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哥们扭曲各异的表情,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有羡的、有妒的、有不以为然的,虽是窃窃私语,却依然清晰无比地传入我的耳中……承受着如刀剑般好奇甚至是恶意的目光,显然没人管我是怎么想的,不知为什么,一股不可抑制的想笑的感觉突然袭上了心头,忙低了头去,“啪哒”一声儿,一滴水珠落了地上……
“这可真是好事,十三弟的年纪也不了,老十四都已有了侧福晋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传了来,周围顿时安静了许多,我浑身一冷,是八爷。我微微抬眼望去,十三已是敛了笑容,十四却皱了眉头盯住八爷不放,四爷淡漠地坐那里,不知想什么,好像对眼前的一切并不乎。如果我不了解他的话,我真会这么认为,可现看到他硬如坚石般的坐姿,却只让我有一种拔腿就逃的**……转念间,八爷已是温文儒雅地笑了笑,转向皇帝:“不过儿臣记得十三弟时候,曾有高僧给他看过相,是‘十月初一出生者,命里带煞,不宜早娶。’是吧,九弟?”八爷转了脸去问九阿哥,九阿哥站起身来对康熙一躬身:“正是!儿臣也记得是如此。因此倒是让老十四占了先,未敢给十三弟的,十三弟自己也知道的。”完瞥了十三一眼。一旁的胤祥捏紧了拳头,脸色苍白,嘴唇抿得死紧,显然“命里带煞”这句话,伤到了他的心底。
“那时只是玩笑之语,儿臣记得是玉华大师所。他还曾笑言,老十三生来有逢凶化吉之能呢!”四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淡然却坚定,十三的脸色缓了起来,望向四爷。我的心已经麻木地觉不出痛了,就像是把它挖出来扔到初冬的雨雪里,寒冷湿重,却偏偏冻不死,只是被迫僵原地苟延残喘,为了胤祥的伤痛压抑,为了四爷的那份儿维护之情。望望四爷淡漠的脸,我垂下了眼,这不是很好吗?对他而言,胤祥比我重要得多了。来我也不希望为了我,让他们兄弟失和,现四爷这样做,正好证明了我没那么重要,我也不必再患得患失了。只觉得嘴唇儿干裂得不行,舔了舔,一股血腥味儿刺激了我的味觉,我狠狠地咬了下去,血丝流进了嘴里,很痛,但心没有那么痛了,就算想着他并不那么乎我……
“可不是。臣妾也记得,那时皇上您还笑言,这儿子原来是个福官儿呢!”德妃笑着开口。康熙一笑:“朕记得,要是没福气,哪儿做得了拼命十三郎呀,哈哈!”皇帝一笑,众人都跟着凑趣儿,把刚刚的阴沉暗流遮了过去。我看了一眼微笑着坐下去的八爷,今天才真正体会到,原来他想要为难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又是那么的不动声色。
低了头,我轻轻呼了口气出来,地上虽然有毯子,可这会儿膝盖还是痛了起来,偷偷把手拢膝盖处,用袖子遮挡了轻轻地按摩。无论如何,刚才四爷的态度让我莫名地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单选题怎样也比多选题来得容易。选中一个,好赖就是他了,不必再烦恼同时还有别的可能性。
正胡思乱想着,康熙皇帝突然开了口:“老十三也是该选个人身边了。没的一天像野马似的,只不过高僧的话也不可不信。”我一愣,不禁抬了头看他,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皇上手里攥着个香檀念珠儿,这会儿只是不住地揉搓,胤祥虽是稳稳地站一旁,可眼珠儿却也是半点儿不错地看着康熙皇帝。他身边的十四脸色阴沉得跟四爷有的比,往日的嬉笑从容已是半点儿不见,拳头开了又合。突然他的脸色顿了顿,我一怔,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德妃正微笑地看着他,我打了个哆嗦,跟那天与我对谈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也好。”皇帝突然开口,十三面色一喜,可未及开口,皇上摇了摇手:“虽应了你,可还有两件事儿。”十三一顿,肃手恭听,连一旁的四爷、十四、八爷他们也是集中了精神。“一来,高僧的话也不可不信,所以得等你过了十八岁再娶,也就不为过了;二来,这事儿来得有些仓促……”皇帝话语间看了德妃一眼,德妃嫣然一笑,眼底却隐隐有些不自……“所以,先让老十三纳了侧福晋……”十三脸色一变,就想开口,康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胤祥把话吞了回去。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开口,不然的话,皇帝不定会认为我狐媚误主,到时候适得其反,老婆只怕也做不成了。这倒还无所谓,要是把我拉出去“死拉死拉”的,那我可就真是不想偷鸡却也蚀了一大把米了!
