充沛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争取下次能高中吧,如今咱们饭馆开始赚钱了,你也完全可以不必再有后顾之忧了。”
沈恒笑道:“怎么没有后顾之忧了?我还要给我娘子当靠山,给我娘子的饭馆当靠山呢,不然那些宵小再背地里使坏,可该如何是好?我娘子的饭馆如今虽开始赚钱了,却还没回本,还没把欠别人的银子还上,我也该为她尽一份力才是。便是将来我娘子把欠别人的银子都还上了,我也得加倍努力才是,毕竟她可是说过‘她的银子是她的,她相公的还是她的’的,而她的相公对这话深以为然,怎么能用她的银子?”
说得季善是眉开眼笑,忍不住探头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真是孺子可教也!”
待坐下后,见沈恒忙也要探头过来,忙交叉双手做了个“不行”的手势,“青天白日的,千万冷静,冷静……我哪有招你?对了,对了,孟二哥感觉如何,他应该要比你强些吧?”
沈恒见她已岔开了话题,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道:“彦长兄底子比我扎实,应该要比我考得好些,不过据他自己说来,感觉也不好,只能下科再战了。”
季善点点头:“那也罢了,你们又能一同去学堂,一同去秋闱,始终都能有个照应了。”
沈恒“嗯”了一声,“彦长兄也是这么说的。这次去省城,全程都有彼此作伴,连考场都幸运的分在了一处,心里多少也要觉得轻松些。不然旁的不说,光来回在船上的半个月,能活动的地方日夜就只那么一点点大,人都要憋坏了,晕船也要晕得人半死了。”
季善忙道:“那你晕船了吗?照理大船应当没那么颠簸,总要比小船好得多吧?”
沈恒笑道:“是要比小船平稳得多,不过前两日仍不适应,亏得有彦长兄作伴,一起说话,下棋,背书,不知不觉便把时间混了过去,倒是很快就适应了,不觉得恶心难受了。”
季善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还好,不然要是一路恶心难受到省城,命都去半条了,还考什么考?那我回头见了孟二哥,可得好生向他道个谢才是。”
沈恒笑道:“道谢就不必了,彦长兄一路上都在念叨善善你的菜,回头你做一桌好菜,让他痛快的吃一顿,肯定比你说一百句感谢的话,都更让他受用。”
季善听得直笑,“这有什么难的,别忘了如今我们可是有饭馆的人了,待会儿我就托杨嫂子坐车去一趟我们饭馆,让我徒弟做几样菜装在食盒里,再坐了车立时回来,管保到家时温度正正好。等你们修整两日后,我再亲自下厨,做火锅给你们吃,正好把晨曦请来,好生答谢答谢她,这顿饭我可欠她太久了,欠她的也太多,别说一顿饭了,十顿饭都不能表达万一……”
“等会儿等会儿……”沈恒听得一脸的懵,“善善,你才说你徒弟?我不在期间,你不但多了个饭馆,你还多了个徒弟?”
季善也有些懵,“我刚才没跟你说这事儿吗?我记得我说了的啊……好吧,看来是一时间要说的太多,我给说掉了。我徒弟就是叶老的次子叶广了,我不是想着我那些菜都是我的独家秘方,不能外传,白白便宜了别人吗?就想着要不教给叶广算了,叶老的儿子,总比旁人更信得过。不想我才一开口,叶老便说要让叶广拜我为师,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后半辈子都会拿我当自己的父母一样孝顺,为我养老送终,好笑吧?”
“我当然不肯啊,白添个比我还大的徒弟,不是生生把我叫老了吗?还给我养老送终,我难道还活不过他了?可叶老说若我不肯收叶广为徒,叶广便不学了,就先给饭馆当跑堂便是,让我再找其他信得过的人。我哪来那个时间,又上哪儿找人去,只好答应了收徒,——亏得你这会儿问起了,要是你不问起,我也一直记不起,回头去饭馆里,直接蹦出个人来叫你‘师公’,你怕是吓一大跳吧?”
沈恒这下都明白了,道:“说来要学你的独门秘方,的确该拜你为师,为你养老送终,才合规矩。只是叶大掌柜此举,不免有些趁机胁迫你之嫌……不过算了,木已成舟,他也是没法,明明好好儿的一个家,齐齐整整不说,银子也有地也有,自己还是聚丰楼风风光光的大掌柜。却转眼之间,就从云端跌落到了泥淖里,就因为自己不够强,没人护着,也不怪他心有戚戚焉,想要为自己的儿孙留一条后路了。”
季善点头道:“是啊,他也只是一片舐犊情深罢了,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回来,要是此番他家不遭难,还轮不到我收叶广为徒,轮不到他们父子对我一片诚心呢!”
