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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本朝太宗迁都玉京之后,已有近三百年之久。
按理来说,此地早非政治文化中心,地位极速下降之后,也会渐渐的破落下来。
但是,也不知大离历代君王到底做何想法,一直没舍得放弃此地都城,设为陪都之后,更是时常修缮,派驻亲信和兵马,似乎随时都可能回来。
陪都本来是没有王爷的,不过,因为当今皇帝姬长寿得位不正,真武王在当时立下天大功劳,在姬家老祖面前,也很是得宠,姬长寿难酬其功的情况下,就把陪都漓京封为其驻地。
当其实,真武王姬长风离京之时,可谓风光无限,号称“永镇江南”。
他心里想着,就算没捞到个皇帝做做,但是,以自己与三哥一条裤子穿大的交情,这一生富贵延绵,自然是少不了的。
无论姬长寿对谁不好。
总不会对自己不好……
至爱手足,生死相依,互托妻子的血脉亲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淡了去。
事实上,姬长风还是想得有些天真了。
就算是他做了太多事情,立下太多功劳,甚至,在某种情况下,那个位置都是自己让给自家三哥的。
可是,姬长寿,却是可以反脸不认人。
六弟也只是六弟,毕竟不是自己。
共天下的说法,也只是说说而已……
八年前,姬长寿召令天下,进行削藩,不但削到了老八靖海王,他真武王自然也逃不过去。
他记得,那一天,大都督燕北飞率二十万大军,沿江南下,差点就到了陪都城下。
内廷五位大宗师,也悄悄的潜入了右京城,暗子发动,并且,还悄悄控制住了王妃和世子。
一旦姬长风有半点不甘不愿之心,很可能,那位三哥就要下狠手了。
以有心算无心,又有着大义之名,更有着几位兄弟被砍掉脑袋,抄没家财的先鉴在前。
姬长风,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反心。
只是安安份份的做一个老实的闲散王爷,一派养老的姿态,让朝廷尽收兵权,就此放下心来。
不管是真放心还是假放心,至少,这一关是过去了。
或许,对姬长寿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宾,莫非王土。
当年“共天下”的一时戏言,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你要是当真了,就有些傻。
当皇帝的,哪里容得下国中再有国……
天无二日家无二主的道理,就连普通百姓家庭都是明白的,姬长风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就不配做自己至爱兄弟,就是有了异心,那自然就该杀。
但是,对姬长风来说。
这个结果,就太过操蛋了。
他的心里燃起的熊熊烈火,差点要把自己也焚成灰烬。
“这江南是我的,甚至,这天下都应该是我的,无论是姬长寿,还是姬长烈,或者是陈平,所有人,敢打主意,都得死。”
姬长风看过天边斜阳晚霞,立身陪都西面凝翠峰上,心潮起伏,他在等,等一个消息。
杯中的酒早就冷掉,专职温酒的近侍停在半山腰,不敢近前,这些人都知道,每当王爷与军师谈及正事的时候,自己这些人最好离得远远的。
王爷身上的威严太盛,站得太近,可能会被灼烧。
会不知不觉的,就失去了踪迹。
“元图先生,此事,你看会不会……”
安静了好一会,姬长风终于又有些忍不住,转首问道。
自从八年前,姬长凤于幽山古墓边的山溪旁遇见凤元图之后,一直都敬为天人。
当时的一番奏对,也被真武一系上下,称之为“坟前对”。
那一番话,不但让真武王姬长风逃过一场必死之劫,更是保留下大部分的兵将,暗自占据了江南大片肥美土地,得到世家和门派的支持,更有着问鼎天下的实力。
这是一个闲散王爷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显然不是。
能做出此般局面。
