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但也不是没人吃得下,至少各大银庄就能拆的开。
只是马夫多了个心眼,大晚上的手握一千两银票,还没有护卫,如此招摇过市,那不是送羊入虎穴吗?
大部分钱庄规矩做生意,但有些就不好说了。若是找错了人,可能前脚拆完钱出门,后脚就被人盯上。
花公子讲起打架那是头头是道,但看他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是真能打那种人。
安全第一,还是去百宝庄园吧。
白龙郡城很大,山脚下一片璀璨灯光,而百宝庄园就坐落在郡城最中心位置。
马车不紧不慢的赶出一条街,忽然一个人影斜刺而出,不偏不倚正撞在马头上。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影翻滚着摔倒在地上,痛呼不止。
马夫吓了一跳,赶忙一把拉住马缰,停住了马车。
花独秀和丁柒柒正在车厢里商量晚饭吃点什么,马车突然刹住,他俩差点撞在门帘上。
花独秀有些生气,一把拉开帘子:“怎么回事!”
马夫脸色不太好,指了指地上抱着腿连连痛呼的人说:“公、公子,马车撞到人了……”
花独秀眼睛一眯,看向地上那人。
那是一个打扮潦草的消瘦青年,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此刻浑身沾满泥土,正抱着右腿连连惨呼。
他的右腿血淋淋一片,但隔着棉裤,看不出受了多重的伤。
花独秀掀开帘子的同时,那青年也不着痕迹的看了花独秀一眼。
花少爷那是什么眼神,几乎是立刻就从消瘦青年的眼神中看出,他根本就没什么痛苦感。
嘴里那一声声的惨呼,多半是装的。
马夫叹气连连:“倒霉,实在是倒霉,我看的很仔细,路前面明明没人啊,怎么会撞到人?”
那青年惨呼道:“老头,你把我腿撞断了,你不许跑!来人啊,撞死人啦,出人命啦……”
刚到亥时,夜晚虽冷,街上行人还是很多的。
很快,一圈路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似乎对躺地上的青年颇为怜悯。
马夫有点慌:“少爷,这可怎么办,他的腿撞断了,这……”
花独秀摆摆手,阻止他说话:“先等等。”
马夫一愣:“先等等?要不先驮他看大夫?”
花独秀摇头:“别急,先等等。”
马夫搞不懂花独秀所谓的等等究竟是等什么,但马车把行人撞断腿可不是小事,赔钱都是轻的,弄不好还要吃官司。
在城内,除官家之外,百姓的马车是不能开快的,只能慢走。
他赶车虽然不算很快,但人家腿都撞断了,快不快的还能说得清?
临近年关,若因为这事被关进牢里,那可真是糟糕的很。
围观路人议论纷纷,有的说:“赶紧救人啊,血都流成这样,赶车的怎么无动于衷?想出人命吗?”
还有人说:“大晚上的开那么快,飙车啊?又是个寻刺激的富家少爷。”
路人越围越多,马夫越来越慌,几次看花独秀,花独秀都是出奇的镇定,好像真的是在等什么人出现一样。
丁柒柒悄悄感知一番,贴着花独秀耳朵小声说:“小花,那人的腿根本就没事,他装的!”
花独秀微微点头:“我知道。”
丁柒柒说:“你知道?那咱们等什么?我好饿,咱们抓进去吃饭啊。”
花独秀说:“等人来找麻烦,不料理麻烦,咱们就走不了。”
丁柒柒恍然大悟:“对了,你说咱们要低调,不能闹事,我懂了。”
花独秀白了她一眼,懒得解释。
话音一落,几个汉子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们看看地上抱腿哀嚎的消瘦青年,又看看马夫,为首的高大汉子冷笑着说:
“赶着投胎啊?车开那么快?”
这人正是刚才花独秀等人进城时碰到的那个面容猥琐、身材高大的汉子。
马夫急的一头汗:“车跑的不快啊?”
高大汉子说:“不快?不快能把人腿撞断?”
高大汉子走到消瘦青年跟前,问道:“喂,小兄弟,你有没有事?”
消瘦青年哀嚎道:“好心的大哥,帮帮我!我腿断掉了,再不救治我这条腿就废了啊!”
高大汉子一摆手:“兄弟们,先抬他去看大夫,费用记我头上!”