“到时候再到时候的事儿,何况这样也不算委屈了英禄的姑娘。嗯,你们呢?”皇帝转头看向贵主儿和德妃。贵妃先笑:“皇上想得自然周到,臣妾也是这么想的。这可是皇子福晋,再怎样,也比宫中当女官强,反正也跟德妃妹妹的主意差不多,英禄大人也没得挑的不是?”纳兰贵妃娇笑着看德妃。德妃点点头,向皇上笑:“还是皇上想得密,臣妾今儿倒是行事有些左了。”皇上摆摆手:“老十三没娘的早,平日里多劳你照顾着,朕欣慰得很。”皇上笑着对德妃:“李德,去,把那个暹罗国进贡的犀香给德妃。德妃素来睡得不实,这个安眠的。”德妃优雅地站起身来,眼中有着喜悦,一旁众妃嫔的艳羡中跪下谢了恩,纳兰贵主儿强笑着,手里的帕子却握得死紧。我微微一笑,看来论到玩手腕儿,她比德妃差得远了,原是想挑事儿的,反倒是让皇帝给了赏。看来遗传这东西,真是不可觑呀,德妃的儿子做皇帝,而她的儿子却被圈禁。
热闹了一下之后,屋里又静了起来。“就这样儿吧。唔?”
“是。儿臣谢皇阿玛,谢德妃娘娘!”十三踏过一步跪我身边朗声,声音里有着分明的喜悦。我愣愣地看着神采飞扬的他,突然被人碰了一下,一怔,转头看去是李德,他低了头,压低声音:“姑娘,快谢恩呀!”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像是演戏,只不过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只要我不好就不能散场。咽了口干沫儿,我转过脸来,与胤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低声:“你又喜极而泣了?”我一怔,下意识地摸摸脸,想想定是方才的泪痕被他看了出来。这个胤祥呀!我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他这样地看待我……我发自内心地对他一笑,他一愣,目光顿时柔了起来,只是望着我……
“哼哼,命里带煞,当然得想想清楚了再回话儿。”十阿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十三眼中火光儿一闪,就想站起身来,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他转头看我,我微微摇摇头。这十阿哥要是不出来搅局,我倒是觉得奇了怪了,八爷没那么轻易就放弃的。就听上面皇帝开口:“老十,你又没的胡吣,就是不知道修身养性。”十阿哥哈哈一笑,“皇阿玛,儿臣只是想逗逗乐,没想到又冒失了。”
“你也知道什么叫冒失。”皇帝声音里也带了些笑意,旁边众人忍不住地偷笑。十阿哥却是不乎,大摇大摆地走到十三旁边,弯了腰,对十三笑道:“十三弟,这关乎性命的事儿,总得容人家姑娘想想不是?人之常情嘛!”我看他笑得无赖得很,就转了头看向胤祥那有些苍白甚至是有些担忧的脸,他却还强作镇定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疼,扯淡!就压低了声音笑问胤祥:“你命中带煞,不宜早娶,要是娶了,是煞你还是煞我?”十三一愣,就呆呆地看着我,一旁的十阿哥倒是大声:“当然是煞你!”屋里顿时没了声音,众人都看向了这边儿,我抬头看向十阿哥,向他微微一笑,又福下身去认真地磕了个头,朗声:“奴婢谢皇上,谢德妃娘娘。”皇上一怔,我转了眼淡淡看了八爷一眼,他已是没了笑容,九阿哥却是有些掩不住的惊讶,十四却漠漠地看着我……
四爷,他的脸白得已毫无血色,我转回了眼,不再去看,只是让自己用心感受着袖子遮盖下,胤祥那有力的炙热的手……
站船边,一阵阵的湖风迎面吹了过来,我大口地做了个深呼吸,心胸为之一爽。总算从那间看似温暖的屋子里身而退了,估计我的心脏都已经冻成青色的了,现站了外面,倒觉得原寒冷刺骨的湖风竟也温柔起来,下意识地转头回望那里,灯火隐约……
“嗯,是个好孩子。”屋里一片静寂中,皇上突然开了口,周围众人虽有的赔笑,有的颂圣,但听起来都有几分别扭,眼光也还是偷偷地落我身上。
