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襄起身道:“滋阳大捷,兖州再无可与我军抗衡之敌,以襄之见,当令陈胜将军率部急速向北挺进,一来,增援宋安、钱翘恭二位将军,二来,若能击溃鳌拜所部,那进攻济南府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只要攻克济南,青州、莱州、登州三府就成了孤悬之地,光复指日可待。而就算陈、宋、钱三位将军无法击溃鳌拜所部,将战线稳固于济南府,那兖州也就是王爷囊中之物了,若清廷来交涉,哪怕是千百万黄白之物,也绝不还回去。”
吴争无语,他听出来冒襄又在隐指自己之前一战,将徐州换了银子之事。
不过吴争此时心里高兴,毕竟滋阳大捷嘛,想了想道:“陈胜所部北进,若东昌、大名二府清军东攻,滋阳就危险了。”
冒襄道:“王爷放心,东昌府仅三千清军,大名府多些,但也只六千人……这样,臣请前往大名府一行。”
“何意?”
“臣与大名府总兵有数面之缘,如今王师北攻至滋阳,应该可以说降。”
吴争问道,“可有地把握?”
“六成。”
“六成已可一试!”吴争指着鲁进财,对冒襄道,“孤让他带些人一路护送你去。”
冒襄忙摇摇手道:“不必多此一举……襄以白身入大名府,反而能避人耳目,也不会被人挡在门外,而陈将军北进,王爷要前往滋阳坐镇,岂可少了鲁大人在身边?”
吴争想想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不必强求,若事不成,尽速返回,有孤坐镇滋阳,区区数千乌合之众,何惧之有?”
……。
然而,相较于北伐军这边高歌猛进,汝宁府那边李定国陷入了困境。
而且不是一般地困境。
李定国至商城才知剧变,他一面向永历禀报战况,希望调整既定战略目标,一面派人三路救援。
原本他是想守住商城,那么只是既定目标无法达到罢了,已经到手的果实能守住,毕竟大西军兵锋已经从湖广攻入汝宁府了。
可李定国没想到的是,阿济格会悍然大军强攻商城。
他更想不到的是,在岳阳临时驻跸的永历帝,竟迅速北上至武昌府,还在这一路上连发六道旨意,令李定国加紧北攻,一举攻下开封。
这不是开玩笑嘛,先不说大西军此时补给线漫长,身后湖广差不多被大西军“搜刮”干净了,十几万大军二千里奔袭,此时的大西军完全可以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了。
其实李定国的决策很英明,就该固守商城,哪怕阿济格疯狂强攻城池,那也是一场消耗战,大西军以城墙为凭恃,阿济格想速胜,那根本就不可能。
只要等到援军赶来,阿济格诸部被反分割、包围,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永历帝朱由榔心性与崇祯雷同,属于“明君”之列。
典型的志大才疏。
这话说得或许有欠妥当,但事实上,很多时候,好心,一定会办坏事。
皇帝亲至前线,可以激励士气,如果是精擅行伍的皇帝,那就更能临机决断指挥大军了。
可朱由榔打过仗吗?
虽说在这明末战乱之年,也吃过不少苦,在张献忠率大西军攻入湖南时,朱由榔跟着他爹桂端王朱常瀛颠沛流离,最终父子俩还是被大西军俘了,着实吃过不少苦头。
可他确实没那军事才能,你说好好地待在岳阳大后方,吃点喝点,哪怕是征些秀女,坐等李定国打完了再说嘛。
朱由榔偏不好这口,非要学亲历亲为,闻李定国战报之后,他坐不住了,圣驾亲征,大有君王死社稷的豪迈。
六道圣旨,敦促李定国北攻,这让李定国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如果天高皇帝远,那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皇帝已经移驾自己身后了,能不听吗?
不听就是抗旨,要杀头的。
李定国也不想数年扶明,到了落个不臣恶名,于是勉为其难,出城迎战阿济格了。
这就是一场灾难,与白文选、马维兴战败被俘截然不同。
白文选、马维兴是大意被伏战败,说是前后二万大军覆没,可死的人其实是不多的,大部分是四散溃逃,等战争结束,大部分还是能收拢的,而白文选、马维兴不幸被俘,清军已经不如五年前了,那时明军、义军将领被俘,十有选、马维兴两次被敌军设伏击溃,对军心士气有着极大的影响,且不说军中还有不少心向故主孙可望的将士了。
再则,李定国已经三路求援,而凤阳、庐州离汝宁不远,多等二、三天,待援军到达再用此战术克敌也不晚。
最后,两军兵力虽然相差无几,可眼前的敌人可不是在两广交战的清兵,眼下的阿济格部骑兵,那可是真正的满入旗骑兵,战术技能、临机应变,都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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