全由凤元图一手操办,合纵连横……
外联北胡,内结世家,安朝廷之心,驱虎吞狼,隐忍以待天时。
这就是当初定下的谋划了。
靖海王姬长烈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形势裹挟,站到了明面上。
就连东天王和七煞天罗军,也在不知不觉中,得到神秘人的资助,飞速壮大了起来。
种种谋划,一直进行得好好的。
眼看着,北周胡人大军就要直入江南,与本地反贼和世家拼个你死我活,靖海王姬长烈也会为王先驱,大肆消耗掉北周的实力。
而自己大军一出,万民响应,收复江南,挟裹民心,挥师北上……
重新走上当年太祖以南统北的道路。
这盘棋刚刚下到一半,就卡住了。
全然未曾放在眼里的一个小角色,硬生生的入了局,把自己前期布置的所有成果,全都给抢了。
甚至,连民心都夺了过去。
‘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啊。’
真武王姬长风,气得简直想要吐血。
如此结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偷袭啊,这是赤果果的偷袭啊,不讲武德了这是。’
他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当然,再也坐不住了。
他怕再等下去,对方根基已固,就没自己这个真武王什么事情了。
“王爷还请稍安勿躁,静候佳音就是。”
中年文士宽袍大袖,手中羽扇轻挥,就算是身处险峰之上,却仍然象是在朝廷奏对,一派雍容气度。
最是惹人注目的,此人一双凤眼之中,似乎有着星空般浩瀚深邃,好像天下万般事物,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不愧为天下名士盛传的“北文山,南元图”之名。
单凭这风姿气度,就让人心折。
更别提他的才学惊世,算计入微的本事了。
挥了两下羽扇之后,仿佛看清了姬长风的心事,笑道:“兴庆府陈平此人,的确是惊才绝艳,如果身处三百年前,的确是有着能与太祖一较高下的能力。
就算是早出生十六年,他也可能做出一番大事来,搅动天下风云。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时,出生的太晚了。”
“为何说他出生太晚,眼下江南局势看着虽乱,实际上却是各站立场,在八年之前,就已经联合成为一股。
他看着是乱局,并非真的乱局,所有人所有资源都已早早的分配停当,这时再来打破一切,就已经迟了。”
不但是江南,就算是北面,北周王朝,能够如此快捷的攻城掠地,破关如破竹,也少不了他凤元图的谋划。
若非如此,这大离天下,再是不得民心,也不可能会崩溃得如此之快。
其中推波助澜的,不主动说出来,谁也猜不到,到底是谁。
见到真武王仍然有些忧心,凤元图知道这是关心则乱,倒也没有小看这位王爷,而是耐心解释:
“兴庆府势力,如今可以说,已然雄踞半壁江南,可谓大势将成。但他们却有一个极大的弱点,是不可弥补的。”
“是何弱点?”
姬长风眼神一亮,呼吸急促道。
“陈平无后。”
凤元图慢条斯理的笑道。
有些答案看起来很荒谬,也很简单,但是,不说出来,就不会觉得有多重要。
凤元图直接点明之后,姬长风立即豁然开朗,明悟到凤元图种种设计的精妙之处了。
是啊,陈平既然没有娶妻生子,一切的一切,都只系于他一人之身。
若是这位天才绝艳的潜龙榜第一,有个马高蹬短,出了一点什么小小意外。这个势力,简直就如沙土垒起一的城池一般,风一吹就会散掉。
试问其他势力首领,哪一个不是都有着继承人选。
死了一个两个的,完全没问题。
只要有人成为势力集团的旗帜,不管这人能力如何,就会有英雄豪杰汇聚,就算是受了挫折,势力也不会散了。
而兴庆府势力呢?
假若陈平死了。
能指望混元宗那些弟子,还是能指望崔家,或者说,指望那些昨日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穷苦流民?
谁又能服膺谁,谁又能支持谁?
