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北朝着师伯还了一礼,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被玄虚子叫住。
“师伯?还有什么事吗?”顾北北好奇的问道。
玄虚子想了想,说道:“北北,你知道师伯为什么要在这山里静养么?”
顾北北环顾四周,摇摇头,心里的确满是疑惑。要知道相师修行,通常也是选在风灵水富的好去处修炼,断然不会是在这穷山沟里。
玄虚子看出了顾北北的疑惑,说道:“不瞒你说,老夫也是学艺不精,给你苏师兄压制诅咒的时候,不想反遭反噬,恐怕当年风家的族人,也遭到过一样的对待吧。”
说着,玄虚子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咳出,鲜血顺着嘴角滚落,他苦苦支撑了一夜,到现在总算是压制不住胸口里的一阵阵疼痛。
顾北北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上前去,扶住了师伯的肩背,使劲顺了顺他的气,后者才恢复了一些。
“师伯师伯!”顾北北眼泪都急的快要涌出来,急道:“你你,你不会有事吧。”
玄虚子伸出手掌,说道:“老夫毕生的修为,也只能压制这反噬的诅咒,但再没有余力施法,想来这日后,已经是个徒有其表的废人了,哈哈。”
玄虚子苦笑一声,又一口浓血从嘴里一点点溢出,他艰难地说道:“老夫来这山里,也不是什么修行,北北,不瞒你说,正是避人耳目,只消日后不那么难看罢了。”
玄虚子内心里也是极复杂的心情,他一世驱魔降妖的本领,竟然就断送在这里,内心不免多有不甘,又不肯降下颜面,只有苟活在山里。
顾北北听了,眼泪哗的下了来,她没想到,自己这番遭遇,竟然会让玄虚子有此等劫难。
玄虚子的身子骨颤抖着,已然难以站立,他在顾北北的搀扶下直起身,回到座位上,指了指顾北北身前的茶盏,颤颤巍巍地说道:
“北北,你饮茶啦,快饮。”玄虚子说道。
顾北北愣了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扶着玄虚子的手哪里肯松,她含着泪说道:
“师伯,都这个时候了,还喝什么茶呀,您,您先休息,我扶您回屋……”
话音还没落下,就看见玄虚子扯红了脖根,红着脸吼道:“听话,快去饮茶!”
顾北北被玄虚子这隆重老态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敢忤逆,慌忙来到桌案边,一抓起这浓香的茶盏,就觉得一股灼热的暖流顺着自己的气脉窜了上来。
她不敢怠慢,一口把茶水灌进嘴里,玄虚子看在眼里,才松了口气,颓然坐倒,气息紊乱了起来。
“师伯,师伯。”顾北北慌忙来到玄虚子身旁,顺了顺他的脊背,后者才露出一脸欣慰的笑来。
他抓着顾北北的手腕,笑了笑,说道:“北北,你可知道,你从邱芳山里带回来的签筒,是个什么来头?”
顾北北含糊道:“我只知道,在山里看到它,似乎有些熟悉,但又叫不上名字来。平常师父用的签筒总是洋洋洒洒,毫无章法。我见他们有些作用,这才带回到山下来。”
玄虚子点点头,嘴里含着血,眼光浑浊,说道:“好,你听老夫跟你说,这签筒乃是奇门秘术的看家法器,至今两千多年,奇门之术已经沦落为接头卖艺的形式表演,连你师父都嗤之以鼻。但是古籍曾写这门法术的玄妙,你可要好好珍惜。”
顾北北自当点头,回答道:“是!”