沈恒“嗯”了一声,“这倒是,可见因果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先是叶大掌柜与人为善,你才会一直惦记着答谢他,也才会因此找到落难后的他们一家,再因为你无私的帮助他们,换来他们的一片诚心。那我明儿也去一趟你们饭馆,见一见叶大掌柜父子,当面向他们表达一下我的同情,再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感激吧。”
季善笑道:“好啊,明儿吃了早饭我们就去,店里不到午时便会上客人了,要是我们去晚了,大家伙儿可就忙不过来,顾不得搭理我们了。”
当下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辰不早,季善便出了房门,托了杨嫂子去飘香让叶广现做几个菜,让她带回来,“正好我也看看他这几日厨艺是不是又精进了,再就是给他们报个平安,让他们知道相公和孟二哥已经回来了,省得挂心。”
杨嫂子这些日子除了睡觉,与季善几乎时刻都在一起,感情加深、对季善也是越发敬服的同时,荷包也鼓了不少,毕竟季善出手是真的大方,还不许她不要。
如今对季善可谓是言听计从,闻言很爽快的应了一句:“沈娘子放心,我马上去。”
回房与丈夫打过招呼后,便出了门。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全家上下便都坐到了孟竞屋里的桌前,准备开饭了。
孟竞坐下便先笑道:“这些日子做梦都在想着嫂夫人的菜,今儿总算能一饱口福了。不过我方才没听见厨房有做饭的动静啊,嫂夫人好像也一直在房间里,嫂夫人莫不是还会仙法不成?”
季善听得笑道:“孟二哥真是会说笑,我不过就一俗人罢了,怎么可能会仙法?是有缘故的。”
说完看了一眼沈恒,沈恒便在回她一笑后,替她向孟竞解释起来,“天泉聚丰楼的叶大掌柜之前遭了难,正好我们夫妇与他算是忘年交,我娘子之前又机缘巧合遇上了他,于是两家凑了些钱,开个家小饭馆,卖的正是我娘子曾做过那些菜。方才彦长兄没听见杨嫂子出门了一趟吗,就是去饭馆取菜回来。”
孟竞见夫妻两个不过一个眼神间,便自有默契与情意在流淌,眼皮一垂,把情绪都掩了去,方笑道:“倒不想不过一个多月间,嫂夫人竟就真开起了饭馆,那以后我们同窗间聚餐,可就有一个好去处了,管保人人吃了都跟我一样,对嫂夫人的手艺赞不绝口。”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便是嫂夫人瘦了一圈儿的原因吗?咳,方才我还在想着,定是杨嫂子没照顾好你,不知道要怎么向子晟兄交代呢!”
沈恒忙笑道:“彦长兄这话就太见外了,杨嫂子也做得够好了,据我娘子说来,不但日日与她作伴,还替她分担了好些事呢,该我们谢你才是。”
季善笑着补充道:“是啊,该我谢杨嫂子,也该谢孟二哥才是。大家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举了筷,吃起菜来。
却不知是不是每样菜都不是现出锅就上桌的,而是在路上折腾了一番,到底还是失了本味儿,孟竞吃着总觉着每样菜都缺了点儿什么似的,远不能与之前季善亲手做的比。
只这话不好说出来,便只是每样菜动了两筷子,就着吃了一碗饭,便放下碗。
季善心细,余光先注意到了,忙抬头笑道:“孟二哥怎么不吃了,是我徒弟做的菜不合你胃口吗?他手艺倒是够出师了,只如今我们的干辣椒不是很多了,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用,怕回头后手不继,也是为了迎合大部分人的胃口,所以蜀椒和干辣椒都减了半,也不怪你吃不惯。今儿就凑合着吃吧,回头我再亲自下厨,按孟二哥以往的口味来做,就当是答谢你一路对我家相公的照顾,尤其是在他晕船时,一直陪着他了。”
孟竞听得季善关心自己吃不惯,先是心下一暖,随即听得她都是为了沈恒,心瞬间又是一紧,轻咳一声,才笑道:“嫂夫人还与我客气,子晟兄一样照顾了我的。不过你方才说什么你徒弟,你自己都这么年轻,便连徒弟都有了?”