“不过,陈平武力强横,神力无双,经过文渊谷一战,更是展现了其人领军无敌的不世之才。想要冲他下手,去多少都是死路一条。”
真武王又有些担心自家派出的人手了。
那可是自己赖以起家的资本,也是与各家势力联合的纽带,万万损失不得。
“自月前那一战之后,天下轰传,平王军阵无敌,可称[神将],这时候,也没谁会傻到用大军去与他硬磕,凤某自然也不会。”
“要杀他,必须得让他落单,没有大军在侧,才是最佳良机。”
“可是,陈平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他又怎么可能白龙鱼服,独自出行呢?”以己心度他心,真武王姬长风,自忖不会独行,料想陈平也不会。
凤元图笑得矜持,也不卖关子,“因此,这个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黑龙台。并且,陈平也会得知,黑龙台血鹰卫已经出发在前往江南的路上。
并且,这一次,还是北周内廷三大高手之一的[无颜君]亲自领衔出手。”
“竟然是他。”
说起无颜君此人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就算是真武王姬长风的实力,听到这个名字,都微微有些不适。
这人不但在大离王朝很有名气,在北周更是能让小儿止啼。
倒不是对方的武力很高,而是手段太厉害。
而且,此人一旦出手,就绝无失手的道理。
北周黑龙台能有如今赫赫威名,此人可以说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劳。
是北周皇帝宇文穆的左膀右臂。
当然,从他的名字也可以看出来,此人长成什么样,那是没人知道的。
就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他可以是文臣,是武将,也可以是贩夫,是走卒,甚至,如果有需要,他也能成为青楼里的女子。
他无所不在,更是无往而不利。
听说,那位能与姬家老祖别一别苗头的华严宗五祖,都在无颜君的算计出手下,吃了一个大亏。
连神武境高手,尊者级的人物,他都敢出手谋算,可想而知,此人如保胆大包天。
最厉害的还是,他还得手了,并且全身而退。
虽然没有斩杀了此位五祖,但是,自那以后,这位华严宗五祖就宣布闭关,好长一段时间,再没现身于人前。
很可能受了重创。
试问,这样一个人,一个势力进入江南地面,陈平夜能安寝否?
就算是躲在大军之中,也不安全吧。
面对一个千变万化的敌人,身边人越多,越是难以分辨出来。
他会不会感觉到风声鹤唳,宛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在怀疑有人设计自己,陷害自己,并且,刺杀自己。
他又会不会痛恨于自己的修为提升太慢,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风风雨雨。
“因此,我就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提升实力的机会。就算他明知凶险,也不得不中计。”
“这一计,他是进也难,退也难。是去搏一个美好明天,还是就地等死?
我倒要看看,这位江南潜龙,到底有多大的气量。”
……
当姬长风与凤元图在山巅等待一个消息的时候。
已是方清竹得到螳螂机关小傀儡三天时间了。
她并不知道,有人已然为自己准备了戏台,扯开了大幕。
傍晚的红霞映得主仆二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只要看着俩姑娘的脸色,就能让人心里升起几分火热来。
比她们的脸色更火热的,是方清竹的一颗心。
“终于解开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愧是天机阁,当初能以区区一阁之力,攫取天下财富,几乎富可敌国。如此巧思,如此妙手,可以看出凤元曦此人的头脑到底有多么聪明了。”
“他这么聪明,这么有钱,后来怎么就让皇帝给抄家灭族了呢?”
小鱼在旁不解问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占地极其广阔的精美园子翠湖居,其实就是凤元曦建造的,是凤家别业。
也只有财富多到数都数不清的凤家,才会如此奢遮的,把自家临时驻留的休闲园子,建得比靖海王府还要豪奢数倍。
这也正是陈平占据兴庆府之后,没去靖海王府,也没去兴庆府衙,反而一直住在翠湖居的原因。
有更好的住宅,为什么不住,又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更不用在意朝廷的猜忌。
随心所欲就是了。
“呃……”
对于小鱼丫头的疑惑,方清竹不知道怎么解释。
难道,要让她跟一个鱼脑袋去讲述关于杀猪养猪的卑鄙,以及韬光养晦的必要性。
十七年前凤家族灭一事,闹得虽然是沸沸扬扬的,事情的真相,却并没有真正传播开来。
知道内情的不敢说,普通百姓一直在乱说。
所以,也只能靠猜了。
幸好,南海紫竹林的书阁里,还是记载着一些重要事情的。
方清竹正好读到过。
她知道,这座兴庆府的园子里,有秘密。
据师父的卜算,自己的成道机缘,估计就在这里,也在这个秘密之上。
三个月来,她找来找去的,就是找不着。
若非那位如同牛皮糖一般的神霄剑派牧元真送了一个螳螂傀儡,她还没想到机关密室这事来。
谁又会想到,这座十余年来,被人翻过无数次,更是迎来送往过无数位贵客的园子里,还有着一处无人知道的神秘地带?
