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莞尔一笑,拍拍手上的菜屑,整理一下揉皱的罗裙,起身,走到皇甫轩的面前。暖暖的阳光洒他不屈的脖颈,同时也很快地蒸发了他眼中的水雾。我弯起唇角,托起他的宽大袖口:“以后不要这样用力了,都扯破了,待会儿换了一身衣服,送到我房里补一补。”
皇甫轩一僵,而后犹豫问道:“三姨,我们付出如此大代价的计划能成功吗?”
“嗯,”我似乎闻到了酥饼的香甜气:“是不是阵法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皇甫轩的浓眉拧成一团。
“哎呀,差点忘了要取饼,再晚一刻就要部变成焦炭了。”顿时我手忙脚乱地从烤炉中取出酥饼,随后一抹额头滴淌的汗珠,回头对皇甫轩笑道:“成功向来只给准备好了的人,皇甫轩,你准备得怎样了?”
皇甫轩立即垂目,平静道:“请三姨到松林,皇甫轩不才,破阵第一步也无法迈出。”
出了院子,身后的皇甫轩轻声道:“其实我昨天已知父皇驾崩,母妃随逝。”
我的脚突然春天柔软的草地上一滑,右手重重地撑陈年老松上,凸凹的树皮擦过手心,一阵火辣疼痛。继而便靠着老松不再向前,闷声问道:“伤心吗?”
皇甫轩的声音清晰无比:“有准备便好。出宫之前就已料到,父皇久病,不过半年之间。而母妃见我与辕儿安顿妥当,必随父皇而去。”
皇甫轩挥袖一指松韧阵,中气充沛:“请三姨传授松韧阵!”
随皇甫轩饱昂情绪感染,我亦精神一震:“破阵之诀于韧,韧者百折不饶。”
讲兵法,授奇阵,三年逝。
元昊三年,十一月初一,钩月挂空,泠泠寒光。
已入冬,身上穿得极为厚重,走霜冻的枯草上,有一种脆响的脚步声。
松林中,篝火照映着他不再年轻的脸庞,尤其鬓如霜,沧桑几许。草地上铺着一块陈旧毛皮,柳风倚坐老松,一缸酒就放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默默地挨着坐下,让烈酒浓香恃无忌惮地飘荡我周围的空气中,火光映红了我们的脸。
柳风一抹颔下酒水,幽幽笑道:“扶柳,我马上就要走了,没有什么话要吗?”
想了一会儿,我才出:“一路顺风。”
哈哈,笑声微弱而断续,像是受了内伤后硬从胸腔挤出来的声音。“扶柳,三年来,一直想着他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头,望着弯月。月沉云间,银辉隐约。
“一寸相思一寸泪。”柳风突然哀婉吟道。
心底深处像是被猛地蛰了一下,麻痛不已,锁了三年的记忆如洪水般倾闸而出。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干燥的手,淡若清水的墨香,耳畔回响的柔软嗓音,统统挤进脑海,清晰而敏锐。
三年中,我也不知,怎的就将爱的、恨的、喜的、哀的情绪部化成了相思,相思噬骨。
柳风哀叹一声,转头盯着我,问道:“扶柳,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会留下一滴眼泪吗?”
“不知道。”我很茫然,“我无法猜测出我会何时流泪。”
后来,我知道了,不是一滴眼泪,而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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