“起来吧!”皇上温言道。“是。”我们答道,一旁的十三忙的站起身来,又弯身扶了我起来。“咝。”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儿,腿好麻,身子一歪,胤祥已是一把扶住了我,让我靠他身边。我抬头正要对他感激一笑,却正对上十三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愣愣地看着,心里只是想着原来“柔情万千”这四个字是这样的……
“嗯哼。”皇上清了清嗓子,我一愣,忙得转了头,正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李德,你去把那镯子拿来。”
“喳!”
我一怔,镯子,什么镯子,难道是……一旁的胤祥倒是对我开心地笑了出来,显然他明白了皇上要做什么,我也明白了,就算再笨,看看四周这些妃嫔、阿哥们的脸色,我也能猜得出来,何况,春……
转念间,李德已是恭恭敬敬地捧了个托盘儿进来,大红的绒布衬得那翡翠镯子是通体碧绿。旁边已有人窃窃私语,八爷他们的脸色不是很好,十阿哥一旁攒眉扁嘴的,却也不出什么来。德妃倒还好,冲我微微示意,看得出她倒真是喜悦,贵主儿的脸色就不必看了,我不禁苦笑,记得哪儿书里过,人的脸皮就是薄薄的一张纸,遮挡住的无非就是善意和恶意,却很容易就能撕破,让那喜悦的或是愤怒的岩浆喷涌而出……没得自己走上去往热汤里跳,只能低头不理会了,正想着,突然十三拉了我前行几步,猛不丁地吓了我一跳,下意识跟着他往前走,这才发现是康熙正示意我们过去。
皇上微笑着对十三:“你眼光儿不错……”完伸手示意,李德就走上前两步,胤祥拉了我跪下,朗声:“儿臣谢皇阿玛赏赐!”完磕下头去,我一愣,也忙得磕了头,嘴里也谢了恩,心里却想着,磕一个头换一个翡翠镯子,终究是值还是不值呢?对这个镯子实是没什么好感,所以……
胤祥却不明白我的胡思乱想,只是喜悦地拉了我起来,从托盘儿上拿起了镯子,顺势轻轻地套了我的左手上,抬眼对我一笑,我强咧了咧嘴,这镯子还真冰呀。
“呵呵!”一旁的贵主儿娇笑了两声儿,“我们十三阿哥的侧福晋还真是好福气,媳妇儿辈里的,除了她恐怕就只有太子妃才有了。”一时间大家都去看太子妃他们。
我已经顾不得贵主儿的挑三窝四了,强用力捏紧了拳头,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尖叫出来,原来真的被我猜对了,春的镯子果然是……她竟然敢戴了出来,真的爱昏头了吗?连命都不要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到一个正被人调侃的年轻女人身上,穿金戴玉,珠围翠绕,却仍掩不住眼底的悲哀和尴尬……是太子妃——石氏。我真不知道是该痛骂太子的混账,还是春的愚痴糊涂,转头看向太子,他的眼中隐约有着不悦和一丝不安,面子上却也还平和,只是当作没听见似的和三爷些什么……
“薇?”十三突然碰了碰我。“啊?”我一怔,转头看他,“你是不是不舒服呀?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确实是不想留这里了,顺着他的话茬儿咳嗽了两声儿,“可能是刚才吹着风了,有点儿头疼,没事儿的。”我笑了笑。胤祥转身走到德妃身边儿,低声了两句,德妃看向我,笑着点点头,我笑了笑,见胤祥又走了回来,拉了我从一旁出去。众人这时都看贵主儿笑,看见的也装作没看见,倒是没人来问,至于皇帝那边,德妃自会去。
出了门没走两步,我就让十三回去,他来不愿的,我告诉他今儿个我出的风头儿已经够多的了,要是再把他拐走了,别人还不知道得编排我些什么呢。十三想了想也是,又嘱咐了两句,我笑着答应了,转身往下舱走,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薇……”我一怔,停住脚步回了身去,胤祥正站一片灯火之下,脸色若隐若现的有些模糊,我站那儿看着他,就这么过了一会儿,我刚想张口……
“你后悔吗?”
