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都快过完了,谁还会来写对联,写福字?
过年的时候,都是阖家团聚的时候,谁会来写书信。
这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衫,甚至连棉衣都没有穿。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林庸穿的单薄是因为,林庸根本无惧寒冷。
这个人穿的单薄,是因为,这个人穷。
林庸心生怜悯,“给我写一幅对联。”
那人问道,“需要什么样的对联呢?”
“你看着写吧。”
那人拿起来了笔,略微沉思,写下了,“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下联是,“今日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的确是一幅好对联。
再看字迹,挺拔苍劲,笔走龙蛇,真的有几分风骨。
那人说话了,“十文钱。”
林庸拿出一锭银子放下,“今日早些回家,打壶酒,买些肉,好好过个年吧。”
顿时,那人脸就红了,“我只收十文钱,多余的你拿走,我是写字的,不是要饭的。”
林庸看着那人,“我看你写字写的好,打赏你一些,不可以么?”
那人脸红脖子粗,似乎被羞辱了一样,“不需要,我郝始进不是需要人施舍的人。”
林庸对这个人兴趣更大了,竟然如有有风骨,看来也是有几分才气的。
林庸拿回了银子,拱手说道,“是我唐突了,今日风景正好,可否邀请郝兄一起去吃顿便饭,喝点小酒呢?”
郝始进还是一副羞怒的样子,“说了不需要你施舍。”
林庸笑了,“我真的是看郝兄字写的很好,而且颇有文采。
想要邀请郝兄一叙。”
说了半天,林庸说了不少好话,郝始进才答应和林庸一起共饮一杯。
而且,林庸也说明了自己是女学的先生。
郝始进看到林庸竟然也是教书匠,对林庸多了几分亲近,才收拾了摊子,随着林庸走了。
林庸对这个郝始进更加敬佩了。
进入了鸿运楼,郝始进就有些局促了,“林兄,这里酒菜很贵,你我就寻一个小馆子畅谈即可。”
林庸笑着说道,“现在小馆子都没有开门做生意,无妨,你我要一个包厢,可以畅谈一番。”
郝始进内心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这样跟着林庸,像是骗吃骗喝的。
进入了包厢,林庸就点了一桌子的菜。
很快,菜上来了。
山珍海味都有,热乎乎的,散发着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郝始进本来就饥寒交迫,闻到了这些香味,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
但是,相当自制,没有大口吃菜,稍稍夹了自己面前的几盘菜,各自品尝了一口。
林庸对郝始进更加高看一眼了。
林庸就说起来了女学的事情。
没有想到,郝始进也是知道林庸的。
知道林庸办了一个女学,专门收贫困人家的女儿,教授识字,算帐,还有一些做人的道理。
内心对林庸也是十分敬仰的。
林庸沉思了一些,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郝兄,我看你,字颇有风骨,言谈之间,也是胸有沟壑,别怪我问的直接,你怎么会落魄至斯呢?”
郝始进的脸顿时红了,“我中了秀才以后,娘子生病,家里的大半收入都给娘子看病了。
后来家里的几亩水田也变卖了,就是为了给娘子看病。”
“后来,为了给娘子看病,除了家里的一院房子,剩下的财产都变卖了,可是还是没有给娘子看好病。
身无恒产,我只有写字了。”
林庸面色肃穆,“敬佩,敬佩,原来郝兄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
两人说着话,说着诗词曲赋,说着琴曲书画,颇有一些觅到知音的感觉。
郝始进也被生活所迫,生活窘迫,为了生活而劳碌,很久没有和人这样畅谈了,畅谈下来,竟然非常激动,内心觉得酣畅淋漓。
下来,也放开了,然后开始大口吃起来了酒菜,喝起来了就。
吃着酒菜,两人谈论着,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
郝始进说要回去了。
林庸也不强留。
郝始进扭扭捏捏,“我今日还没有赚到钱,娘子在家还是冰锅冷灶,没有吃饭,我想把剩下的饭菜打包,给娘子带回去一些。”
林庸连忙说道,“这些剩菜就算了,嫂夫人还病着,还是不要吃剩菜了,我让厨子再做几个热菜,郝兄带回去吧。”
可能和林庸熟悉了,也知道林庸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人,也知道林庸真的腹有才华,和自己是同道中人,郝始进就没有拒绝了。
让厨房给做了四个菜,打包,让郝始进带回去后,林庸就找人打听了郝始进的情况。
果然,如同郝始进所说的。
他的妻子生了病,生生拖垮了这个家。
在郝始进中秀才的时候,就有人让郝始进丢下糟糠之妻,然后要给郝始进说鼓县的大户人家的女子。
郝始进根本不听。
后来妻子病了,更是不离不弃。
一心为妻子治病。
因为妻子的病,也因为家里没有银钱,后来考举人,都没有参加。
后来,也有人说郝始进,让郝始进不要给妻子治病了,郝始进都不听。
第二天,林庸带了两盒点心,一壶酒,就去拜访郝始进了。
郝始进的家并不在县城,而在附近一个村落里。
走进村落,就看见了两个女孩子,是女学的孩子,上前给林庸行礼。
林庸就问郝始进家在哪里。
两个女孩子带着林庸到了郝始进的家门口。
家是青砖大瓦房,可以看出来以前还是不错的。
但是,房子有些破旧了,看的出来,这几年不行,没有怎么经过修缮。
林庸让两个女孩子走了,然后敲响了院门。
郝始进看到林庸,面上都是惊喜,“林兄怎么来了?
来,进来坐。”
说着,拉着林庸进入了房子。
房子虽然很大,但是家具没有几件,看来都变卖了。
林庸放下了手中的点心,酒,“我看看嫂夫人。”
郝始进点头,“好的。”
带着林庸进入了里屋。
里屋床上躺着一个妇人。
林庸更加敬佩郝始进了。
本来以为,郝始进的妻子应该是花容月貌,让郝始进放不下。
结果发现,郝始进的妻子真的很平常,要说,也只能说清秀了。
不过气质很是温婉。
郝始进的妻子看到林庸到来,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抱歉,我身上有恙,不能给客人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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