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超乎常人的骁勇接连率队击破了敌军两处阵地,引导游击先遣队战士们在战线中段撕开了敌军战线,然而他终究不是超人之体,拥有无限体力和不受伤的身躯,连番激战过后,他不仅疲惫,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挨了敌人的枪子,右腹外侧被削掉了一大块皮肉,掀开衣服、抹去血渍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对奥伦斯星人的成年男性而言,这种伤根本算不得重创,医护兵过来撒了点止血粉,上消毒棉和绷带处里,几分钟就给处理好了。
接受治疗之时,魏斯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观察战局。在他带队破阵之前,游击先遣队在战线左翼也打得非常不错,很短的时间就击溃了敌人两支搜索小队,而后又以两支战斗分队对敌人的一支搜索大队形成合击之势,而在魏斯连破两阵的这段时间,左翼的战事虽然取得了一些新的进展,但势头明显放缓,这意味着敌人在这一侧已经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相较于李尔中校坐镇的左翼,右翼的游击先遣队似乎从一开始就碰上了硬茬,敌军的几支搜索小队都在他们的攻击下且战且退,最终跟搜索大队合兵一处,形成了游击先遣队一时难以撼动的硬骨头,此后游击先遣队的左翼部队虽然也碾掉了两支没能及时后撤的敌军侦察小队,这一路的进展仍是三条突击线当中最不理想的。
战前部署是关系到战斗走向以及最终结果的首要因素,若是一切顺利,战时不作任何调整也能够坐等胜利到来,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更多的时候,各级指挥官需要根据不同的状况做出对应的调整。见两翼不畅,魏斯唤来两名传令兵,让他们前去传达新的作战指令:左翼部队停止攻击,向中路转移,右翼加大突击力度,带中路部队突袭敌军侧后,两面夹击,力争打出一场局部的包围歼灭战。
“旋转的大门”,在派出传令兵之后,魏斯才为这样的战术调整想到一个贴切的名字。让左翼部队放弃进攻,是因为这一侧的战斗已经演变为消耗战,敌人保持稳固的战线,不仅可以消耗游击先遣队,还可以指引己方巡洋舰轰击对手的活动区域。一旦左翼压力消失,而中路和右翼的压力骤增,甚至顶不住对手攻击而面临战线崩溃,诺曼人肯定会动用左翼部队以及后面的预备部队进行反制,而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杀到对手侧后方,跟正面扛线的部队联手夹击对方,进而逆转攻守态势。同理,当敌人试图利用这扇旋转的大门掌握主动乃至赢得胜利之时,游击先遣队也一样又机会抢夺局点,将攻势真正转化为胜势,而胜负的关键就在于哪一方能够更加准确高效地抓住机会……
不多时,联邦军游击先遣队的左翼部队开始退出战斗,按指令向中路靠拢,而中路部队原本就已经领先一个身位,得到左翼兵力的加强,迅速集中两个战斗分队向右翼之敌的侧后方实施穿插攻击,右翼的游击先遣队亦向当面之敌展开强攻,在中路和右翼,双方战线交织在一起,盘桓在硝烟雾气上方的诺曼巡洋舰空有獠牙却无处下嘴,而对于突然平静下来的战线左翼,它通过地面的焰火信号确认了目标区域,旋即以强大的主炮实施轰击——如果游击先遣队的左翼部队是暂时性的后撤而不是向中路移动,这时候可就陷入敌舰炮火制造的烈焰风暴当中了!
包扎好了伤口,魏斯又重新投入到了战斗当中。在中路战事焦灼之时,他组织突击队再度冲阵,得手之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气力似的,连正常走动都感到困难,只好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片刻过后,身旁的战士找来医护兵,他仔细察看了魏斯的伤处,连忙劝道:“上校,您刚刚流了很多血,暂时止住没问题,但您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再经受剧烈的活动了。”
魏斯摇了摇头:“帮我把绷带扎紧一些。”
医护兵一脸诚恳地对他说:“不行,上校,两天之内,您不能再剧烈活动,否则伤口持续恶化,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第一次处理伤口,魏斯还觉得伤势无碍,经过刚才那一阵突击作战,这会儿重新止血包扎,伤口传来的痛感简直是之前的倍数,在树下坐了好几分钟,体力精力也只是稍稍回复了一点,所以,他知道医护兵绝不是故意恐吓自己,而是基于专业的判断作出提醒。
别处又传来了呼喊医护兵的声音,魏斯摆摆手:“好吧,我尽量!”