我一愣,什么?眯了眯眼,可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紧握的拳头却清晰可见。见我没回答,对面的呼吸重了起来,我抬起目光直直地看了过去,轻声儿问:“那你后悔吗?”十三明显地一怔,就大声:“当然不!!”我璨然一笑,就静静地看着他,胤祥突然大笑了出来,踏前一步,目光炯然地看着我,样子英俊无比。我们就这样笑望着彼此,一种相知而又彼此信任的感觉浮满了我的心头……
过了会儿,我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胤祥摇了摇头:“你先走。”我一顿,颔首转身,心里暖暖的,有人过,女人这一生要有一个肯看你背影的男人,那就应该是很幸福的了……
想到这儿,我呼了口气,又活动了一下脖子,湖风吹得够久的了,再吹下去,我可能就真的感冒了。转过身往右边走去,我记得刚刚问过一个太监,好像冬莲她们都下人舱等着伺候。还是先去找她们吧,反正赐婚这事儿瞒也瞒不住,早晚得出来。虽是这样想,可想起一会儿见了她们心里还是毛毛的,该怎么呢?风吹得桑皮纸灯摇摇晃晃的,水浪刷刷地响着,再下一个阶梯,就应该是没多远了,只是眼前有点儿昏暗,我眯了眼睛,用手扶着一侧的船壁,试探着正要迈步,灯火一闪间,一个人影儿却是映了出来……
我一怔,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对面人影若隐若现,心里猜到是谁,可又害怕真的是他……未等我再胡思乱想,那人已是走了出来,我是真的愣住了,竟是春。心里松一口气,只是分不清究竟是高兴还是……涩涩地扯了扯嘴角,暂时不去想了,眼前的春才是让我无话可的那个。尤其经过了刚才,再看着眼前的春,之前见时的亮丽似乎也被夜色遮盖了,只剩了如黑夜一样的沉重无奈。
“唉!”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四处看看,右边儿有一个放船儿的地方,看来甚是僻静又背风,我转身向那儿走去。心里知道春自会跟了来。没有那么巧的——一天碰见了两次。
这时的风已让我觉不出清爽了,只是如刀地呼啸着。心里明白,我若是明智,此时就该转身走人,而不是听她一些可能会危及我性命的事情……春与太子的恋情也许有着太多无奈,那被迫搅和进去的我又该怎么形容呢?不禁苦笑了出来,被逼的才叫无奈,春她可不是……转过了头来,我看向春。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像是穿透了我看着远方,我静静地立一旁,什么也不想,也实是没得。对男女关系已经很宽容的现代,这种所谓的第三者,也是生存得很艰难,何况这个封建时代,这个可是儿子和……
“薇,还是你的命好。”春幽幽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我一跳,正眼看过去,春的样子冷冷的,正低头看着我的手腕儿,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只翡翠镯子正我的腕上闪着柔光。我抬了手将它遮了起来,当然目的与春的大不一样,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看见它而已。抿了抿嘴,我将目光直对着春,她一愣,竟不敢再看我,转了眼光去。看着她惊惧、不甘、无奈又有些可怜的样子,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还是……算了吧。”我淡淡地。春身子一抖,却咬紧了嘴唇不话,我张了张嘴,却再不出什么……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我慢慢走到她身边,望着对面的船壁:“我总记得咱们刚认识的那段日子,到现还记得。”我转头看她,春抬了头看我,满眼涨得通红,却没有半滴眼泪。我微微一笑:“以后我也还是会记得的。”春一顿,转了头去,我看了看她,抬脚往前走。
