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三口默不作声,今天实在是走了太远的路,马栓住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不停地喘气,而马老汉和马婶婶反倒好些,平常地里的活儿干得多,光是走路,还难不倒他们。
那个仆人已经跑去后院了,前院又进来了七八个陈家家丁,都是壮年男子,可能都是值夜的家丁,这些家丁个个身穿劲装,手里都提着齐眉棍,进了院子之后,正想喝骂,却看到了张老六。
一时之间,家丁们颇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被人深夜闯进门来的事是头一回发生,而闯进来的还是官差,就更让他们不知该怎么办好了,换做强盗贼可以直接打出去,可官差他们哪有胆量打出去?
别看张老六只是一个捕快,但官家人就是官家人,他对那些家丁们摆了摆手,道:“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还有茶水准备好,再端几个木桶过来,日知少爷要泡脚,速去速去!”
陈家家丁们面面相觑,实不知该不该听张老六的,万一张老六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官差,是个假扮的,而他们听了张老六的吩咐,那可是要闹出大笑话了!
这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仆人跑着从后面进入了前院,这仆人衣冠不整,显而易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他进了前院,第一眼便看到了张老六,张老六也看到了他!
张老六笑道:“陈管家,张某深夜来访,实是有要紧之事,打扰之处,还望见谅啊!”
这上了年纪的仆人便是陈家的管家,随主人的姓氏也姓陈,他昨晚睡得晚了,还喝了些酒,可被人叫醒之后,听是官差上门,吓得他酒也醒了,睡意也都跑光了,连跑带颠地到了前院。
陈管家见是张老六,他以前认识,陈家和官府打交道,向来都是陈管家出面,所以见过张老六,但也仅是认识,却没什么来往。
陈管家连忙上前,对着张老六便行了一礼,道:“张爷,人见过张爷。听那个叫刘保干的马夫,犯下了什么案子,竟然劳动张爷来抓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能否给人听听!”
陈管家伸出手去,假装和张老六握手,实际是把一块金饼子塞进了张老六的手里!
张老六不落痕迹地把金饼子收入了袖中,他道:“那个刘保干还在府上吧,不要放他跑了!”
“只要他在府中,就一定不能让他跑了,人已经派人去抓他了!”陈管家连忙道,眼巴巴地看着张老六,等着张老六给他解释,哪怕只是明一两句也成啊!
张老六道:“那个刘保干想夺人妻子,设下圈套,差点儿把亲夫给杀掉,然后还把亲夫家的房子给烧了,拐了那妻子逃走,我们一路追查,追查到了这时,这些都是人证……”
他粗略地了几句,等到陈管家把第二块金饼子塞到他手里后,张老六这才详细地起了经过,陈管家听罢,大吃一惊,实难相信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陈管家道:“陈家仆人不少,那个刘保干人倒也知道,听挺会伺候马的,但他一个马夫,竟然敢做这种事情,人实在是万万都想不到的啊,一定要严惩,先把两条腿打断,免得他逃走!”
陈管家半句为刘保干辩解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还很希望赶紧把刘保干赶出陈家,不能因为刘保干的事情,而连累到陈家!
张老六没有接陈管家的话茬儿,他看向李日知,道:“那是我家日知少爷,是县尊的亲外甥,这次破了刘保干案子的人就是他,这一天一晚上可把我们日知少爷给累坏了,你还不好好地招待,这不用我来教你吧!”
陈管家啊地一声,搞了半天,这里还有县县令的外甥,这个可得好好招待了,万万不敢怠慢的,免得日后县令找陈家的麻烦!
陈管家对着仆人们使了个眼色,片刻功夫之后,李日知要的点心给端上来十几盘子,泡脚的热水提来了,连给洗脚的丫环都派来了四个!
傅贵宝笑道:“陈管家,还认得我不?”
陈管家忙陪起笑脸,道:“认得认得,傅少爷人怎么会不认得,您怎么也来这里了,你和日知少爷是好朋友?”
“同学,都在商阳书院念书,这次来这儿,就是我给指的路,他们办他们的案子,我是来看陈世伯的,顺便玩耍玩耍!”傅贵宝又累又饿,客气了两句,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陈管家听了这话,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搞了半天是你这个混帐给指的路,大半夜的跑我家来玩耍,使劲儿吃,胖死你!
心里暗骂,可陈管家脸上的笑容却半分不减,道:“我家老爷马上就出来,请日知少爷和傅少爷稍等片刻,我家老爷要穿戴整齐才好出来,以示对二位少爷的尊重!”
正话间,就听后面传来人声,随即几个家丁押着一人来到了前院,被押的那个人上半身没穿衣服,身上只装了条裤子,脚上没穿鞋,被连踢带踹又带拖地押了上来!