又是在季善笑着晲了一眼沈恒后,沈恒笑着替她解释起来,“彦长兄,是这样的啦……”
大家说笑着吃完了晚饭,因男人们都是一路舟车劳顿,肯定早累了。
是以吃完饭,杨嫂子便一边刷碗,一边烧起热水来,待大家都打了热水回房梳洗过后,便都吹了灯,整个院子也因此陷入了黑暗当中……
第二日,小别胜新婚,昨晚自有一番旖旎的沈恒与季善免不得起迟了。
好在开门后一看,孟竞与杨嫂子夫妇的房门都是关着的,也不知是都还在睡,还是早已都出了门去?
季善这才松了一口气,娇嗔着叫沈恒打了热水来,夫妇俩梳洗毕,又换了出门衣裳,便打算出门,去一趟飘香。
季善却在下阶檐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差点儿就摔到地上,亏得沈恒眼疾手快拉住了,“你啊你,连个路都走不好,可叫人怎能放心?”
说得季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说得我平日里离了你,就不活了似的?再说了,我走不好路都怪谁?还不是你非要我穿裙子,还不是你……”
沈恒忙讪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们家善善是再不会错的。那既都是我的错,不然我背你?”
一边说,一边已蹲到她面前,以实际行动表示,他绝不只是甜言蜜语,而是真要背她。
季善倒也不是不能自己走,可难得相公这般上道,她当然不能让他失望不是?且也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嘛。
遂张开双手,便趴到了他宽阔的背上,笑着一声娇喝:“驾——”
沈恒听她开心,有意让她更开心,配合着立时站直了,便往前小跑起来:“主人坐好了啊,你的马要加速了……”
逗得季善直笑,夫妻两个一路欢笑着到了门厅。
大门却“吱嘎”一声忽然开了,露出了孟竞和杨大杨嫂子夫妇三人的脸来,瞧得眼前的景象,都有些尴尬。
但更尴尬的无疑是季善与沈恒,季善忙自沈恒背上下来,背转过身一边呼气,一边整理起自己的衣裳来,心里一排乌鸦飞过,怎么就会这么巧呢……
沈恒脸皮稍微厚一点,已在摸了摸鼻子后,笑着开了口:“彦长兄,你们这一大早的,是去哪里了?才起来见你们房门都关着,还当你们都还在睡呢。”
孟竞笑道:“我们去了一趟银楼兑了点儿银子,又去买了些东西,打算回头捎回清溪去……彦长兄和嫂夫人这是也要出门吗?”
见沈恒与季善都是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站在一起,瞧着比昨儿更登对,彼此间无形流淌的情意也比昨儿更热烈了似的,因为一晚上都没睡好,早起便一直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霎时好似又痛了几分。
沈恒笑道:“是啊,我们是要出门,去一趟我娘子他们的饭馆瞧瞧,要是彦长兄没有其他事了,不如中午也过去吃午饭?杨嫂子知道路,倒是不用担心你们找不到地儿了。”
季善这会儿尴尬劲儿稍稍过了些,闻言笑着接道:“是啊孟二哥,中午你不如和杨大哥杨嫂子一起去我们饭馆吃饭吧,也好介绍你与叶大掌柜父子认识一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孟竞却是笑道:“今儿怕是不得闲,还是改日吧。你们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我瞧这天儿怕是要下雨,你们早些去了,也好早些回来。”
沈恒听得孟竞不得闲,也不勉强,点头笑道:“那就改日再请彦长兄吧。不过这天儿瞧着是要下雨哈,还是带把伞的好,娘子,要不我回房给你拿件披风备着吧,如今这天儿是真越来越冷,冬天真的已经来了。”
说完不待季善发话,已自顾回房给她拿披风去了。
余下季善独自对着孟竞主仆三个,难免还是有些尴尬,因笑道:“孟二哥,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孟竞却是笑道:“没事儿,子晟兄肯定马上就回来了,我们等你们走了,再忙自己的去也不迟。”
好在沈恒果然很快回来了,夫妻两个这才辞了孟竞主仆三个,出了大门,去往了巷口。
余下杨嫂子看着夫妇两个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才笑道:“沈娘子与沈相公当真是郎才女貌,我活了三十年,就没见过这般般配的小夫妻,真是光看着就让人打心眼儿里高兴。”
“是吗?”孟竞下意识应了一句。
杨嫂子已又笑道:“可不是吗,夫妻两个都长得好,尤其沈娘子,长得好就算了,还那般的能干,为人处事也是那般的好,一点儿也不像个才十几岁的女儿家,怎么沈相公就那么好的福气,娶到了沈娘子呢?也就不怪沈相公拿她当宝了,谁娶了这样的娘子,能不当宝的?”
孟竞这下不说话了。
是啊,怎么沈恒就那么好的福气呢,他怎么就没有这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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