“这就是我的命……”我正要上台阶,春突然我身后。我不禁皱紧了眉头,听不得这句话。连头都没回,我沉声:“这不是你的命,只是你的选择,别把什么都推到命运头上。”完抬脚就走,不想再回身去看春的反应。只觉得心中火烧火燎的,我快步地走着,心里有着无法发泄的情绪,现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休憩一下,什么都不想。
“哎唷!”走得太快,一不心竟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个鼻青脸肿,正来不及反应,一只手臂捞着了我,猛地将我拽了回来,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大口地喘着粗气靠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儿传来,只觉得脑子乱成了浆糊……可呼吸终究还是平缓了下来,我闭了闭眼,退后了两步,福下身去:“奴婢给四爷请安。”四阿哥直直地站那里,看着我不话,灯火隐约中,仿佛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苍白的脸色和闪着幽光的眸子清晰异常。不知为什么,我不太敢看着他的眼光,低了头去,却一眼就看见了那只镯子。我一怔,十三的脸突然闪了闪。定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四爷,轻声:“如果没事儿的话,奴婢告退了。”等了等,没什么声音,我转身想走。
“这也是你的选择吗?”四爷嘶哑的声音突然传了来。我顿住脚步,原来他刚才就的,看来他是听到我和春的谈话了,我们虽未明,但是……我回过身儿来,看向他,四爷已是离了那片儿灯影儿,面容一览无余,幽深的火焰正他眼底跳跃着……
“是。”我低声。他的眉棱骨一挑,眯了眼,下眼睑不住地跳动着,“那也是您的选择,不是吗?”我轻声,抬眼看向他。四爷一愣,一抹不能抑制的痛苦猛地浮上了他的面容,我心底一痛,从未见过他这副表情的。“你真的很残忍。”四爷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很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我苦笑,低声:“如果我对十三爷残忍的话,四爷你也不会放过我吧?起码心里……”我一顿,四爷看向我,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一些惊讶,以及深深的留恋。
这可能是后一次这样跟他话了,就让我自作多情一些吧!我淡淡地笑了,仔细地看着他:“四爷,你以后还会拥有很多的,相信我!”四爷一怔,眼光锐利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毕竟是雍正皇帝呀!他心里,第一位的永远会是……
我做了个大大深呼吸,抬眼笑看着四爷:“奴婢告退了。”四爷张了张嘴,却没出什么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我转身离去。
这回好了,真是什么都清楚了,以后再也不用左右徘徊了,我笑着往前走……转了个弯儿,冬莲正从一间屋里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我,笑着迎了上来,嘴里嚷道:“福晋来了。刚才还念叨你……”言语间已是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咧开了嘴笑着,她却一怔:“你怎么哭了?”