李老汉一家都坐在大门家那里,离着马村的村民很远,他们家都低着头,也不好意思找陈家的仆人要水喝,丢人现眼已经够大的了,他们实在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们。
可那个光着上身的人被押上来后,李老汉却跳了起来,叫道:“刘保干,你这个禽兽,你可害苦了我家了!”
李家的三个儿子也都跳起来,就想冲过去厮打,被押来的人正是刘保干,陈家的马夫,诱拐走李桂娘的那个男人。
马栓住叫道:“他就是刘保干?好啊,长得这丑恶,也敢勾引我的媳妇儿,当真该打!”
马栓住冲去,对着刘保干便拳打脚踢,拳头大脚下去,把刘保干打得跪倒在地,满脸都是血迹!
马栓住不认得刘保干,但刘保干却是认得马栓住的,马栓住打他,他就象是见了鬼似的,并不还手,也并不叫嚷求饶!
李日知在旁看着刘保干的反应,见他有种受惊吓过度的表情,尤其是在马栓住冲过去时,刘保干几乎都吓傻了,他便知道,这次是抓对人了,这个刘保干就是案犯之一!
李日知这时候正在泡脚呢,他坐直了身子,喝道:“刘保干,你可知罪!”
叫完之后,李日知心想:“我这声音不够威严啊,吓不住人,不定反让犯人起了觑之心!”他连忙冲着张老六打了个眼色。
张老六心中叹气,早知道跟着李日知会这么累,那他还不如和段保康换换呢,他押着吕路回荥阳的县衙,让段保康陪着县令,然后跟着李日知破案。
张老六上前道:“你叫刘保干是吧,你犯案子了,有什么遗言,现在就吧,天一亮就把你脑袋砍了!”
他心中不爽,的话自然就很冲,给人的感觉他就是刽子手一样!
刘保干见官差过来,他张嘴便叫:“冤枉,人犯了什么案子,人自己并不知道啊,冤枉,冤枉啊!”
张老六呸了声,道:“凡是犯人都会叫冤枉,就好象真的被冤枉一般,我看你就是个会叫的!”
张老六并不擅长审案,再他也不需要审案,只需要把案犯抓回去,自然有郑刚令去审理,他转头看了眼李日知,要想问什么,还得李日知亲自来问才行,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世上是有神童存在的,李日知很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李日知道:“那个李桂娘被抓住了,她什么都招供了,主意都是你出的,杀马栓住也是你下的手,还有放火烧房子也是你干的,她是被你诱拐的,是无辜的,所有坏事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完之后,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把李桂娘藏在离这里一刻钟的地方,虽然不远,但却还挺难找的,我们差点儿就没抓住她!”
李日知这就是在诈刘保干了,他估计刘保干舍不得陈家工薪优厚的工作,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李桂娘带进陈家,那么只能安排在外面居住。
在外面居住又不能离得太远,否则出了事,他没法立即赶到,又不能离得太近,以免被人注意到,所以一刻钟左右的距离,差不多刚刚好,李桂娘是被藏起来的,位置当然会难找一些了!
果然,被李日知猜中了,刘保干还真就是这么安排李桂娘的,当他听到李桂娘什么都招了,什么坏事都是他做的,他立时就急了!
李日知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在急切之间,刘保干根就没法好好地想一想,他无法安静,更无法安稳心态,结果自然就会上当!
刘保干叫道:“冤枉啊,杀马栓住的事,是李桂娘的,是她嫌弃自己丈夫的,放火烧房子也是她的,因为她知道马家钱财都放在了哪里,只要拿了钱财,再放一把火走人,马家的人只会认为邪门,是妖怪所为,根就不可能想到我们身上,这些主意真的不是人出的啊!”
见一院子的人都无动于衷,他只好又道:“那晚确是人装妖怪,打了马栓住,把他打死……不不,是打晕了之后,那李桂娘还要补刀,是人不肯,这样才保住马栓住的命啊,所以人无过,反而有功!”
在场众人听了他的话,纷纷摇头,这个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了,祸害了马家一番,竟然还好意思自称有功!
李日知道:“对了,李桂娘住的是谁的房子,刚才抓她时,那房门有所损坏……”
“人愿赔,那房子是租的,租的是陈家的房子,人冤枉啊,人冤枉!”刘保干又喊起冤枉来。
李日知转头问陈管家,能知道李桂娘现在在哪儿么?
陈管家连忙点头,他一听,就知道李桂娘藏在哪儿了,离这里一刻钟的地方只有一处村庄,而租的还是陈家的房子,陈管家立时就知道具体的方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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