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该是飞红流翠落花如雨的缤纷时节,只是终年被冰封雪砌的雪国乃是永久如一的苍茫景象,漫天席地的雪白装点烘托着圣雪山如长茅般直插穹宇的巍峨壮美。
凤国远嫁而来的倾雪公主到达的消息已早早传进圣雪皇城,于是,迎接公主的仪式便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永远简约一色的宫殿披上了鲜明喜庆的大红色装饰,汉白玉栏杆围上了绛色纱绸,雪花岩的台阶铺着绵软罂粟红的地毯,长长的延伸开去似望不到头。
吉时将近,着绛紫色锦服的乐师早已与钟磬琴鼓同候于白亮的太阳下,文武百官按位分肃然夹道而立,礼仪官挺立于层层台阶之下目光切切的盯着层层大敞的宫门之外。
晴好天空里的太阳光芒无匹,灿烂而温暖,只是那温度却不足以融花顽固的冰雪,徒被雪色映射得光耀刺目。
遥遥的,至朝圣门外恭迎凤国倾雪公主的金凤华盖车辇缓缓而来,那不同于周遭皑皑银白底色的金色车辇由八匹气宇轩昂的雪白骏马拉着稳稳前行。金凤华盖顶那奢华的色泽似吸收了部的阳光般,闪耀着华贵夺目的梦幻光彩。
觐君门外,周怜被如初与仍扮成宫女的轩辕澈搀扶下了金凤华盖车,蓦然接触到车外冰冷刺骨的空气,她的神智陡然清明了几分。暂时忘却身上繁复而华丽的礼服有多么沉重,顶着光彩夺目贵“重”不堪的头饰,透过遮住了面容的珍珠密帘,隐约可见到眼前高雅壮丽、冷硬却有熟悉的宫宇景象。
她知道两边都站满了人,但她只大概看出他们华贵的衣服,却看不清他们的面貌身份。她听到雄浑悠扬的乐声响起,那是欢迎她到来的曲子,却那样的陌生。
她垂眸看着脚下暗纹隐隐的罂粟红地毯,那厚实的质感隔绝了脚下的冰冷,却仍旧与周边无暇的纯净雪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礼仪官所站的那条界线,便只剩下她一人继续前行,莲步缓慢,一步一步踏上皓白台阶的顶端。原空旷的平台上,不知何日多出了一抹身影,渐行渐进时,一只手出现周怜眼前。
苍白修长的手掌,触手,冰冷。
周怜把头垂得低低的,哪怕头饰的重量因此又加重了几分似能压断她细长的颈项,她却仍垂着头。她不敢抬头,哪怕连透过轻轻摇动的珠帘偷偷看面前的男子一眼,都没了胆量。管她极力压抑着,隐华丽曳地长裙里的双腿却还是轻轻颤抖着。
是他吗?是吗?他牵着自己时会是怎样的神情?还会如曾经般孤寥的寒凄着神色吗?他如今已是雪国至高无上的月帝了啊,是否还残留着那遗世**的气质?他幽深的双眸里,可还那般忧切得让人心疼?他……
礼仪官开始抑扬顿挫的宣读着什么,周怜却只觉得耳中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屏息的垂眸,看着对面男子绣金龙暗纹的金红色华袍下罢。
独属于雪国的清冷寒风之中,周怜与身边的男子一起恭敬虔诚的拜谢天地神明与先祖尊长。渐渐的,她已经分不清心中的滋味是紧张到了极至,还是已经麻木。她知道百官声震天宇的颂起恭贺之声,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雪国月帝的凤妃,她知道身边的“郎”就是雪孤……她却不知道,他的心情是否与自己一般欣喜激动,因为他握着她的手,始终冰冷。
恍惚中,她感觉到人群中一道哀伤的目光,霍然望去,只见纤尘不染的雪羽凄冷的站那里,神色却被模糊她眼前晃动的粉白色珠帘之中。只是那清澈的目光却仍然鲜明,哀伤得让她不忍相对,哀伤得让她只能逃避。
当结束所有礼仪被前护后拥的送进月帝所赐的宫殿,周怜整个身子都已被冻得僵硬麻木了。虽然她的心神对冰雪气息那般熟悉甚至喜爱,但显然,她纤弱的身体还受不了雪国的寒冷。
寝殿里的火炉温热的隔绝了室外的冰冷,里面除了炭火似还放置了什么香料,弥漫出清馨沁脾的温暖芬芳。
宫女鱼贯退去,寝殿里只剩下倾雪公主带来的两位贴身侍女。
“公主,冻坏了吧?”如初急切上前,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为公主的手揉搓取暖。
周怜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都冻坏了吧?不用管我,去暖阁休息吧。外面还有大宴,他应该还要过些时辰才来,你们去吧。”
如初周旋了半晌,终是敌不过公主的命令与轩辕澈同到侧殿的暖阁中休息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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