我一愣,忙伸手脸上胡撸了两把,是有些湿意,强笑了笑,正想开口,冬莲身后突然传来了银燕儿的声音:“哼!飞上枝头了嘛,自是要哭的。”我歪头看去,银燕儿正倚着门框,一脸嫉恨地看着我。我一笑,转脸跟冬莲:“走吧,咱们进去。”冬莲点了点头,瞥了银燕儿一眼,伸手拉了我往另一间房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银燕儿身后嘀咕:“不就是个侧福晋吗?还不就是个老婆,哼!”我站住脚步还没开口,冬莲已扭回头去:“胡什么呢,平时姐妹好,不计较就是了,眼下薇的身份已经不同了,还由得你这么胡吣,真是不知深浅。冬梅早就找你了,还不快去,倒这儿浑。”银燕儿涨红了脸,咬着嘴唇儿转身欲走。
“喂!”我轻声叫住了她,她狠狠地转回头来,看见我满脸的淡漠,倒是一愣,我看住她,“我劝你‘老婆’的话还是少为妙。”银燕儿摆出一副你是就别怕人的样子。
她还是不明白。我摇了摇头:“这里,除了皇后,别人可都是……”我顿了顿,看向她,“老婆又怎么样?你看不起吗?”银燕儿的脸刷地白了起来,还行,不算太笨。我不再理她,转身拉了冬莲就走。
“哐当,哐当……”马车不停地晃动着,京城已经近眼前了,皇上御驾回銮,从德胜门一路进来,绕到正阳门,一路上迎接的都是各级官员,百姓却都让回避了。
到了正阳门,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和身边的冬梅笑着。自从那日之后,一切仿佛都已定论,十三天天开心地来来去去,我还是老样子,只是滞留德妃身边,哪儿也不去,以防多生是非。现我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惹,因此白日里就跟着冬莲她们笑,陪着德妃聊天儿,甚或去学了绣花儿,晚上还要去伺候胤祥。因皇上的圣旨,再过一年多我们才能成亲,胤祥倒是规矩了许多,晚上也不再和我睡一起了。我是无所谓,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很幸福,因此每日里笑来笑去的,仿佛生活自己的乌托邦里,可惜明白自个儿还是无法与现实脱钩,因此只要听见四爷他们要过来请安什么的,我就会躲了去。德妃倒是很满意我的态度,对我也极好,有一次看着我“可惜了”,我傻笑着遮了过去。心里却很明白,一个人两个儿子不够分,后牺牲的还不是我,只不过好是牺牲给十三了,倒也算因祸得福,要不然我可真不是“可惜”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了。
一阵马蹄声儿传来,我往外看去,一个身材高瘦的文官带了一众人马从一旁掠过,正前面不远处下马,因为再隔几百米就是皇帝的车驾了。我随口问了冬梅一句:“那是谁呀?”冬梅凑到窗边看,回头一笑:“那是额图大人呀!亏你还是宫里的,竟连当朝宰相都不认得,他经常给太后去请安的,他可是太子爷的娘家人。”我一愣,又转回头去看,虽看不太清楚,可也显见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是什么呢?
“啊!”我突然叫了出来,冬梅吓了一跳,“你这丫头鬼叫个什么,吓死人的。”她瞪了我一眼。我忙赔笑:“不是,突然想起早上娘娘交待我的一封信,我竟忘了,一会儿子得赶了出来。”
“咳!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大惊怪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回了宫,主子得先去给太后请安,你留下来别是一封信,就是写十封信的工夫儿都有了呢!”冬梅笑嘻嘻的。我笑着瞪了她一眼,转头他望,脸色沉了下来。我想起的不是这个,而是现已是康熙四十一年了,那康熙四十二年,不就是额图意图康熙皇帝南巡时,逼他退位,好让太子登基吗?
马车又行进了起来,进了**,又到了端门。一闪眼间,我看见额图正和几位文官站了一起,他正和一个人话,那人我却认识,过承德的时候,他是带兵的管代,正是太子的亲信——凌普。
转眼间马车已经转头朝西华门处驶去,迅速地将人影抛离身后,我望望窗外阴沉的天气,就重重地靠了车壁上。原以为那些个风花雪月的风波,已是我承受的极限了,可现看来真正的大事儿还未爆发呢。按史书上:太子、四爷、十三都应该能平安度过,只是额图被圈禁了起来。可现十三的侧福晋已变成了我,历史应该已经有些改变了,那会不会……我的心一缩,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马车停了下来,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不论如何,我都只能面对了,穿时空的事儿都碰上了,那一场宫变应该只是意思吧?唉!冬梅先下了车去,我跟后面。怪不得开了天眼的人都活不长,只怕这世上没有人,能知道了未知的命运后,还能安之若素吧?!我不禁苦笑了出来。可问题于,我只知道别人的,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摇了摇头,我快步跟上了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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