医护兵没有迟疑,循着呼救的声音跑开了。魏斯看了看聚到身边的数名官兵,深吸了一口气,在传令兵的搀扶下靠着树站了起来,他眯起眼睛观察战局,然而特殊视野只持续了几秒,便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终止了。偏偏这个时候,一名军官从前面跑来,急匆匆的报告说,穿插攻击的部队已经抵达预定位置,并向敌军右翼部队发起攻击,但另一股敌人出现在穿插攻击部队的后方,也就是说,穿插攻击部队在抄敌人后路的时候,自己也陷入到了被敌人前后夹击的危险处境。
现在该怎么办?
放在从前,这种问题很少会让魏斯犯愁,他只需要看清形势,保持头脑冷静,以正向和逆向思维进行通盘考虑,很少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可是现在,他大脑缺血缺氧,躯体行动不便,面对手下军官的发问,他不由得踌躇起来,李尔中校不在身边——就算在,最后的抉择也很可能需要他自己拿主意。于是,他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你们按计划展开攻击,越猛烈越好,然后伺机抽身,让敌人自己跟自己打,明白我的意思?”
这道理简单,关键是时机的把握。撤早了,两边的敌人还没交上火,搞不好迅速会合一处,给后面的战斗增加难度,撤晚了,很可能被敌人两面夹击,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也是麻烦事。听完魏斯的吩咐,这名军官倒是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兴奋地敬了个礼,满怀憧憬地跑开了。
刚刚的思考与回答,魏斯强装镇定,对方一走,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后襟也被冷汗给浸湿了。
不一会儿,最早给魏斯处理伤口的那名医护兵从后面跑了过来,看到魏斯,连忙停住脚步,关切地询问他的伤势。
这名医护兵曾跟随后卫部队行动,是从那一连串恶战中幸存下来的勇士之一。由于跟他相熟一些,魏斯没有强装无谓,而是苦笑道:“有点不太妙啊!伙计!到处都需要我,但我这样子哪里都去不了!能不能想点办法?这场仗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这名医护兵翻了翻自己的急救包,从最里面掏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玻璃瓶子,对魏斯说:“我这里还有一罐特效止痛剂,不是我们的,是从诺曼人那里缴来的。”
医护兵没有多说,因为魏斯知道,这种功效类似吗啡的药剂不仅可以止痛,还能在一定时间内激发人体潜能,使得力量、速度、耐力超过正常状态,而当药剂的效力过后,除了惩罚性的精力损耗,据说还有肌体老化、脑力减损等副作用。不光是诺曼人,联邦军队同样将这种特殊药剂用于战场医疗,配备给战地医护兵,在抢救重伤员以及不得已让伤员自行撤离时使用。双方所使用的特效止痛剂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他之所以强调这是在诺曼人那里缴获的,是因为诺曼货的药性更加强烈,如果使用者精神不够强大或是情绪出现失控,会有发生不可逆精神损伤的可能性。
魏斯犹豫了一下,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
背水一战,也可能是饮鸩止渴,但结果先不管,撑过这场不容有失的硬仗再说!
医护兵扶着魏斯坐下,从急救包里取出针管针头,从那个别致的小玻璃罐子里抽出淡红色的液体。魏斯看过医护兵给重伤员扎针,他自行解开外套和衬衣扣子,忍着牵扯伤口的疼痛扒衣露肩。
“这种针刚开始会很疼。”医护兵叮咛了一句,不再问他是否确定要用,直接在他大臂上来了一针。
正如这名医护兵所言,药剂打进去之后,魏斯立即感觉到大臂像是中了一枪,有剧烈的痛感传来,而且这种痛感迅速蔓延开来,从肩膀到小臂,然后是胸膛和脑袋,转眼工夫,整个人像是被火烤红的大虾,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火辣辣的。魏斯本来是打算靠意志力抗拒痛感,不至于痛的吱呀乱叫,然而这种痛到灵魂深处、几乎让人失禁的强烈感官还是让他“啊”的大叫了一声。紧接着,痛感像是退潮一样迅速消去,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昏过去的时候,一种奇怪的热量从胸口散发而出,迅速遍及全身,大脑也如同主机重启一样,由模糊变得清醒,思维开始飞速运转,伤口的痛感消失不见了,身体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医护兵看着魏斯慢慢发生变化,等到他情况稳定下来,便叮嘱道:“上校,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一般情况下,药效会持续几个小时,具体要看各人的情况。等到药效结束的时候,您会昏睡一段时间,所以,千万要注意安全!”
话刚说完,附近又有人呼唤“医护兵”,在走之前,这名医护兵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他说:“我尽量在您周围活动,如果感觉不好,随时叫我!”
挺过了刚刚那一阵难以言喻的煎熬期,魏斯常常地吁了一口气,正要说“谢谢”,医护兵却已经朝着呼救的方向跑开了。他定了定神,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道:为了胜利,拼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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