然而又见到师伯这副样子,心里难免悲伤痛苦,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淌下。
“师伯,师伯你……”
玄虚子却笑着拍了拍顾北北的脑袋,说道:“好孩子,这有什么哭的。祖师爷说过,生死无惧,死生无憾矣。再说了,你师伯身子骨硬朗,还有岁寿活着哩。”
说着,玄虚子这才收住了身体里的痛感,身体里乱窜的法力渐渐稳定了下来。
“北北,你记好了,谋定而后动,谨慎小心。师伯日后能帮你的不多,你要好好依靠你师父——他这人虽然生性浪荡,吊儿郎当惯了,但毕竟天资不差,又勤勉用功,相师一行里,经验极是重要,你要复仇,非得好好学会依靠旁人,切不可自己冲动行事。”
顾北北这才咬着嘴唇,诚恳地致了谢。
月色稍隐,子夜时分,顾北北扶着玄虚子回了山间的小屋,回身返还的时候,顾北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夜里失了视线,露台上的茶盏竟然统统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的顾北北忽然觉得睡意更深,于是急急忙忙回到山下的茅屋里,蹑手蹑脚返回床上,一闭眼,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原本山间那浓烈的法力此时却荡然无存,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去处了,顾北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因,便沉沉睡着了。
多日被梦魇折磨的顾北北,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睡了一整个神清气爽的觉,她翻身而起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快得多,提气纵身在村里又翻又跑了几步,才觉得整个人焕然一新。
这天清晨时分,顾北北的态度转变,就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她不再拘泥于苏辰良的诅咒,也不急着找四大家族复仇,反而一反常态,从归氏一族回来之后,原本亢奋激动、眼里除了复仇在没有其他的顾北北不知去了哪里。
直到她满脸堆着笑,帮吴根在苗圃里浇上第三回水的时候,吴根才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师姐!”吴根慌忙从顾北北手里夺过水壶,眼睛都瞪直了,大喊着说道:“这都第三回了,我要不说,你可不得把我这肉山君给淹死!”
顾北北也不生气也不恼,任着吴根夺过手里的水壶,笑着说道:“我听师伯说,多浇水无害哩。”
“那也不能乱来啊。”吴根双手把水壶抱在胸前,闷着一口气说道。
顾北北嘻嘻哈哈笑了笑,又去找到顾老头。
顾老头这时候端坐着调匀内息,前几天连日的历险战斗让他身心俱疲,现在抱元守一正打着坐,但一上午时间都定不下神。
隔三差五的,顾北北就要来嘘寒问暖一番,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平日里吴根干的杂活,这小丫头今天不急不恼,不声不响做了个遍,还有模有样。
这本来不算什么坏事,再加上这丫头脸上堆笑,身轻如燕,头一次顾老头还喜滋滋地享受着。
谁知道第三回的时候,顾老头终究忍不住了。
“北北,你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顾老头摁住内息,睁开眼问道。
顾北北双手抓着一张铜制的脚盆,盆子里盛满了水,摇摇晃晃来到顾老头跟前,双手拧干了一张方巾,正准备给顾老头擦掉额头上的汗,忽然定住。
“师父!”她正色瞧着顾老头,眼里带着笑,语气却异常严厉。
“啊?”
顾老头愣了愣,就见到顾北北插着腰站直了身,忽然教训起来:
“师父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相师调整气息,最忌讳中断啦,你怎么好端端地就断了自己的内息呢!”
顾老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还说我,这不,这不。”顾老头憋红了脸,抱怨起来:“这不你晃来晃去,又是给我擦脸又是给我抹汗,我这定不下神来吗?北北,你是哪颗药吃错了?”
顾北北却也不生气,只是拍了拍顾老头的背,喜滋滋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前些天伤了元气,正是修养的好时候,就别东想西想了,好好调息吧。”
顾老头脸上写满了问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又闭上眼。
找过了顾老头,顾北北又拍着手掌来到苏辰良身边。苏辰良这时候在山脚下散步,他身体才刚恢复,杂活儿让吴根全包,他自己也插不下手做什么事。
但是一见到顾北北,苏辰良就冷汗直下。一上午,北北来了三次,次次都是一句话不讲,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看的苏辰良心里发毛正要说些什么,她偏偏又急急忙忙到了别出去。
这一次见到顾北北又来了,苏辰良忍不住问道:
“北北,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苏辰良说出这句话来,算是用尽了力气,他咽了咽唾沫。
顾北北却不言语,只是盯着苏辰良看,看了好一会,才说道:“苏师兄,遇到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风家的血海深仇吗?”
顾北北冷不丁抛出的问题就十分尖锐,苏辰良眼珠子转了转,只得老实交代。
“遇到你前后,辰良也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原本寄希望近乎于无的复仇计划,有了更多可能性便了。”
苏辰良的话忽然点醒了顾北北。
“计划?”顾北北眼睛一亮,忽然说道:“苏师兄,你究竟有什么样的计划?我现在就等着这个哩。”
“说是计划,其实只是……”苏辰良正想和盘托出,刚说出几个字,就被顾北北打断了。
“不急,不着急!”顾北北忽然说道:“待会吃饭的时候,你跟我们大家一起说说,我们来商量商量!”
顾北北拍着小手掌,又跑又跳地回到了茅屋里,留下了一脸发蒙的苏辰良在原地。
末了,顾北北不忘高喊一句“记得回来吃饭哦”,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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