正等着自己驾临呢。
方清竹解开了傀儡机关,心怀大畅之下,也不太在意小鱼的扫兴。
更是差点忘了自己装出来的仙子形像,叉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双手叉腰,得意得不行。
她知道,机关解开之后,这座翠湖居对她已经再无秘密。
一砖一瓦,一亭一台,甚至假山流水的布置,都在她的眼里有迹可寻。
当然,那处机关,自然也再藏不住了。
“三个月啊,为了这个机关密室,本小姐足足花了三个月,装成一个只懂得吃吃吃的傻丫头,终于到了摘取丰厚成果的时候了,机缘,我来了。”
“走,寻宝去,小鱼,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吃香喝辣,就看这一票了。”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来头大得要吓死人。
所以,陈平早就叮嘱过,凡事不必拘束于她。
就连管理此处园子的左小鸳,也不敢时时盯着她。
更别提那些下人奴仆了,早就退避三舍。
贵客嘛,自然就有贵客的待遇。
寻宝的过程乏善可陈。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方清竹雕了许多年的竹雕打发时间,更是在竹君子那里学了不少门道,身后跟着的四个护道者就是明证。
她虽然造不出来,也没有这个本事可以修复得了。
但有些基本道理,还是看得明白的。
这时一旦弄清楚螳螂机关的核心原理,立即就懂得这移步换景、万物布阵的精妙所在,试探着在亭台楼阁之中转来转去,掐指计算着,来到一处假山后。
移开了三块黄玉地砖,转动两座鸡血石雕,就听到嘎吱嘎吱轻响。
假山悄悄遗开,显出一个方形洞窟与阶梯通道来。
有着柔和的光芒,从洞内射出。
试探了一下,方清竹沉吟一小会,看着四周仍然没人前来打扰,就带着小鱼丫头走了进去。
密室虽然很大,但却没有存放太多东西,显得十分空旷。
零星摆在角落的一些金银珠宝,以及古玩字画,方清竹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羊皮卷,以及一枚令牌。
“是它,是它,就是它。”
方清竹几乎是如同瞬移一般的扑了过去,细细记下羊皮卷里所绘图案和路线,闭上眼睛想了想,觉得再不可能忘记之后,就拿起那枚星光温润的令牌。
“师父说了,神武奥秘在魂,魂不壮则法身难成。而偏偏这魂魄,却是最难修行,就算是三光神咒这等直指根本的炼魂秘术,想要达成修练法身的魂魄强度,至少也得修练三十年之久。
想要快速成就,能找到最好的办法,就是通天塔的浮世诸天图。”
正要把那枚天星令塞进腰囊,方清竹又微微有些迟疑。
“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陈平了,成道机缘啊,难不成让给他?
呸呸呸,那家伙凶巴巴的,哪能这么便宜他?”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想拿走这东西了。
方清竹呆在原地,心中茫然无措,想了好一会,才决定下来:“我也很想早点铸就道基啊,最多,就给他留下三光神咒下半句。
待我炼就真形之后,再助他一臂之力。”
计较已定。
方清竹再次恢复了乐呵呵的捡到宝的傻乎乎状态,飞快的拿起旁边的墨条,掏出随身手绢,写下三光神咒下半段,并注明常常诵念,当有妙用的字样。
想了想,又加上几句话,说自己去寻宝了,不要牵挂云云。
于是,再无挂碍,带着小鱼就出了密室。
还没走出翠湖居,半空恶风突起,一道五色光华,轰隆隆震响半城,当头落下。
把她与小鱼两人笼罩在内。
……
求月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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