消瘦青年哭着脸千恩万谢,两个汉子小心抬着他挤出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高大汉子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感,大手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笑嘻嘻看向花独秀三人:
“你们哪里来的?懂不懂律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城里驾车横冲直撞,差点酿成人命大祸,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马夫不知如何是好,看花独秀不说话,只得小心问道:“我们也没想到会撞到人,这位小哥,你说怎么办好?要不……我们赔点医药费?”
高大汉子说:“好啊,虽然我不认识那位受害者,但四海之内皆兄弟,他腿断了,我不能对弱势群体放任不管。除了我垫付的医疗费,该有的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我都得替他讨要齐了,不能让弱势者流血再流泪啊。”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道:“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呐!”
马夫的脸色黑的跟这夜色一样,他深深自责,完蛋,今天真是不宜出门,大忌啊!
早知道给再多钱我也不接这位花公子的活了。
丁柒柒小声道:“小花,这个人还真是热心肠,只是那人明显是装的,这个人被骗了。”
花独秀无语:“姐姐,他们明显是一伙的,你有没有点江湖经验?碰瓷懂不懂?”
丁柒柒一愣:“一伙的?碰瓷?”
花独秀说:“就是串通起来讹诈咱们银子的意思。”
丁柒柒恍然大悟,又气又急:“那你怎么让那人走了,他这一走,岂不是死无对证,咱们怎么证明他腿没断?”
花独秀轻笑:“证明?证明什么,费那劲干嘛?”
丁柒柒一愣:“那你认陪了?”
花独秀说:“你看我像吃哑巴亏的人吗?”
丁柒柒:“……”
花独秀对高大汉子招招手,说:“兄台,怎么称呼?”
高大汉子说:“鄙人姓贾,江湖人称贾青天。小兄弟,这辆马车是你家的?”
花独秀说:“别扯那些没用的,贾兄,你打算要多少钱?”
贾青天环视周围人群,朗声道:“那小兄弟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谁讨个生活都不容易。现在腿被撞断,没个半年下不了床,就是接上断腿,下半辈子怕也是个跛子了。”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花独秀不耐烦道:“说,要多少钱,大方点说,别害怕,尽管要价!”
众人都被花少爷王霸之气震到,看向花独秀的眼神有种怪怪的感觉。
贾青天心里暗喜,嘿,今天还真遇上个凯子,不宰你宰谁?
贾青天说:“腿断成那样,医药费就得十两银,至于误工费……”
花独秀打断他:“大气点!没见过钱吗?要价都不敢要?”
贾青天哪见过这气势,深吸一口气,说:“误工费,怎么也得二十两!还有那个营养费……”
花独秀大声说:“再大气点!”
贾青天被震的身子都要微微发颤。
我的天,我就是想讹点小钱花花,你这是让我往死里讹你啊?
小兄弟,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若是见过大钱,还上街上来昧着良心赚这些小钱?
行,既然你说了,那我就敞开了要,就怕你给不起!
贾青天壮着胆子,大声说:“营养费,怎么也得一百两!”
围观群众嘘声一片。
一百两,你疯了吗?
一个青壮年,拼死拼活干一年的工,顶多也就攒下十两银,一百两的营养费,顶十年辛苦搬砖啊?
哪怕你天天下酒楼,顿顿海鲜大餐,给你补一年的营养,补死你也花不了一百两银。
这就过分了啊。
花独秀好像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继续问:“还有呢?”
贾青天吞吞口水,说:“还有那个护理费,精神损失费……”
花独秀说:“敞亮点,就说要多少钱,尽管开口要,别怂!”
贾青天真有点蒙圈了。
我怂?
小子,你这是鼓励我把你一千两全都要走?
一千两,我的天,别说撞断个腿,就是我手下几个小弟全被马车撞死,这几条人命加起来也不值一千两啊?
你敢给,当着这么多吃瓜群众的面,我也不敢要啊?
这怎么搞,有点骑虎难下?
花独秀目似朗星,神采奕奕,他大大方方站在人群最中央的马车上,完全无视周围指指点点的群众,不像是个肇事者,反而像是正义的化身。
而贾青天,一个原本以仗义执言形象出面的高大汉子,对比之下却忽然猥琐起来。
贾青天一咬牙,一跺脚,低吼道:“奶奶的, 所有费用加起来,打包,二百五十两!你赔不赔!”
花独秀冷笑:“我陪你个头啊,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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